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良心

陆云山继续道:“内门与外门之间,凡是弟子出入都会留下记录,所以我就去查了出入记录,看看有没有线索,但很奇怪,上面一条梁与舟去外门的记录都没有。”

众所周知,内门弟子很喜欢往外门跑,一是物价便宜,而是外门花样多。

几乎每个内门弟子都多多少少有出入外门的记录,但偏偏他一条都没有,太奇怪了。

于是他就找到了出事前一天晚上的两名值守弟子,经过他的威逼利诱,这才问出,那天晚上梁与舟确确实实去过外门,但他给了五万灵石的封口费。

可又有一点也很奇怪。

他很清楚自己小师妹的实力,她的修炼速度几乎是他的几倍,就算修为再低,也不至于连被人跟踪了都发现不了。

除非……跟踪她的人用了什么特殊术法或者服用了什么丹药。

以梁与舟现在的地位和修为,他不可能是前者。

所以只能是服用了丹药,这种丹药他也不可能会去找林策买——他去的是内门奇珍阁。

于是他又去查了那儿的购买记录,但并未查到梁与舟的购买记录。

倒是有一枚九品敛息丹高价卖给了一名普通的内门弟子。

他寻着名字去找那弟子,却听说他在秘境中被魔兽所吞,刚死没几日。

可真巧,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出事后死了。

分明就是梁与舟的手笔。

但已经死无对证,所以他还没能把梁与舟绳之以法。

听完陆云山这番话,谢长绥并未表态,像是全然不放在心上,这一切于他都无关。

信,他送到了,也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打算。

于是他转身去了外门。

外门有不少弟子都喜欢做些凡间的小玩意儿卖,在外门买凡间的东西,几乎什么都能买到,但若是想买法器剑谱丹药这一类东西,最好的选择只能是内门。

他记得,她想吃的桃子,连方长老院外便有一小片桃林。

对于她的要求,他本可以不答应。

但她说出请求时,一口一个二哥哥,他怎好不给她买,替她买来也无妨。

……

当他再回内门时,却发现了不寻常之处,这些弟子都在纷纷往同一个方向走,而那个地方是弟子受罚的地方。

他想到了什么,拉住一名弟子询问:“前面出了何事?”

“你不知道?”那弟子解释道,“大师兄和梁师弟刚刚打了起来,听说大师兄把他打得只剩半条命了,要不是宗主来得及时,恐怕是要出人命的!”

“这不,现在大师兄被宗主以宗规处罚,还好人没死,否则后果就严重了!”

谢长绥意味深长道:“所以大师兄现在在受罚?”

“是啊,可不比他师妹罚得轻,前不久的伤都还没好全呢,现在又要挨五十鞭……”这名弟子说完后又摇摇头,叹道:“听说也是要被关去水崖洞面壁思过,大师兄真是糊涂啊!”

听见“水崖洞”三个字,谢长绥不禁哂笑出声。

这太初宗主倒是有意思,对外一副严惩亲徒绝不偏袒的意思,实则却是把两个小徒弟偏袒得都没边了。

等他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赶到领罚处的时候,陆云山刚受完罚被另外两名弟子扶着离开。

他平静地走上前,将一个随身袋塞进陆云山怀里,温声道:“师兄记得交给小七。”

扶着陆云山准备去水崖洞的两名弟子都是和他相识多年的好友,看见这一幕各自心照不宣的别开眼,假装看不见。

陆云山奄奄一息地看了谢长绥一眼,这一瞬间,看着他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就纳闷了。

这个做兄长的都不着急给他妹妹报仇,自己只是个大师兄,也不知道报的哪门子仇。

这时候,陆云山不得不感叹一句:“你们……可真没良心啊……”

谢长绥:“……”

*

姜挽月还在等着谢长绥给她送东西过来,闲来无事便开始在水崖洞入口处练剑,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去劈那道无形的禁制。

倒不是多想出去,单纯是想拿它练练手。

在她不知道是多少次用剑劈向那道禁制时,突然眼尖的瞥见了不远处被扶着过来的大师兄。

大师兄浑身带血,触目惊心,不亚于她那天的模样。

她看得心惊,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却忘了那层禁制,于是生生被弹开,她捂着撞疼的额头,“大师兄?”

然而大师兄已经昏了过去。

扶着他的弟子解释道:“大师兄和同门弟子大打出手,宗主罚了他五十鞭,押来水崖洞面壁思过。”

“和同门弟子打架?”姜挽月心底涌上不好的猜测,询问:“那弟子叫梁与舟?”

“师姐也知道?”

姜挽月:“……”

她看向已经不省人事的大师兄,一时间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她只知道慕容廷玉是个护短急躁的性子,却没想到大师兄竟然也这么冲动。

等大师兄被扔进来,她就扶着他去了灵池。

做完这一切她拍了拍手转身往外走,继续练她的剑去。

不知过了多久,正在打坐入定的姜挽月敏锐地听见了一阵哗啦啦的水声,随后是沉重的脚步声。

陆云山紧锁眉心,来的这一路还在自己的后背摸索着,摸到了后背已经结痂几乎快好的伤,心里的疑惑更大了。

看见状态不错的姜挽月更是不解,他快步上前,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身上的伤好了?还有我怎么……”

“你想问为什么里面的灵池有这么好的疗愈效果?”姜挽月噙着笑,语气悠然自得道:“这事儿回头还得好好谢谢师父,谁让他老人家刀子嘴豆腐心呢。”

还笑?

陆云山指着她,一时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我还以为你在这儿受苦,没想到你竟是在这儿养伤,亏我还替你打抱不平被罚至此,看来你二哥哥也是早就知道才那种态度?!”

这话姜挽月就听不懂了,她一脸无辜望着他,道:“我不是与你说了我在水崖洞养伤吗,而且我二哥哥什么态度了?”

“什么态度?我看你们就不像兄妹!”陆云山冷笑着,一撩道袍在她身旁坐下,然后从怀里取了个随身袋扔给她:“喏,你二哥哥给你的。”

说话时他看向姜挽月的脸,就这么盯着看了几秒,深拧眉,狐疑道:“我发现你们好像长得真不太像……”

“哦……”姜挽月神色微动,眼珠一转,一面清点随身袋里的东西,一面漫不经心道:“谁说兄妹就一定长得像的?总有长得不像的,就比如我和二哥哥。”

这话倒也不错,全世界这么多人,的确也有长得不像的兄妹。

陆云山就是随口一提,并未放在心上,随后他把梁与舟一事细细与她说清楚,最后说:“虽然我被罚到了这水崖洞,但他也好不了多少,听说被远山长老叫去闭关了。”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就算她出了水崖洞想去找梁与舟算旧账,恐怕他也在闭关。

真是便宜他了,倒是让他阴差阳错躲开一阵子。

“算了,先吃点东西吧。”她从随身袋里取出几包糕点放在地上,另外还有一只烧鸡。

她扯了一个鸡腿递给大师兄,继续说未完的话:“正好师兄来了,这里又是一处天然灵地,那就吃完了陪我练剑吧。”

“你剑痴啊?”陆云山接过鸡腿大口咬下,含糊道。

姜挽月认真地摇摇头,“我们在这个世道活着不易,若想以后能事事全身而退,只能现在辛苦一些。”

更何况,对于未来的事,她很难说。

但有种不好的预感,冥冥之中,她总觉得未来的自己会陷入危险之中。

毕竟牵扯到了大魔头与太玄剑宗,应该也很难不会有危险。

她无声叹了口气,往嘴里塞了块甜腻的糕点。

她想,日子苦是苦了点,不过她也还算乐在其中。

她的思绪渐渐被拉回现实,缓缓侧眸看向吃得正香的大师兄,牵唇笑:“谢啦,大师兄。”

“算你有良心。”陆云山也不禁洒脱一笑。

于是接下来,姜挽月几乎都在同陆云山一同修行,入夜也不睡而是入定领悟心法。

期间她还和谢长绥通过玉简,托他帮着带了一些关于术法的书。

近一个月,两人于剑道一术的造诣又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在一起比剑的时候经常打了几个时辰都难分胜负。

一直到惩罚结束那日。

姜挽月把随身袋里装了丹药的瓶子清空,然后去灵池接了些水装好放在随身袋里。

“师妹,走了。”陆云山在不远处催促道。

“来了。”

两人和另外两位师兄一起回去,这两位师兄是带了师父给的令牌来解除禁制的。

回去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宗门内他们一向是不御剑的,所以这会儿走回去差不多花了一炷香的时间。

水崖洞的地理位置又高,几乎位于半山腰上,往下走时还能看见太初剑宗的一半全景,但离得稍远,看得并不真切。

直到他们又往下走了一段距离。

兵刃相接的打斗声越来越清晰,其中还伴随着重物砸地和兽类低吼的声音……

就连地面甚至都在轻微震颤。

这不对,这么大的动静绝不寻常。

几乎是一瞬间,他们四人都不约而同的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各自祭出佩剑快速踏剑而去。

还处于半空中时,姜挽月往下看就看见了大量不属于太初的外来人,他们大多用的甚至不是剑,而是刀,或是自身的利爪。

外门弟子死伤无数,内门的广场也集结了两拨人马正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她的神色一点点凝住,眸光一转,瞥见了闯进来的那波人马的坐骑。

那坐骑分明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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