六翼天使话落下的瞬间，宋荆天猛地回过头。
他的身后空无一人，更别说什么杀神白起了。
宋荆天似乎抬起眼，血锈味在唇齿间转了一息，声如刀背磨过石。
“秦将起——”
只有三个字，却像把兵符按在神阶上。不拜，不跪，让圣辉也听见铁甲的冷。
六翼天使轻轻抬起手，点了点宋荆天的额角，“我等你来找我，起。”
白起是人间杀伐的极致，米迦勒是天国审判的利刃。一个用血河铺路，一个以圣火涤罪。
他们或许会在战场边缘对视，金瞳映玄甲，铁剑对天锋。下一秒，便是审判与反审判，救赎与屠灭，神与人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交锋。
但绝对不可能是朋友。
“荆天？”纪槐安温和的声音响起。
宋荆天的手下意识蜷缩，思绪回笼。
他刚才……好像看见六翼天使了？
镜中的宋荆天额间闪过一抹金光，随后消失不见。
宋荆天抬起头，捧起水往脸上泼去，他只说了两个字，“很快。”
水滴顺着宋荆天的发梢，滴落在了洗涑台上。
纪槐安没有再出言催促，但宋荆天感觉得到，他就站在门口，等着自己出去呢。
宋荆天抽出一张纸，擦了擦脸上的水珠。
对啊，这才是苏随安，傲慢到不会亲自来看他的苏随安。
“纪槐安。”宋荆天别扭地叫了一声纪槐安的全名。
纪槐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那什么……我看你在厕所这么久了，就想着来看看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可能是学小明，觉得厕所的阅读环境很好吧？”苏随安的语气刻薄，却又带着担心。
宋荆天突然笑了。
发自内心的笑。那份笑，没有一分不是纯粹的。
纪槐安看呆了，下意识想要握上宋荆天的手。
仿佛以前就是如此。
“小天哥哥！”沈北舟一蹦一跳地蹦跶到宋荆天身侧，肩上站着固定npc——哈密瓜。
“快来吃饭～”沈北舟的语气难掩轻快。
宋荆天被拉着坐到了苏随安身边，苏随安舀着碗里的粥，看都没看宋荆天一眼。
纪槐安在宋荆天的旁边落了座，他扬了扬嘴唇，“那就，托你的福了。”
宋荆天一愣，“托我的福？这不是你做的？”
“哪是？”纪槐安轻笑，将勺中的粥送进嘴里，“是某个嘴硬心软的家伙让我做的。”
纪槐安没有说出那个人是谁，宋荆天却清楚明白。
哈密瓜很乖，没有跳到餐桌上，而是乖乖巧巧地站在沈北舟的肩头，等待沈北舟的投喂。
小明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他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翻动画册。
宋荆天应付了两口，将勺子搁在了碗里。随手拿起一个包子，走到了小明的书桌前。
他将包子放在小明的面前，语气尽量温柔，“多少吃点吧，这样对胃不好。”
苏随安不是没有强势让小明吃早餐过，只是不太管用。
毕竟小明这孩子，他吃软不吃硬。
小莉懵懂地歪了歪头，看着小明迟疑地接过包子。
看到这一幕的苏随安也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她只有一套养孩子的宗旨——饿不死就好。
小明故作无所谓地抬起头，“你别以为一个包子就能收买我。”
小明的语气有点不屑，却又有一股暗暗的窃喜。
宋荆天学了心理学四年，小明的小表情当然没有逃过他的火眼金睛。
但他没有戳穿，反而接过了画册，将它放在了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小明。
目光温柔，不带有任何攻击性。
苏随安撑着下巴，眼睛不断往宋荆天的方向看。仿佛是想看看宋荆天到底怎么说服卢明。
卢明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包子。
宋荆天沉默片刻，轻声细语开口，“小明，你是无辜的，你妈妈也是，错的，从来只有卢四。
倘若人间没有不公，正义也无需呐喊。倘若呐喊无人倾听，就该用行动和力量来捍卫我们的信念。”
“……”
血色长夜，暴雨如注，电闪雷鸣。许明珠蜷缩在墙角，浑身颤抖，眼中却还残留着一丝希冀，“你能不能放过孩子……”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一字一顿道：“不、可、以。”
说罢，便转身朝着小明的房间走去。
许明珠踉跄着扑上前，死死抱住男人的腿，哭喊着：“不要，不要，那是你的亲儿子啊……”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女人说不要就是要。”男人冷笑，甩开许明珠，继续朝着小明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小明将自己蒙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小莉站在床边，轻轻拍着他，“别怕，别怕，有我在，他不敢打你。”
嘭——！！！
门被狠狠踹开，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男人摇摇晃晃地站在门框边，眼神凶狠，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屋内。当他的目光锁定在床上的小明时，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一步一步缓缓逼近。
“你不要过来——！！！”小明惊恐地尖叫。
小莉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挡在小明身前。男人竟意外地停下脚步，歪着脑袋，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但很快，他便恶狠狠地吼道：“你给我让开！要不是打花了你的脸，彩礼还要减半，你以为老子真能留你到现在？”
话音未落，男人一把推开小莉，粗暴地将床上的小明拖了出来。小莉一个踉跄，重重跌坐在地上，一时竟无法起身。
看着小明被拖走，小莉强忍着疼痛，拉住男人的衣角，借力站起来，然后狠狠咬向男人的手臂。男人顿时暴怒，一把将小莉甩了出去。小莉重重地砸在窗户上，玻璃四溅，鲜血染红了白色的窗纱。
小明眼前一片血红，耳边传来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接下来的场景惨不忍睹，男人拎起小莉，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小莉的惨叫声混着雨声，回荡在漆黑的夜里。
再次见到妹妹，已是在医院的太平间。小莉安静地躺在那里，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双手布满伤痕。许明珠紧紧握着小莉冰冷的手，泪水决堤，“警察同志，你们为什么不抓他！为什么！！！”
民警严肃地敲了敲手中的报告，“女士，请配合一下，回答我们的问题。”
许明珠突然爆发，冲上前将男人按倒在地，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你杀了我的小莉，我要你给她陪葬——”
最终，民警将两人分开，并严厉地批评了许明珠。
警局审讯室里。
“那天晚上，你看到了什么？”民警问道。
小明痛苦地捂住脑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
“卢明！你这是拒不配合！你妈妈当众想杀害你的亲生父亲，我们怀疑她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你那天晚上到底看见了什么！”民警拍桌，语气严厉。
小明猛地抬起头，眼神清明，直视着民警，“我妈掐他的时候，你们在，那我爸打我们的时候，你们在哪？”
“我们现在在说你妹妹小莉的案件。”民警回避道。
“你们为什么不去审那个畜牲！为什么来审我们这些被害者！”许明珠愤怒地拍打着桌子，手上的镣铐碰撞出刺耳的声响。
这场审讯持续了整整三天。最终，令人震惊的是，男人被无罪释放，而小明母子却因不配合调查，被以阻碍公务为由，处以拘留和罚款。
小明紧紧抱住母亲，泪水打湿了她的肩膀，“妈妈对不起，我害了妹妹……”
许明珠泣不成声，轻轻抚摸着小明的头发，在心中无声呐喊——
这世上，还有公道可言吗？
“明珠，我可以帮你……”
杜叔叔在此时出现，照亮了许明珠的前路。
接下来的几天，杜叔叔刻意与男人制造偶遇，最终得到了男人的信任，男人将杜叔叔带回了家。
“我跟你说啊，这婆娘就是要打才听话！”
男人还在兴奋地和杜叔叔分享他的技巧，全然忽略了杜叔叔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
嘭——！！
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后的许明珠，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咯吱——咯吱——
地下室里，杜叔叔虔诚地将男人的头颅放在了阵法中央。
阵法毫无反应。
杜叔叔无奈地看向许明珠，摇了摇头，“还是不行。”
许明珠抬头隔着一层木板，与楼上的小明对上了“视线”。
最后回给了杜叔叔一个坚定的眼神，“我要给我的孩子报仇！”
“所以，你的母亲和杜越，就开始惨无人道的虐杀？”
宋荆天平静地看着卢明，眼里没有审讯，也没有责备。
小明的手紧紧握着画册，“你会帮我吗？”
宋荆天抬手摸了摸小明脖颈间的一道伤痕，缓声开口，“下一次见面，我送你一条choker。”
小明愣神摸上了宋荆天的手，“你不怪我……？”
小明的目光头一次带上了祈求，像是怕听到他最不想听到的那个结果。
“我为什么要责备你？”宋荆天目光温柔，“没有亲身经历你的痛苦，没有人有资格怪你。”
纪槐安下意识皱眉。
宋荆天就是这样一个人，嘴角可以挂着温柔的笑，将人推进深渊。也可以说着最狠的情话，将人从无尽深渊里拉出来。
这才是，宋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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