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一身素净道袍的少女就这么毫无防备的与他几乎相对而坐,她随意以手撑着桌沿,拖着下颌。
听了她的话,谢长绥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她的双眼处,那双总是喜欢打量他的清澈明眸此刻正乖乖的被覆盖在那条惹眼的红色丝带下。
姜挽月能感受到有一道视线正停留在自己身上,她并不在意,而是启唇轻开口:“从前有一个农夫,他勤劳善良,过着宁静的农田生活。”
“一天,在他的庄稼地里,他遇到了一条受伤的蛇。这条蛇非常虚弱,无法动弹,农夫心生怜悯,决定帮助它。农夫小心翼翼地把蛇放进一个篮子里,并用柔软的布条覆盖住,以免它受伤……”
她一开口,谢长绥的视线便缓缓下移落在了她的唇上,耐心听着她的话。
她讲得认真,整个房间内似乎只剩下她的声音。
这期间谢长绥只字未言,她也没听见什么异样的动静,拿不准他到底是复发了还是没复发。
她的心头渐渐涌起几分半信半疑,他现在越是表现得平静,她就越发怀疑他是不是哪儿骗了她。
或许他的伤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严重。
姜挽月一面思索着,一面给他讲着农夫与蛇的故事。
这就好比,她就是那个农夫,而他就是那条毒蛇。
原本她觉得这个比喻其实是不太合适的,但仔细一想,毕竟瞿宗主说过他从前也不是什么好人,而她又要找到疗伤圣地助他的身子早日恢复。
一旦他利用完了她,未来哪天没准儿突然就翻脸无情……
所以,即便眼前的他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她也不敢轻易相信。
她缓缓把脑子里关于农夫与蛇的故事全部说了出来,直到说完,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她忽然抬手要揭开脑后绑着的丝带,
谢长绥像是早知如此一般,发觉她的动作也没有刻意阻拦。
不过这姑娘有些意思,给他讲的故事听着像说给小孩儿听的,但实则别有用意,即便他能听出其中的意思,也没理由追究。
寓意太隐晦,他若是追问,她可以装傻。
姜挽月已经取下了蒙住双眼的丝带,缓缓睁开眼看向他。
果然,都是他夸大其词罢了,还说什么怕吓着她?
她看着,他无非是脸色苍白了些。
她顿了顿,将欲脱口而出的质问生生咽下,改口道:“你现在有没有好点?”
谢长绥的声音透着几分虚弱,整个人看起来似乎都显得没什么精神,他道:“故事讲得不错。”
“也多亏了姑娘,才让我今日好受些。”他面上浮现出一丝病态般恹恹的笑,道:“只不过接下来我想在床上睡下休养,姑娘是否还要继续留下?”
姜挽月莫名从他的话中听出了敷衍的意思,不过她的目的也达到了,便不再继续留下。
她说:“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谢长绥欲起身送她离开,却被姜挽月拒绝了。
她出了门,还十分贴心的替他把门带上,脚步轻松的往外走。
她其实也没什么恶意,只是想知道他的旧伤到底有多严重罢了。
不过她呆了这么久,他都没什么反应,看来旧伤并不致命,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然而她殊不知,在她走出很远很远之后,那间屋子内突然响起一阵杯盏瓷器被打碎在地的声音,而屋内一片狼藉,凌乱无序,空气中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
*
姜挽月回了自己的院子,想着什么时候去找师父问问关于疗伤圣地的事。
但若是她就这么直白的问,恐怕师父也会逼问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而最不让人起疑的办法,除非她身上有伤,而且还是那种服用丹药几天之内也难以痊愈的伤。
那这样,她岂不是有些吃亏?
除了师父……到底还有谁知道那个地方呢?
思来想去,姜挽月突然灵光一现,脑海中冒出一个人——那位素未蒙面的大师兄。
大师兄跟着师父的时间最长,怎么也应该知道的,而且她想,应该比师父好糊弄。
只是说好的今日大师兄回宗,结果一直到现在都没消息。
她叹了口气,干脆就在院里练起了剑。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隔壁院子内突然人声鼎沸起来,如同开了个聚会一般,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都传入了她的院子。
她的脑子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来,好像记得宗规有一条怎么说来着?
哦……内门重地不可高声喧哗,违者罚十鞭。
此处乃宗主所在的地界,也就是内门重地之一。
她随手将三五剑收入剑鞘,飞身跃上屋檐,随意的往隔壁大师兄的屋檐上盘腿坐下,拖着下巴瞧着下面这热闹的场景。
一名穿着凡间锦衣的男子正坐在长案前,几案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男子招着手朝身边的人道:“来来来,这是你拖我带的,这个话本子可不一般啊,整个大衍国卖得最好的就是它了,讲的是一个富家小姐和穷小子的故事。”
“师兄不坑你,你给我一百灵石就好。”
有人道:“大师兄我的呢,我托你送的东西送了没?”
“害,你不就是要给一姑娘送信物吗,师兄肯定帮你办到啊,这是那姑娘写的信,一百拿去。”
……
姜挽月看得啧啧称奇,忽然有点理解了为什么师父要说大师兄不争气。
顶风作案,也难怪师父会这么想。
不出所料,她如果能听见这边的声音,那么师父肯定早就听见了,或许忍无可忍的师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她刚这么想,下一秒就听见了师父的千里传音:“陆云山,谢小七,还不给为师滚过来!”
师父浑厚的声音里掺杂着怒意,阵阵回荡在院中,一遍又一遍的震慑着人心。
“我吗?”姜挽月躺枪,一脸迷茫的看向罪魁祸首陆云山。
而陆云山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与下面的一众弟子齐齐看了过来。
陆云山叉着腰用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眯眼看向房檐上懒洋洋坐着的姜挽月,没好气道:“臭丫头你谁啊你,怎么敢坐在我家屋顶的?”
姜挽月被他无端连累心情也差到极致,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淡声道:“没听见师父叫吗,我啊,谢小七,就是你新入门的师妹。”
“师妹?”陆云山闻言扯唇笑开,语气随意:“你就是这么给我当师妹的,爬我屋顶偷听?”
“那大师兄又是怎么做大师兄的,骗他们说几十文钱的话本子要一百灵石,师兄何不去抢呀?”
少女笑盈盈的拆他台子,他脸上的笑转瞬消失,一副师兄要教训人的模样训斥道:“胡说八道,你一个臭丫头懂什么?”
“都别听我师妹瞎说,她年纪小不懂事。”陆云山回头哄着他的这些好友们,随后再让他们纷纷散了。
他黑着一张脸正想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师妹,话还没来得及说,耳朵里就突然传来师父的声音。
“再不给我滚过来,每人去领罚二十鞭。”
此话一出,师兄妹两人齐齐翻脸,几乎是踩着灵力从房檐上跑着过去的,中途因跑得急还不小心踩落了几块瓦片。
然而等他们好不容易赶到的时候,只听见师父发话道:“你们二人犯了宗规,每人领十鞭。”
冤枉啊。
姜挽月试图与师父讲讲道理,“师父,我……”谁知她刚出声一个字就突然被大师兄捂住了嘴。
“唔?”她眨了眨眼,整个人都傻了。
她瞪着朝她不停使眼色的大师兄,眼里写满了对他的不满。
大师兄看都不带看她一眼的,扬声朝着屋内的师父嬉皮笑脸道:“行,徒儿这就带着小师妹去领罚,我一定好好监督!”
姜挽月:“???”
陆云山生生拽着姜挽月远离师父所在的的殿宇,随后解释道:“你和师父说没用,师父让你领罚你就得去领罚。”
“为什么?”她拧眉问,“我又没错!”
“谁说你没错了,你错的地方大了。”陆云山哼哼笑了两声,幽幽道:“谁叫你只顾着看戏不劝阻一下我?”
“我是犯了宗规,理应罚十鞭,但你也不无辜,我们都是一个师父,同为师兄妹,你看见我犯宗规却还在上面幸灾乐祸等着看戏,你就该罚。”
姜挽月原本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可经他这么一说,她顿时失语,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确实不冤枉。
见她如此,陆云山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行了,不就是十鞭吗,又不是什么大事,男子汉大丈夫挨几鞭子算什么?”
姜挽月面无表情纠正:“师兄,我还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都一样,死不了。”陆云山笑了笑,自然的搂着她的肩,轻车熟路的带着她去了受罚处。
他像是见怪不怪,跪下就让人赶紧抽,抽完了他还得回去干正事。
看着他不痛不痒的模样,姜挽月不免开始怀疑,难道太初剑宗的戒鞭打起人来其实也没那么疼?
抱着怀疑的态度,她挺直脊背跪在了蒲团上,直到第一鞭狠狠落在后背上,瞬间打弯了她的脊背,痛得她呼吸一滞。
这么疼的吗?!
不等她反应过来,第二鞭紧随其后抽在她的身后。
不出意外,后背应该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了。
她咬紧牙关强撑着,额头冒着大颗大颗的汗,她一下一下数着最后几鞭。
然而一旁的大师兄早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疼得呲牙,勾着腰笑:“小师妹你怎么这么好骗,我装的你没看出来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后背的伤口跟着拉扯着他的痛觉神经,他倒吸一口冷气,不再笑话她。
好好好,她跟陆云山没完!
一切不过是强撑罢了,当她走后原形毕露(/ω\)
说一下农夫与蛇的故事取自度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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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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