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朋友这么一掐，唐青簇紧跟着打了个颤，额头不知何时沁出丝丝冷汗，因身体上的痛意和心中的懊悔，勉强挤出的笑容像哭一样难看：“小师姐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些从外门升入内门的弟子，自有特殊情况在此……”
“我们平时会有收集草药的任务，但是这些采摘的灵草，成色往往不如批量种植在药圃药田中的灵药那么稳定。偶尔会有一些被管事前辈筛选不要的，对于我们这些弟子，就算药性不足，直接丢弃也是暴殄天物，所以、所以就……”
所以就攒起来当食材，烘饼干、做大料、拌凉菜，反正只要有一个闲着无聊没事干的弟子把这些灵草当菜做，接下来周围的所有人都会知道那玩意好吃，几乎所有戒不掉口腹之欲的碧仙宫弟子都会订阅一本美食月刊。
——《灵草与厨艺：我在大周仙朝当御厨》
因为结构体系不同的原因，大周仙朝的修士不比碧仙宫等讲究静日清修的门派清心寡欲，作为仙朝主人的大周天帝更是三日一宴饮五日一盛会。宴会中的佳肴，无一不是麟肝凤髓，玉醴金浆，交梨火枣，奢华非凡。
据说该周刊的主编在大周仙朝当了五百年的宫廷大厨，见识广阔，厨艺精湛，点评起美食来引人入胜，光凭文字就能够让人垂涎三尺，咽口水时恨不得把舌头也跟着吞下去。
不过唐青簇作为一个混入内门还没有几日的小修士，更加喜欢月刊里最后一页写的各种家常厨艺小贴士，里面有很多穷狗下厨时用得上的小技巧，食材也更加亲民，阅读起来比较有代入感。
凌霄在一边爱莫能助，尴尬得用脚趾扣地板。唐青簇顿时也觉得绝望，甚至有点后悔来参加这个传说中的联谊会了。
前几天看小师姐的神情，似乎对她的印象不错，今日竟然就因为自己的大嗓门，叫人把逃课躲懒的行为抓个正着，想要挽救一下，结果越描越黑，甚至还自爆出了自己可能吃回扣的嫌疑。
早知道自己就该把所有问题推出去，就说这酒是在别人那里买的，自己毫不相干。
唐青簇花了好一会，才领悟了凌霄先前不停抠自己手所想表达的深意。
不过事实却没有她所设想的那么糟糕，却春春倒不觉得有多生气，反正按劳所得，采药弟子留下一点灵草自用也是人之常情。她之所以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纯粹是觉得小弟子们担心害怕的样子，像是依偎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小鸟，实在是有些可爱。
可是哪怕却春春没有出言责怪，这份寂静的沉默，落到两个小弟子身上，是一份比呵斥还要可怕的折磨。
灵舟的甲板坚硬，等闲法器无法留下痕迹，更遑论修士的肉身。
正当凌霄脚趾扣地，快要把自己的鞋子磨破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小师姐，你吃草饼吗？淡红色的是浮甘海棠的草饼，淡黄色的是玉版枇杷做成的。”
见小师姐被捧到面前，置于葛叶之上、颜色粉淡的草饼吸引住注意，其他有意解围的人也七嘴八舌介绍起自己带过来的食物。
“你的草饼算什么？小师姐看看我的椒麻羊酥！这个灵兽是我在后山闲逛……咳，驯服妖兽的任务中，吃到过最适合油炸的肉类了。”
“笑死个人，区区羊酥也敢入小师姐的口。要我说，要论好吃的还得看我的菰脆鲈鱼羹，最是鲜嫩清爽，连鲈鱼都是我昨天背着师尊去养鹤的那片清溪流先抓的。还有，顺便一提，这个保鲜用的法器花了我足足五块灵石！”
“你们都让小师姐现在吃，也不怕小师姐吃腻。小师姐你看，这个桂花蜜糖糕，用的是松云峰上园林里的桂花，我师父平时爱极了这些花花草草，所以我们峰上四季皆在，无论何时盛开的植物俱全。这桂花娇嫩，是我亲自从树上一朵一朵完好的取下来的，别的地方都买不到，这些都给小师姐，等你带回去慢慢吃。”
好家伙，虽然在场的各位论薅起宗门的羊毛，手段都各有千秋。但眼前这位更是重量级，这么对待你师父心爱的花草，松云真人怎么没被你这个徒弟给孝死。
不过说起来如果他们不这么干，却春春今天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美食的攻略之下，她也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边往自己的储物空间里塞东西，一边面露迟疑道：“松云师叔最是喜欢花草，做成点心是不是不太合适……”
“小师姐，要是师父知道这些落花还能增进我们这些做弟子的之间的同门友谊，可能心中还欣慰到不得了呢，怎么可能使不得！”
却春春不知道往年下山历练的时候，灵舟上是不是有着同样的风景，但是这一回出游的弟子们，实在也太能言善辩了一些。
“我看你们其中也有一些近五年才入内门的生面孔，第一次出来游历，当真一点都不紧张？”
“哪里能不紧张呢？自从拜入宗门修道，我们活动的范围在师长们的庇佑里。说是杀妖兽，采灵草，也不过是在碧仙宫范围内的各大山脉转悠。那些灵兽也不过是圈养在后花园里的家禽，就像是被自己家的大鹅大狗追着咬一般，看着凶险，其实根本没有多大性命之忧。”
望娇掠了掠耳边的头发，把不听话的一簇青丝别在耳后，只是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也不忘捏着法诀控制烹饪的火候，颇有几分不务正业的意思。
“说实话，要出来历练。面对那些真的妖魔鬼怪，邪道魔修，虽然有点忐忑，但是我隐隐心中还有几分兴奋呢！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成为了那种小时候憧憬的除魔卫道的修士！”
旁边的唐青簇看见小师姐神色尚好，便自觉先前的事情已经揭了过去，于是也壮着胆子跟着嘟嘟哝哝的抱怨：“您是不知道，以前也会从管事前辈那里拿到一些附近城镇的委托，可都是些半夜柜子响动，结果是另一半的情夫藏在里面，山神庙闹鬼，结果是地痞流氓为了霸占场地作祟……虽然练气期弟子实力低微，确实干不了大事，但是回回都是那种场面，我感觉自己不像个修真者，反倒像个江湖骗子。”
“所以真不害怕？人界不比妖界魔界凶险，虽然不要求你们去斩杀超出自己境界的精怪，但你们修行时日短暂，往日丧命于历练之中的弟子，却还是不少的。”
这时候大多数人已经酒酣饭足，开始架起架子准备把先前串好的肉串拿来烧烤。
唐青簇眼疾手快，从烤好的烤串之中捡出一串考鸟肉，她心机不深，也一贯好读懂，有什么情绪都放在脸上，此时从众人手中拿到了第一批烤制好的烤串，喜悦之情不禁显现出来：“小师姐还是太客气，濮师兄都告诉我了。往日入世历练，领队之人也不过是金丹之境，我们点苍山却是一次性派出了两位真传。”
“有小师姐这样的修士压阵，大家自然认为绝对高枕无忧，再加上还有一剑霜寒十四州的大师兄出马，此等梦幻阵容，完全可以把这次历练视作一次毫无危险的郊游。”
按照常理，像是两人这种境界的修为，来负责这种琐事，实在是小题大做。不过点苍山能够担任领队的人只有却春春与桓时照，再加上明玉仙尊对女儿搞事能力的不信任，就成了今日这么机缘巧合的场面。
这是灵舟之上，所有门人弟子神情如此放松的原因之一。
却春春并没有去责怪唐青簇的小心思，恐怕聚在这里吃火锅的所有人都抱有这样的念头。
但是她也不打算叫唐青簇和凌霄两人继续这么高兴，只是摆出一副为两人好的神情教育道：“既然这次这么安全，下一个五年就没有那么走运了。只是希望下次下凡历练的时候，点苍山的名单里看不到你的名字。”
果然无论是修士还是普通人，只要谈及学业和工作，就难免愁眉苦脸。
就是这么平平无奇的两句话，直接破坏了唐青簇简单朴质的快乐，她低低地惊呼道：“怎么可能五年就从筑基初期升到结丹啊！”
一边的凌霄也不能免俗，瞬间摆出郁结于心的神色，哭丧着脸说道：“小师姐，如果我五年就能从筑基到金丹，当初就不应该在外门耽误这么久了……”
总之，哪怕有着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这次游历的主基调仍旧是欢快的，是轻松的，是愉悦的。在碧仙宫弟子眼里，无异于吃着火锅唱着歌去团建联谊。
等到了宴会的后期，原本被其他弟子围着聊天的桓时照也朝着这边走过来，他虽然平易近人，但却没有像却春春那样坐下来同师弟师妹们同乐。只是在众人的邀请声中，在却春春面前的碟子里拿了一小块薄片丁香糖。
桓时照喜欢甜食，这是在很早很早之前，在宗门里便略有流传的未经证实的传说。
单机好久了，呜呜呜，小作者也想要一点鼓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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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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