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婆非把我当儿子

玄关的大门被保姆从外面推开,明亮的光线切入昏暗的客厅,也带来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苗苗像一颗滚进屋里的小炮弹,他身上还带着室外阳光和青草的气息,与这栋房子里沉滞的空气格格不入。他随手将自己的小恐龙行李箱一扔,箱子骨碌碌滚到墙角,他却毫不在意,仰起白嫩的小脸,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空旷的楼梯方向发出一声清脆响亮的呼喊:“爸爸!”

回音在巨大的空间里飘荡,然后散去,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唯有角落里那个巨大的海缸,还在不知疲倦地循环着水流,发出咕噜咕噜的、仿佛叹息般的声音。

保姆将门轻轻带上,屋内的光线再次暗淡下来。她看着苗苗那张写满期待的小脸,眼中满是担忧和不忍。她蹲下身,用近乎耳语的音量对苗苗说:“小少爷,先生他……。”

“爸爸不好?”苗苗浅棕色的眼睛里立刻蒙上了一层困惑,他伸出小手抓住保姆的衣角,“爸爸生病了吗?”

“先生他……自从上周把九艉先生……火化送回来之后,”保姆艰难地措辞,避开了那个对孩子来说过于残忍的字眼,“他就一直待在楼上的房间里,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饭都是送到门口的,他几乎没下来过。”

苗苗天真烂漫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眉头紧紧地拧成一个疙瘩。他那点孩子气的、急于分享旅途见闻的雀跃,瞬间熄灭了。他丢开保姆的衣角,也顾不上自己头顶歪掉的帽子和滑落到臂弯的小背包,转身就朝着楼梯的方向飞奔而去。

“哎,小少爷,你慢点!”保姆的叮嘱被他远远甩在了身后。

小小的身影带着焦急的风,噔噔噔地跑上楼梯。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门紧闭着,苗苗没有丝毫犹豫,踮起脚尖拧动门把,用力将厚重的房门推开了一条缝。

房间里和他想象的一样,黑沉沉的,厚重的窗帘将所有阳光都拒之门外。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孤寂的味道。唯一的亮光来自书桌上的一盏台灯,昏黄的光圈下,映出辞穆清瘦而挺直的背影。

他正坐在桌前,一手握着笔,面前摊开着文件,似乎在处理工作。然而他的动作却有些机械,每隔几秒,他的头就会微微侧过,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桌子的另一端。

那里,摆放着一个精致的鱼缸。缸里幽蓝的灯光亮着,照亮了一座童话般的珊瑚城堡。辞穆的视线就那样定定地落在鱼缸上,眼神专注而空洞,仿佛全世界只剩下那一方小小的水域,而他正在处理的文件,不过是他用来消磨时间的、无意义的道具。

“吱呀”一声轻响,厚重的房门被从外面推开,明亮的光线切入昏暗的房间。刺眼的光让辞穆不悦地蹙起了眉,他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任何打扰都是一种亵渎。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因长久凝视着幽蓝鱼缸而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睛里,凝结着冰冷的、不耐烦的薄霜,准备将闯入者冻结在门外。

然而,当他看清门口那个小小的、被光勾勒出轮廓的身影时,他所有的不悦和怒意都在瞬间凝固了。是苗苗。那张白嫩的小脸上还带着旅途的风尘,头顶的帽子歪在一边,浅棕色的眼睛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急切。

辞穆眉宇间凝结的寒霜,因那张熟悉小脸的出现而缓缓消融。他紧绷的、宛如雕塑的侧脸线条柔和下来,极浅、却真实无比的笑意,如履薄冰般爬上他苍白的唇角。他从椅子上站起身,久坐而略显僵硬的身体径直走向门口那个小小的身影。

他俯下身,一把将苗苗抱进怀里,那瘦削的怀抱带着颤抖,却用力得仿佛要将孩子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冰冷的躯壳贪婪地汲取着来自孩子身上的、带着阳光和青草气息的暖意,像是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他将脸埋在苗苗柔软的深棕色发间,用力地吻了吻孩子的发顶,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孩子,多谢你来陪爸爸。”

苗苗立刻伸出小胳膊,紧紧地圈住他的脖子,孩子气的、却无比坚定的语气撒娇:“我会一直陪着爸爸的。”

一滴滚烫的泪,终于从辞穆的眼眶中滑落,砸进苗苗的发丝里,瞬间消失不见。他强忍住喉间的哽咽,轻轻放开一些,捧着苗苗的小脸,哑声问:“国外好玩吗?”

“不好玩。”苗苗毫不犹豫地摇头,小眉头又皱了起来,像个小大人似的评价道:“除了庄园外,市中心都很脏。”他说着,主动把热呼呼的小脸蛋贴到辞穆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的脸颊上,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莎莎姑姑说,如果爸爸需要她,她能回来。”

他松开了一些怀抱,但依旧没有完全放开苗苗,一只手掌仍旧眷恋地贴在孩子温热的后背上。

“不用麻烦她了。”辞穆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微微侧过头,目光再次落向书桌上那方幽蓝的光源,“爸爸这里……有了一点变化。”

他牵起苗苗柔软的小手,那只手冰凉得好似没有活人的温度,与孩子掌心里的暖意形成了刺骨的对比。他领着苗苗,一步步走回那张被文件和悲伤占据的书桌前。

“爸爸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辞穆轻声说,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他另一只手拿起一根细长的玻璃棒,指尖因克制着情绪而微微发白。

他将玻璃棒的尖端探入鱼缸,小心翼翼地拨开那座精致珊瑚城堡上,一扇用微型贝壳点缀的小门。随着那扇门的开启,台灯昏黄的光线切了进去,照亮了城堡内部隐秘的角落。

苗苗好奇地踮起脚,将小脸蛋紧紧贴在冰凉的玻璃缸壁上,温热的呼吸瞬间呵出了一片白雾。光线照亮的地方,一个极其微小的身影蜷缩在里面。那是个只有拇指大小的人鱼,一头如火焰般燃烧的红发,和一条色泽完全相同的、闪烁着鳞光的红色鱼尾。他看起来那么小,那么孤单可怜,却用尽全身力气,将两颗晶莹剔透、如同珍珠般的鱼卵紧紧地、保护性地抱在怀里。

那抹熟悉的红色,让苗苗浅棕色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灿烂夺目的光彩,那光芒甚至盖过了鱼缸本身的幽蓝。他猛地回头看向辞穆,声音里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和确信:“是爸爸!是九艉爸爸!”

辞穆脸上浮现出一个苦涩至极的笑容,那笑意比哭泣还要令人心碎。

他何尝没有过这样疯狂的幻想呢?在这一个星期里,他守着这个小小的生命,无数次地欺骗自己,这就是九艉,是他的爱人以另一种方式回来了。

“不……”辞穆摇了摇头,抬手温柔地抚摸着苗苗的头发,动作里带着无尽的疲惫与痛楚,“不是九艉。”

他的视线穿过玻璃,凝望着那个小小的、固执地守护着鱼卵的身影,声音低沉而艰涩:“他……是从鱼卵里复生的。所以,他只会是我们的孩子。”辞穆顿了顿,补充道,像是在说服苗苗,也像在再一次说服自己,“一个……继承了九艉更多基因的孩子。”

辞穆的指尖虚虚地贴着冰冷的缸壁,想透过这层玻璃去触碰那个脆弱的生命,却又怕自己会惊扰到他。他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轻得像一声叹息,浸透了无尽的疲惫:“只是……他就这样一直沉睡,一直不醒,我不知道是缺了什么。”

苗苗仰着小脸,看看辞穆那张被悲伤侵蚀得毫无血色的脸,又看看鱼缸里那个一动不动、蜷缩着的红色身影。他那属于孩童,又带着海洋生物本能的直觉,让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眨了眨清澈如琥珀的眼睛,一个念头鬼使神差般地蹿入脑海。他没有说话,而是伸出小手,笨拙地拉开自己身上卫衣的拉链,小脑袋钻了进去,在脖颈间摸索着。片刻后,他拽出了一根被体温捂得暖烘烘的深色绳结。绳子的末端,坠着一颗红色的宝石。

那宝石不过指甲盖大小,却红得惊心动魄,像是凝固了的、最滚烫的心头血。在书桌台灯昏黄的光线下,它内部仿佛有流光在缓缓涌动,散发着一种肉眼可见的、蓬勃的生命气息。

辞穆的呼吸骤然一滞。他当然认得这颗宝石。这是当初,他在深海之下初见人鱼女王绯丽时,对方赠予他的见面礼。他记得当时九艉看到这颗宝石后有多高兴,那双总是带着戏谑与热情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他催着自己收下,说这是来自大海的祝福。后来,九艉亲手将这颗蕴含着磅礴生命能量的宝石戴在了苗苗的脖子上,作为孩子的护身符。这是九艉留下的、又一件充满了他爱意的痕迹。

苗苗小小的手掌捧着那颗宝石,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传递来的、脉搏般的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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