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水,流淌不停,光阴或许是每个人都拥有的缘故,所以一向不受重视,被人忽略。
霍濯在这一个月里,过得非常充实。
晚上齐逸经常过来,两人归拢信息,分析情报,如东宫的属臣品德和能力,需求及目的。官员的家族势力,亲朋好友,妻子同门。不可调和的敌人,齐王死忠,可以拉拢的中间派,对太子态度友好的人。
李耷的现状,朝中局势,通过发布的政令邸报和官员的贬谪升迁,揣摩皇帝的想法,思考如何破局等,这都是两人的话题,喝上几杯黄酒,指点江山,微醺入睡,惬意非常。
霍濯对关于齐国内外流传的修行者事迹尤为感兴趣,以往修行者一向低调,出现在荒无人烟之所,人迹罕至之地,其中,名山大川多见,长期和人世有效隔离。
专人收集这些信息,经过筛选,有小半事件霍濯认为是真的,修行者威能巨大,和凡人相比力量天差地别,他有预感修仙者的大量出现,或许会颠覆现有格局。现有军队的力量将大大减弱,重要力下降,震慑不臣将只限于凡人,无法约束强大个体,严重的话齐国会大乱。
仁者不忧,智者不虑,霍濯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白天修炼呼吸法,温水擦拭身体后,换身干净朴素衣服,去集市寻一坐处,观察来往路人,和贩夫走卒交谈,摆一凉茶摊,免费提供给有眼缘的人,与之畅聊南北,人物风俗,运河庄稼,小人物的烦恼和追求,对朝廷的看法和希望,不一而足。
因为霍濯平易近人,极有耐心,还和几个市民家的垂髫童子玩到了一起,教小童写字武术,讲述小故事寓乐于教,小童则分享玩耍物什,霍濯玩儿的不亦乐乎,小童因霍濯年纪不大,故皆称霍濯小先生,这让他很有成就感,小童们的天真童趣感染到了霍濯,霍濯也感到快活。
霍濯有时会在书房练字,一张红木书案上,麒麟镇纸,舒展手腕,静心凝神,挥洒毫墨,字要求不高,写得周正即可。练武,请教侍卫,伸展拳脚,锻炼身体,相信开卷有益,坚持读书,有时会和刘嘉刘瑶兄妹聚会。
夏末,李耷归来,人瘦了一圈,皮肤也黑了,精气神不错,自信坚定了不少。
夜晚,齐逸带来酒菜,李耷抽时间来到霍濯小院,三人小小聚了一下。
前几天李耷回来后先进宫觐见,用过午膳,回来忙着和东宫臣子联络感情,交换意见,到了休沐日,李耷和霍濯低调出行,打算去酒楼吃饭闲聊。
路上,两人说说笑笑,看到前边围了一圈人,很嘈杂,霍濯问了问,得知是几个流民不知怎么过了城门,逃过看守,来到繁华的内城街市乞讨。
京城外来的流民齐王认为是不稳定的隐患,初期也确实给京城治安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所以李旭下令流民一律不许入城,抓到后,返回原籍。
十几个豪奴将几个哀求挣扎的流民捉住,装进马车带走,有一孩提受到惊吓,嚎啕大哭,豪奴不为所动,一把提起,也要带走。
看热闹的人很多,有人看不过去面露不忍之色,长吁短叹,更多的人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霍濯沉默不语,李耷动了恻隐之心,上前呵斥。
霍濯高抬右手,暗中跟随的东宫侍卫小跑过来,两帮人对峙起来。
精壮豪奴丝毫不让,并不答话,想要赶紧离开,李耷大声说道:“立即停下,你们是什么人,不经官府,就敢擅自抓人。”
有一人看李耷眼熟,悄然退了下去,快速离开报信。
另一人看李耷气度不凡,抱拳解释道:“我等是奉齐王之命,维持京中秩序,这些流民本不该入城,被他们混了进来,驱逐即可,小人并不会伤害他们。”
李耷冷声道:“口说无凭,可有信物,再者说京兆府尹知晓此事吗,都是我齐国子民,为何不能入城。”
“这。”那人听了哑口无言,看百姓越围越多,不想把事闹大,急于脱身,使了个手势示意手下撤退。
东宫侍卫不等吩咐便大声喊道:“大胆,太子殿下让你们离开了吗,说话!”
对面听了太子的名头并不害怕,有桀骜豪奴面露凶光,年轻气盛,忍不住说道:“京兆府尹算什么,齐王府办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齐王的话就是金科玉律。”
就在这时,流民中的幼儿张口使劲咬向了手提自己的豪奴,豪奴吃痛,还是忍着不放手,桀骜豪奴不耐烦了,走几步上前将孩提接过,伸手捏向幼儿脖子,按晕了,顿时哭声停了。
围看人群顿时哗然一片。
李耷看桀骜豪奴就要强闯离开,脸色一冷,挥手:“统统抓起来。”
两堆人就要动手,密集的马蹄声响起,有人高声道:“且慢。”
众人回头一看,李旭骑着高头大马来了,翻身下马,有豪奴赶紧上前小声把事情快速讲了一遍,李旭心中有数,打量了众多围观的百姓一眼,低声对桀骜豪奴喝到:“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冲撞太子殿下。”
豪奴一改之前的桀骜不驯,对李耷跪下道歉讨饶,磕头如捣蒜。
李旭看李耷无动于衷,咬咬牙对百姓大声说道:“孤最恨欺凌弱小之人,此人办事不力,理应受罚。”说着,李旭拿起马鞭狠狠抽了豪奴几鞭子,毫不留情,壮汉脸上身上很快留下几道深深血痕。
李耷说话了:“齐国自有法度,私刑可免,还是交给京兆尹处理吧。”
齐王李旭听了后停手了,笑道:“大哥说的是。”而后面向百姓声音洪亮,“今日之事,纯属误会,因大量流民涌入京城,造成粮价物价上涨,斗殴人命官司大增,人心惶惶。”
停了下,李旭又道:“本王受皇上的旨意,联合京兆府维持京中秩序,大家仔细想想,这些日子,京中的不法之事是不是少了很多,巡街人员也多了,秩序井然?”
百姓们想了想还真是,看齐王音容皆美,惩罚了豪奴,对齐王有了好感,纷纷点头称是。
李旭又说了几句漂亮话,让众人散了,看百姓散尽,最后转身看向李耷目光凌厉,一字一顿地说道:“大哥可还满意?”
两人对视,李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人,我要带走。”
看了李耷很久,李旭回道:“可以。”然后带着手下走了,把几个流民留给了李耷。
李耷目送李旭离开,招招手将东宫侍卫长叫了过来吩咐道:“妥善安排。”
“是。”侍卫长领命退下。
经此一事,坏了兴致,霍濯和李耷不再交谈,依旧朝着昨日就定好的酒楼走去。
酒楼名曰味道阁,六层高楼,重檐飞翘,彩色琉璃瓦在阳光下,流光溢彩,耀眼夺目。
内部装饰豪华,一块精美柔软地毯就是寻常人家三十年收入,脏了一点,不清洗直接丢掉,味道阁奴仆身姿挺拔,穿的是绫罗绸缎,奢靡之气尽显。
有文人雅客题词作画于粉色香气馥郁墙壁之上,悦耳吟唱声响起,可听到琵琶古琴等弹奏。
还可观赏有域外风情,身着轻纱薄透羽衣,展现优美身姿的舞姬,享受声乐歌舞之乐。食客皆身着华衣美服,举止优雅,是达官贵人钟情之处,有美婢娈童迎客,引领入内,进去可感到凉爽,每天的冰块就是一笔大支出。
顶楼,靠窗位置,花朵盛开,香气传来,布局简洁清雅,可居高望远,使人心胸开阔,豪气满胸。
点了菜,还不大一会,李旭竟然跟过来来了,先给了领路美婢一片金叶子,然后笑道:“大哥也在这里,好巧啊。”说罢径直一坐,微笑不语。
李耷呵呵一笑,对侍立一旁的伙计说道:“添双碗筷。”
菜一道接着一道摆上,却没人品尝。
李耷看着窗外风景,看似随意问道:“那些流民最终都去哪了?”
李旭放下茶杯说道:“哪里来回哪去。”
李耷收回目光,眯着眼看着李旭带着深意说道:“是吗,我怎么听说……”
李旭打断道:“传言并不可信。”
霍濯低头专心吃菜,不知道在想什么。
“地牢,王府,买卖。”李旭悠悠说道。
李耷瞳孔一缩,不悦道:“大哥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李耷苦口婆心劝道:“那可都是我齐国子民,不是货物啊,那可都是人,和你我并无不同。”
李旭急道:“缺钱,干什么不需要钱,你能给我还是父皇能给我,平乱不要钱还是练兵不要钱,每次都用下属亲戚的,时间长了,那我怎么拒绝他们的要求?”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李耷皱眉道:“你办事太没有规矩,急躁冒进,视国家律条于无物,劫杀商旅,把我汉家法度放在哪里?那些流民百姓,是我齐国基石,为人主者,应当把这些放在心上。”
“来钱快不就得了。”李旭不耐道:“礼法,规矩,大哥,你是在说笑吧,那些愚民的把戏本来就不是为我们这些肉食者所制定的,背负枷锁,如何前行,何谈霸业宏图,太祖,太宗,烈祖,哪个不是乾坤独断,哪个被陈旧的礼法所束缚住了?就连敌人也赞颂他们的伟大,如此,他们才能开创前所未有的伟业。”
李旭面色微红,“非常之时应做非常之事,你以为父皇不了解我的所做作为吗。”
李耷听懂了李旭的言外之意,父皇都不管,你凭什么管我?
沉默半晌后,李耷重复道:“你太偏激了,百姓流民,是我齐国基石,有着改天换地之能,孰不知,得民心者得天下!”
李旭扭头冷漠道:“是吗,百姓缴纳赋税,我承认有用处,可成为流民后,就是国家的隐患,极不稳定。改天换地之能?那些流民我怎么觉得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当今之时,弄不好就会亡国灭族,你也不是不知道,所以,收起你的怜悯之心吧,把精力放到该放的地方上,度过这次前所未有的危机才是正事。”
霍濯听着兄弟俩的话,思考着,暗道:“两人的关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此外,有自己不知道的事,似乎还在争帝位之上,非常急迫。”
李耷有些激动,还欲多言,见有不欢而散的架势,霍濯开口了:“好了,菜都快凉了,先吃饭要紧。”
李耷深呼吸平复心情,拿起筷子吃鱼。
李旭看一向执拗的大哥竟然听话不再多说,诧异的看了霍濯一眼,也不说话了,同样先吃饭,侍者早就被霍濯支使出去,李旭拿起酒壶,给两人倒了杯酒,最后给自己倒了一杯。
霍濯道谢,然后提议举杯,三个饮了一杯,气氛不再那么紧张了,有所缓和,房间内本就清雅,看着窗外芸芸众生来来往往,三人慢慢放松了下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