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颖瞬间感觉周身寒凉,清醒无比,一把将周爷爷藏起来的斧子抓在手里。
这粗糙的斧柄,沉甸甸的重量,让她安心不少。
周腾也惊醒了。下一刻就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
“小颖你!”这小姑娘这么猛的吗?
丁颖冷瞥他一眼,见没事,就懒得理会,又看向周爷爷。
“周爷爷,这鬼修会怎么办,会来杀我们吗?”
这一眼让周腾瞬间安静下来,有些委屈,抠手,感觉自己弱小无助。
两个孩子都被“鬼修”两个字惊得呆呆的。
丁颖一时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难道是鬼,会修炼会杀人?还是一些不干人事的人修?
她看见周爷爷是难得一见的惊慌,一时间心沉底。难道今夜要交代在这里?
她这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不过是离家出走的第三天而已。
周爷爷顾不上回答,也希望不要有最坏的结果,急急忙忙将东西收拾起来,塞到车上,将周腾拉下来,又叫她。现在根本顾不上解释。
“你们俩快躲好,我过去看看!”
“爷爷。”
周腾的声音里只是担心,似乎早已经接受事实。这种事很可能发生。
丁颖却无法接受这个安排,太没底了。
“周爷爷,不要离开我们。”
这么危险的时候,还是有个金山派的前外门弟子在她们身边更安全。
周爷爷已经不由分说越过架子车,准备向黑暗的林子里跑去。
你不懂,“我得过去。”
“可是,周爷爷……”
丁颖着急了,纵然前方危险,也想追过去。到时临场应变就是。
可是周腾却抓住了她的手。黑夜里,这个敦厚的小男孩急得都快哭了,可还有一抹坚毅。她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
“咱们俩在这里躲,架子车很厉害,爷爷弄的。”
丁颖愣住了,遇见匪夷所思的事情,她这个穿越者还是不如土著有经验,或许应该听他们的。可是,这架子车到底有什么厉害?
难道可以带他们俩隐身?还是说会化成一个沉重坚硬的堡垒,掩护他们俩?
丁颖只能听周腾的话,两个人钻到架子车下面,她能感觉到他在不停地颤抖。
“鬼修来了,咱们会死在这里!”
周腾一句话,令丁颖寒毛直竖。抓紧斧子,才让她有安全感。
她才刚刚见识到修仙界,可不想死在这里。
“我们不能跑吗,离开这片林子!”
“跑不掉,跑出去,会很快被发现。”鬼修都是……速度很快,杀人不眨眼。
周腾的声音都在颤抖,也几乎快哭了。
以前爷爷和其他村里人可告诉过他不少鬼修袭击杀人的事,每次都好多人命,流好多血。家里人去报复,会流更多血,丢更多命。很多时候,“鬼修来了”可以吓住小孩。
男孩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让她感觉很疼。
丁颖这才感觉更冷静一些,不等她多问,就忽然听见前方传来更凄厉的喊叫声。
女子的呼喊声,尖锐。
男子的呼喊声,低沉。
但是无一例外,都非常惊慌。
丁颖只看见周爷爷消失的地方,忽然之间出现一道红光,似乎是一个圆弧,然后女子的尖叫戛然而止。
同时传来男子更加悲痛地呼喊,“兰儿!”
丁颖不敢想,难道女子被杀,男子悲痛欲绝?
此刻她浑身僵硬,却死死地盯着那里,想要看清楚。
这个修仙界,难道也充满杀戮和死亡,那她还有加入的必要?
前方传来有气无力地竭力呼喊,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周爷爷大声呼喊,“顶住,不要让他们越过防线。”
“鬼修,我与你们势不两立!”有浑厚的男人低吼。
“你们今夜不该出现在此。”是妇人的坚定低语。
“金山派距离此地很近,马上就会赶到,到时就是你们死期。你们最好赶快走!”
周爷爷他能行吗?不过有人在防御,丁颖感觉心里踏实不少。
周腾低呼一声,向前一扑,按着丁颖的脖子,和他一起脸贴大地,就这样跪着蜷缩着。这个姿势很狼狈,却很必要。
男孩的手劲儿不小,丁颖感觉很不适应,可越来越近的奔跑和喊叫声让她浑身僵硬。鬼修还是突破防线了?今夜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
“饶过我,饶过我!”
女子在架子车头不远处乞求。
“放过我,我不是有意闯进法师们的地盘!”
男子在架子车尾附近惊慌失措。
“仙师,放过老朽吧!”
老者在池塘边颤颤巍巍。
“爹,娘!”
少男少女们散步在林间,无助地哭喊。
他们同样惊骇地呼喊,“啊……”
“真人,真人,饶命啊……”
在呼喊声音最激烈的时候,架子车被掀翻了。
丁颖和周腾重见天日,那一双粗壮高大的剥了皮的人腿就这样出现在她们眼前,浓烈的腥臭味儿扑面而来,她忍不住作呕。
鬼修究竟都是一些什么生物,难道都是这样一些活死人?
周腾匍匐在地,努力地仰起头看那一张可怖的血骷髅头,四肢如筛糠。
丁颖难受至极,不等反应,一只锅盖大小的血手伸下来,揪起周腾背上的衣服,将他提起来就往嘴里送。
这只鬼修赤手空拳,浓厚的鲜血覆盖身体两指厚,正缓缓从腰部以上流淌下来。他披着黑色的破烂披风,晃动间湿润血腥。
幸运的是,他没有右手。他露出左边肩膀,仿佛是外族野人。
他张大嘴,嘴上覆盖着比周腾脑袋略大的一团红光,此刻包裹住周腾的脑袋,那獠牙一般的突起,就要往周腾的脑袋上咬。
咕噜!一颗小孩的血骷髅头滚落在丁颖手边,湿润冰凉。丁颖低头一看,吓得发抖,却早已失去声音,这难道是周腾的下场?不忍见,要救?
可她凭什么,就凭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且没有仙力的小女孩?那岂不是去送死!
周腾也说过跑不掉。她感觉跑不掉,那就反抗。两者叠加,来不及多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抡起斧子就是干。
她双手抓住斧柄,咬嘴唇拼命抡起来砍鬼修腿弯下面的肌腱。
她只是下意识地回忆起上生物课时肌腱的作用。
斧刃只入了鬼修的肌腱群一指深,这不够,她着急。第一个深刻的感受是,斧子太沉了,肯定是比铁更重的金属做的。
丁颖耗尽力量,又急又怒,这一时半会她去哪儿找趁手工具?下一刻感觉双手忽然充满力量,斧子非常顺从她。她拼命地挥砍。
一斧子下去深入肌腱两指,以后每一斧子都砍得更深,能成,这让她充满力量。
“呃啊!”鬼修仰天长啸,痛苦不已。
周腾惊恐地挣扎,只感觉抓住自己的力量太大,无法挣脱。
咔咔咔!丁颖一口气砍了七八斧子,终于成功砍断鬼修的肌腱。
周腾从上面掉下来。
丁颖顾不上什么,拉起他,提着斧子,爬起来就跑。
周腾死里逃生,经过短暂的迟钝,被她拉起来,也变得机灵跟她跑。
“死!”
那鬼修从疼痛中缓过神来,血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丁颖和周腾,伸出左手,想要抓住他们。
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小孩手下吃这么大亏。
这可恶的小女孩,竟然敢伤了他。
可是他挪动自己的腿,左腿上前一步,轮到右腿时,膝盖以下却没有了知觉。
鬼修有些吃惊,执意挪动右腿,当抬起左腿时,重力不稳,一阵摇晃。
鬼修明白一定是丁颖对她做了什么,追杀速度慢下来,让他又急又气,干脆停下来,张口喷出一道血光。
丁颖亲眼看见不远处一道两米高闪烁着暗红微光的影子举起一把刀斜地里挥下,一个跟王亮一起抢劫的青壮年男人被从肩膀到腰间斩成两截,惊呼停止。
这真的会要命!丁颖寒毛直竖,脑子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有那么一刻她感觉那道红影子要看过来了,一个女人斜地里冲过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留下来会死。丁颖拉起周腾,在人群中和坑洼的林地里穿梭,红影斩掉女人的右臂,盯着她们提着刀走过来了。
这血光笼罩住丁颖和周腾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忽然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似乎有一股巨力在拉扯她。周腾同样摇摇晃晃。
鬼修竟然有这样强的手段,刷新她认识,难道她们真的逃不出去?
“啊,坚持,不要放弃……”
丁颖咬牙坚持跋涉,周腾也有样学样,终于摆脱吸引力,冲出去。
断臂瘸腿鬼修也被从旁边冲过去的小孩吸引去注意力,低头,弯腰,伸手想抓。
只是惊恐至极的小孩机械性地向前冲,躲过了。他不甘心地追杀。
而后丁颖两个成功来到水边的枯树旁,钻进了那潮湿难闻的树洞。
在这过程中,她们看见男人、女人、老人和孩子四散奔逃。
没过小腿的腐臭淤泥,还有厚实的潮湿落叶,塞满一尺空间。
丁颖立即挖起一坨淤泥探出去抹去她们大致的脚印,然后回来不由分说,先抹了自己一身,然后又劈头盖脸抹了周腾一身。
“你干什么?”
周腾感觉很不舒服,小声哼两声。
“别出声。”丁颖提醒,然后抓紧了他的手,一起蹲在黑暗里。若是鬼修可以凭借气味儿和温度追杀,这淤泥能保护他们。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而后逐渐远去,直到消失。
外面毫无疑问进行了一场大屠杀。
可是纵然她竖起两只耳朵,拼命地捕捉幸存者的声音,可它们在远去。
最后,她无法听见任何声音,连喧嚣的虫鸣都不见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显得那么漫长。
唯一令丁颖感觉安心的是,她还活着。
不知不觉中来到子夜,距离声音消失已经过去很久很久。
丁颖这才如同冬眠的动物一样,开始舒展早已经酸痛麻木的身体。略略抠掉脸上已经干掉的淤泥,不敢全擦掉,害怕鬼修去而复返。
直到现在,她也不明白活下来究竟是淤泥的功劳,还是运气?
周腾啜泣了起来,蜷缩着拼命地抱住自己,“我爷爷不知道还活着没有!受伤没有。”
他一直跟爷爷相依为命,甚至对父亲都只是模糊的印象,离开爷爷的照顾,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先别哭。不知鬼修走了没有?”
丁颖有些不耐烦,虽然小家伙有些可怜,但此刻最重要的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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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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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鬼修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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