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色透过半开的窗户钻进来,将黑暗的房间切割成两半,一半笼罩在清冷的月辉中,浮尘涌动,一半隐在黑夜里,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氛围。
沈慕榆是被烤醒的,身上像用刀刃刮出好几个口子撒了盐,酥麻地热疼,他一睁眼,面前就是快要烧到睫毛的火舌。
风一吹,一偏,那火真的烧上了!
“救命!”喉间惊呼未出,身后忽地伸出一细腕捂住他的口鼻,还有两指徒生生地把睫毛上的火捻灭了!
背后冰冷一触即离。
沈慕榆转身往后瞧去,赫然是他昏睡前问他话的怪人,那人没在黑暗里,两人间隔着圈火。
洛枭松了松手,皱眉道:“小声点,别大肆吵闹,还想那怪物来吃你吗?”
对方话语似乎并无恶意,还帮他灭了火,沈慕榆放下心,结结巴巴小声道:“谢…谢谢姐,我…我那个,那个嘿,之前被吓到了,多谢你救了我。”
洛枭没说话,这几天赶路本就缺眠,她无心应付这咋呼少年,飞身就跃至梁上休息。
阵阵阴风刮过,吹得沈慕榆一哆嗦,左右火圈烧得更旺,他忙慌跳出火圈,环顾四周。
好家伙,这地方家徒四壁,设施跟现代的更是天壤之别,真穿了!
都怪那狗系统,来这地方无依无靠,能活多久都不知道。
还攻略,呵呵。让系统去做春秋美梦去吧。
等等,沈慕榆忽地想起,目标靠近,女生?
那不就是梁上那位?
沈慕榆抬头,那抹黑色衣角在风中无依摇摆,跟他的内心一样。
他喃喃道:“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洛枭,鸟木栖的枭。再多说一句话,就把你丢出去喂妖怪。”
这名字让他如坠冰窟,沈慕榆沉默坐在火堆旁,扯着破烂衣角发呆。
他手上长的那颗痣突然变幻成一株小草,一摇一摆哔哔些什么。
声音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中:“死心吧,你攻略女主成功之后我就放你回去。”
“那我原来的世界怎么办。”
系统对他心里的小九九了如指掌:“帮你存档了,原来时间,原来地点,保你活着回去读大学。”
沈慕榆反抗道:“不干,我为什么要攻略一个我不喜欢的人,不可能说她救了我,我就要喜欢她吧,道德绑架啊?”
系统也是个硬骨头:“干不干随便你,但是你不跟着她,在这雪地里,你必死无疑,自己看着办吧。”
“忘了告诉你,不存档,那个司机为了少赔偿点,说不定就把你碾成渣渣了,你回去也是一摊肉泥。还不如活在这里求仙问道,运气好点,就是永恒。”
沈慕榆从狗统这声音听出几分小人得志的感觉,他就算去死也不会顺了这瓜东西的意的!
不攻略,不攻略,等逃出这深山,他就潇洒去。
沈慕榆悄无声息出了门,这地风尘没落,旁边拴着匹骏马,木栓上还有一只黑鹰,羽毛丰满,纯白如雪,羽尾有水墨般晕染的鳞斑,俊极。
他还未靠近,黑鹰见他,目露凶光,直直俯冲而来往肩膀上狠一抓,撕开半片血肉,翱翔而去。
沈慕榆痛呼一声,捂着伤口往后退半步,更别说马,直接转过去拿屁股怼着他,悠闲扇扇尾巴。
这年头动物都瞧不起人了。
“你看看,你看看,连鸟都嫌你,这落魄样子怎么能行。”系统恨铁不成钢,天道怎么就找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他嘴角一抽,心道:他也不屑骑这小瓜皮,走路好,强身健体。
沈慕榆目不斜视,端端然错过马往外走去。
风传空响,空中传来阵阵袅音,一阵急一阵缓。
这声颇有几分诱惑味道,沈慕榆像是被勾了魂,被催着闭上双眼。路上灰尘随声波动,凝成一道尘土小路,他失去意识,迷糊着沿道向前行去。
系统又变成黑痣,安分下来。
*
姜鹤看着越来越远的背影,飘至梁上,开口提醒道:“洛姑娘,那少年被勾走了。”
洛枭懒懒睁开眼,从梁上轻飘跃下,没有着急追:“再等下。”
她从进村便察觉有几分不对劲,这村落古怪,地上全是白灰,厚厚铺了三层,附近连枯草败木也无,毫无生气,匪徒就算再丧尽天良,也不可能把周围的植物剿灭干净,最多杀人取财就可。
这小鱼饵还挺好用,勾得他们按耐不住,先行出手。
看着最后一点木柴燃尽,洛枭驾马沿着一深一浅的脚印追去。
行至尽头,只有一颗巨树,古木参天,明明是冬日却长青,跟姜家古宅那树如出一辙。每一处枝头都挂着个瓷娃娃,有大有小,形态不一,有的似幼童,喜笑开颜,有的似耄耋之年的老人,曲腰弯身之态。
沈慕榆跪在正中央,姿态虔诚,他的一手托于虬扎的树干上,腕间已经割出一道细小口子,鲜血滴滴落下,被树须吸收殆尽。
一黑衣人在身后拿着弯刀步步紧逼,他挥刀即斩,雪亮的刃面在日光下闪着锋利的光辉。
风吹拂,树叶漱漱响动,叶脉背后的红线伸延开,瓷娃娃纷纷挣脱,跳出枝头,踩着灰,成群结对往这边跑来。
这空音根本不是什么袅音,是他们咯吱咯吱的嬉笑话语声!
洛枭忽地翻身下马,摘下姜鹤的尸体,在马背上拍了一掌,那马识性,便往反向跑去。
她徒手抓了一个跑得快的瓷娃娃反扔过去,暴撤开十米外。剩下些瓷娃娃跑在灰上,急得团团转,却不敢逾越这灰分毫。
准头很正,一下子砸在刀刃上,刀滚娃碎,里面有什么东西掉出,洛枭看去,那物与之前给她送来的椎骨如出一辙,只不过这个里面是忧珀,泛着蓝光。
这一声脆响让沈慕榆如醉初醒,他跪坐起来楞楞地看着这一切。
黑人反应过来,不再管一边的沈慕榆,直接叼起一片叶子吹曲,地上的尘土被卷起散开,铺了满地,瓷娃娃们又活蹦乱跳起来,一块向洛枭攻去。
姜鹤为鬼,可视平常修士不能见之物,他还看见了那瓷娃娃中逃脱的魂魄,一只面目狰狞的小鬼朝他扑去。
照理说,鬼魂不能对人造成伤害,但刚好他为七魄,撞上就倒霉了。
他颤声道:“姑娘,有鬼,有鬼啊,它来找我了。”
洛枭嗤笑一声,不退不闪:“你弟弟姜柏呢,认不出了?不应该抱着好生叙叙旧吗?他想你了。”
姜鹤人高马大,小鬼朝他脸袭来,快要亲上,他一掌拍下小鬼摁在地上,姜柏血齿尖尖,挣扎着恨不得噬他骨肉。
“不,不,姜柏他神智不清,现在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洛枭不再管那亲热的二兄弟,面向黑衣人道:“你们把魂魄囚在这瓷中,干什么坏事呢?”
黑衣人停下,狞声道:“自然是找来姑娘这般的阴煞之人喂……让它噬你血肉,让你魂灵永封瓷底,不得超生。”
“那还是先封你吧,我还要在人间多走几年。”洛枭抖出袖中之前在姜府摘的那片绿叶,衡立半空,口中念决:“枫木同归,渡骨成尘,去!”
枝干上的叶子抖动更甚,红色叶脉忽地被炸裂,长出了像野兽般的锯齿。
它们纷纷落下,粘在了瓷娃娃上,咔嚓咔嚓啃食起来。
瓷娃娃变成地上的白灰,那些椎骨也纷纷露出,五彩纷呈,看着有股说不出的诡异感。
黑衣人气急败坏,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废片:“一群废物,养了这么多年,没有一点用处。”
“不,你也挺废的。”洛枭平淡接了句话。
三界之间,人族修士化为七等,灵闻境,灵悟境,灵行境,白虎境,青龙境,灵渡境,灵煌境。
人族不问夜七大王城,每一任王最低也是灵渡境。
而这个黑衣人,堪堪摸到灵行境的门槛,浑身虚浮,一句废物也不为过。
“是吗?你未免太狂妄了,无知的奴隶,去死吧。”黑衣人狂笑几声,异变陡生,他的身上忽然长出白线,严丝密合将身体缠绕起来,只露出双眼睛在外面,那眼白全然被血红吞噬,浑身气势大涨。
生生将境界提到了青龙境。
弯刀也缠上白丝,与洛枭争斗起来,电光火石间,已然过了数百招。
“砰”地声,黑衣人手臂被敲断,但是那丝线沾了血,战斗力更甚,很快又缠上去,复原如初。
洛枭打了会,扯开一点距离,心中不断展开一些细节,弱点,都会有弱点的。
那根白丝,她用过火烧,东西扛造,烧不断。
椎骨,脖子,但是那些丝线是从风池穴冒出来的,就是那!
洛枭又闪身贴上去绕在身后,用之前雕好的木针往风池穴狠扎。
一针入皮,里面没有触及椎骨,软绵绵的一块,像有什么东西般起伏扭动着。
“你…你”
黑衣人反应颇大,眼中红血褪去,像被戳中死穴,很快倒下来没有了呼吸。
她并未下死手,只扎一方穴位,就是望着生擒匪徒,拷问出什么线索,这人就嘎巴拉没了。
丝线还不死心,顺着针往手臂上缠钻,洛枭拧着眉,将皮肉下地东西挑离出。
竟是根肉乎乎的血蚕,嘴中还断断续续吐着点丝,血蚕离体后,她手臂上丝线也开始掉落,慢慢松卷。
洛枭剥开黑衣人的面罩,原本健硕的男人已然成了干尸,皮肤瘪皱,看不清面容。
她双指往木针扎入的地方一探,没有,少的东西是地上零零碎碎的椎骨。
看来是有人将人体风池穴的椎骨取出,再以血蚕替之,以人饲蚕,供养修士与血蚕互哺,虽实力暴增,但福祸相依,最后这人被食尽血肉,草草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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