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大梨瞥向高鼎，几缕青烟于上方袅袅升起。
“燃香。”
*
楚小绾走在去斩月室的路上，脑子里却一直在回忆温小芹说过的话。
“炼丹对时间的把控要求极为精准，尤其是高阶丹药，倘若差个一丝半毫，炼出的丹药，极有可能与废渣无异。我想，有这个烦恼的，应该不光只有我哥哥，其他丹修恐怕也是如此。”
可是，温小芹不也是所器修吗？
为什么不自己给哥哥做一个计时法器，反倒来找她？
这般想着，楚小绾已来到斩月室门口。远远地，她便瞅见了趴在石桌上等她的沧烟桦。
“抱歉师弟，我耽搁了一阵，来晚了些。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趴在桌上上的少年立刻受惊似的直起了身子，慌慌张张地把手里捣鼓的东西往储物袋里塞。
“不曾。我也刚从斩月室出来。”
“你拿的什么？”楚小绾摁住沧烟桦往回缩的手，定睛一看。
那是一件用木头雕成的小动物。头顶有两只尖尖的耳朵，长嘴，四条腿，还有一条微微翘起的尾巴。
看起来像……一只小狗。
“你雕的吗？”楚小绾惊讶。
沧烟桦点点头，用另一只没被摁住的手换走了手中的小狗木雕，塞进储物袋：“以前一个朋友教的。”
“师姐之前送了我蝴蝶灯，我想给师姐一个回礼。”
楚小绾低头，桌子上还有副画。画上的图案，正是那天她在方明玉镜中看见的萨……北境寒冰犬。
她那天确实盯了白毛狗狗好一阵子。
“你好厉害！”
是细心又有能力的低龄触！
楚小绾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沧烟桦却一把将图纸揽起，背过身子，塞入储物袋中：
“等我做好了，师姐再看。现在还没打磨，毛毛糙糙的，不仅扎手，也……”
沧烟桦低下头，顿了顿：“不够好看。”
“可我觉得很好看呀。”
楚小绾这样说着，并不知道背对她的少年，脸颊瞬时发烫。
“单单只是个粗胚，我就认出那是小狗了！”
沧烟桦搭在储物袋上的手指微微一滞，轻轻地“嗯”了声。
不知是不是仙山地势更高，离太阳更近。竟感到今天的日光有些刺眼。
心中……也暖洋洋的。
一阵清风拂过，夹杂着花香，从楚小绾与沧烟桦之间掠过。
他怎么不说话了。
楚小绾有些窘迫。也对，就算是低龄触，画画手工途中，被身边的人撞见了，大概也会有些尴尬。
于是，楚小绾有些僵硬地挑起另一个话题：“你那个朋友也好厉害。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见面，让我也膜拜一下他的大作？”
沧师弟都这么厉害，那教他这些的人，不得牛逼到天上？
如果那位高人恰好乐善好施，说不定也能给她教教，好给家电们设计一些小装饰。
楚小绾还在打小算盘，沧烟桦却神色一暗：
“他死了。”
楚小绾喉口一涩。
这个小师弟好像自带悲惨过去。
她怎么就忘了这事，直接怼人家雷点上了？
“抱歉，让你想起了伤心事……”楚小绾脑子一片混乱，“我待会要去后山的无尽洞采矿，你要一起去吗？”
无尽洞，数百年前是一个妖邪的老巢，后被虚境派的大能用除妖天火击溃。天火焚烧七七四十九天，才逐渐熄灭。妖邪死去，竟析出许多灵矿。后来，这无尽洞便成了虚境派修士采矿圣地。
“嗯。我正好也缺灵矿。”
听到师弟应了，楚小绾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那趁着天还没黑，我们速去速回！”楚小绾说着，便拉着沧烟桦朝无尽洞方向赶去。被她拉着向前走的少年垂眸，瞥了眼腰间的储物袋。
——里面剩下的玄铁……
完全足以应付接下来的课业。
-
无尽洞三个大字在洞口的石碑上篆刻地明明白白，还镏了金，似乎生怕弟子走错。
楚小绾往洞中打量，一片漆黑，时不时还飘出一两股冷冷的阴风。
怪阴森的。
楚小绾有点虚。
但考虑到身后还有师弟跟着，不能折了师姐的威严。于是她咬咬牙，硬着头皮踏了进去。
想象中的黑暗并没有如期而至。
适应了无尽洞中昏暗的光线后，楚小绾才发现，每隔一段路，洞内的石壁上便会有几盏荧光石灯，隐隐地发出紫光。虽然不是很亮，但勉强能看清前路。
楚小绾逐渐大起胆子，摸出仙门配备给修士的铁镐，凿起玄铁。
咣。咣。咣。
短促尖锐的声音在洞中回响，一时间竟有些诡异。
或许不该傍晚过来，应该找个人多的时间段？
楚小绾摇摇头。
她是发现中午来挖矿人满为患，队伍长的直接排到洞外，才这个点来的。却没想到这地方傍晚有点阴森的事实。
还好，她叫上了师弟。
楚小绾扬起铁镐，使劲一挖，却听得铁镐下“吱”的一声怪叫。
楚小绾一惊，挖矿的动作停止了。
这个触感……
她……挖到一个软物。
一时间，许多荒野埋尸案在楚小绾脑中闪过，让她一阵反胃。手一软，镐从指间跌落。
哐当。
“师姐？”沧烟桦听到声响，连忙赶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楚小绾压下刚才因为过渡联想而翻涌上来的恶心感，指着刚才她挖过的角落：“我好像挖到了什么东西。软的。”
沧烟桦想走进点看看，却被楚小绾扯住了袖子。
“师姐？”沧烟桦不解。
“呃……那个，我们一起看吧？”楚小绾满脑子都是恐怖电影中一个一个排队送的经典桥段，心脏砰砰直跳，“好吗？”
沧烟桦虽不理解，也没再追问，弯腰捡起铁镐，递到楚小绾手边：“如果真有什么危险，你就打它。”
“谢谢……”楚小绾僵硬地接过铁镐，一想到这玩意儿刚才挖到柔软之物的触感，又恶心起来。
沧烟桦从墙壁上卸下一盏荧光石灯，使之贴近地面。
楚小绾想看又不敢看，大口呼吸，平复紧张的心情。
“吱！”
“师姐小心！”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楚小绾刚看见沧烟桦的荧光石灯刚照到一个看起来像生物的东西，那东西就扑腾着向她飞来！
楚小绾狠了心，麻利举起铁镐，准备敲下，却在看清那玩意儿的真实面目后——
yue了。
那是一只浑身长着毛，不断蠕动身子，足足手腕粗的肉虫子。
还长着翅膀！
楚小绾犹豫了。
她脑中飞速运算，在推测出这一镐下去肉虫爆浆糊脸的可能非常之大后——
她选择跑路。
然而那虫却飞得极快。楚小绾几次躲闪，都听到肥虫扇动翅膀的嗡嗡声擦耳而过。
那么大一只虫，还是修真界的！要是被追上的话……
楚小绾不敢想，只好拼命向前跑。
昏暗之中，忽然刮起一阵微凉的风。
可怕的嗡嗡声消失了。
恶心的软湿没有贴上来。
楚小绾停下，转身。
两把灵剑浮动在她的左右，剑刃与剑刃之间，灵力交织，构成一张浅蓝色的灵波屏障。屏障外，虫子的尸体被另一只灵剑贯穿，捅成了马赛克，汁水横流，不堪入目。
楚小绾赶紧挪开目光，将注意力转移灵剑主人的身上。
“师弟……”
“别动。”沧烟桦牙关紧咬，似乎很艰难。
楚小绾这才发现，沧烟桦两手空空，根本没有拿剑。他离她还有一段距离，那三只在空中浮动的剑通体透明，似乎皆是沧烟桦用灵力凝成的。
那天帮她挑开苏青青蛇的……也是沧烟桦？
她一直以为是秋月棠。
聚灵为剑……应该很难吧。
原来师弟是个天才？
楚小绾想起修真故事里，高人练功稍有不慎便会真气逆流酿成大祸，便乖乖呆在屏障后，一动也不敢动。
沧烟桦上前，检查了一番那只死掉的虫子，确认它彻底死亡后，这才手指一点，收了刺穿虫子的那把剑。
失去依托的虫身吧唧一声，掉在了地上。
沧烟桦松了口气：“好了师姐，你可以……”
啪！
楚小绾只听到一声响动，紧接着灵波屏障便哗的消失，她也可以随意活动了。
“怎么了？”楚小绾绕开了虫子尸体，跑向沧烟桦。
沧烟桦先是低头沉默片刻，忽然向后一退：“师姐，你不要过来。”
楚小绾：“？”
楚小绾东瞅瞅西看看，没看到别的虫子。于是她继续上前，谁料到沧烟桦二话不说，一溜烟往洞里跑了。
楚小绾纳闷，一路猛追，最终在只有筑基修士才能进入的无尽洞二层口处，找到了对着洞壁疑似面壁思过的沧烟桦。
“为什么要跑？”楚小绾伸手拍了拍沧烟桦的肩膀，却发现自己的手变得粘粘的。
这是……
楚小绾借着荧光石的微光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沧烟桦浅蓝色的道袍上挂了许多这种透明的粘液，这里一团，那里一团。
楚小绾想了想。刚才自己在屏障内被保护的很好，而师弟却和虫子在一侧。
所以，刚才那啪的一声……
“师姐先走吧。离我太近，会沾上黏液。很……恶心。”沧烟桦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还往里缩了缩，却被楚小绾拽着手拉了起来。
“我还以为是你怎么了，多大点事。”楚小绾像没看见那些粘液似的，拉着沧烟桦往洞外走，“沾上了洗干净就好了，你是为了保护我才被那虫子溅了一身的。你反而担心我嫌弃你？你师姐是那样的人吗？不是！”
“师姐……”沧烟桦张口，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楚小绾打断：“不用再说了，我根本不介意！”
沧烟桦觉得师姐似乎误会了什么，但师姐让他闭嘴，他也就敛声不再言语。
直到快走到灵玉峰，楚小打算和沧烟桦各回各屋，却发现她和沧烟桦的手好像……
分不开了？
“师姐，其实我刚才想说，那个虫子的粘液，好像有很强的粘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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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嘀嗒嘀嗒嘀嗒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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