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姜挽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师父门前跪了多久。
昨晚的事她已经如实禀告了师父,除了有意隐瞒了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她只说是她拿走了师兄手里的玉简,本来只是一时好奇想去剑冢看看,却随手拔出了一柄剑被认了主,她并未直接说这就是那把神剑。
当时听了她的话,师父沉吟良久不曾说话,无形的压迫却笼罩着她,让她不敢再多言,而是在门外跪下请罪。
师父对她不错,而她却和“容修”一起拿走了他这么宝贝的神剑,不论如何,她都应该告诉师父。
若师父要罚,她便受了。
神剑归还于他便是。
她是这样想着的,可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师父却一个人在屋内还是不愿与她说话,她拿不准主意。
师父看样子似乎并没有大发雷霆的意思,也没有想要严惩她。
但她深知这把剑对师父来说有多重要,明明她已经触碰到了师父的底线,可为何……
思及此,她微拧眉。
这时,大师兄从她身后大步而来。
两个时辰前他就来过,当时姜挽月就已经跪在这里了,眼下一看,他的小师妹竟然还在跪着,他只好去找师父了。
陆云山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恨铁不成钢的对她说道:“你啊,真是个惹事精,你瞧你给师父都气成什么样了,师父既然不愿意再见你,你还跪着做什么?成心想把咱们师父气死是不是?!”
姜挽月闻声抬眸,看着他浮夸的表演没说话。
见她不动,陆云山又冲她使眼色,用唇语道:走啊!
不等姜挽月回应,屋内突然传来师父沉稳的嗓音,语气似乎含了几分警告的意思,他道:“陆云山。”
陆云山条件反射性的回身,迈开步子往屋内走,面上带着笑:“不知师父唤我何事?”
“为师问你,你是否也想出去罚跪?”宗主瞧着他冷笑出声。
闻言,陆云山连忙摇头,上次帮着小师妹说情的下场还记忆犹新,这次他哪敢再轻举妄动,更何况,他这位小师妹每回犯的错都触了师父逆鳞。
他否认后,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师父难道就打算让师妹一直这样跪着?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宗主一听这话便来气,“我当初怎么就收了你当弟子,整天没个正形,还比不上你几位师叔的徒儿。你平日里给为师丢的脸,以为外边就没人笑话了?”
陆云山被数落得心虚地低下头,一时也不敢再惹师父不快。
良久之后,太初宗主喝了口茶去去心头的火气,随后又恨铁不成钢的瞥了陆云山一眼,冷声道:“去,把人给我叫进来。”
陆云山顿了顿,试探回应:“……谁?”
宗主面无表情瞧着他,手中的茶盏被重重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陆云山:“……”
他来到门口的时候,姜挽月已经站起了身,她揉了揉膝盖,随后对着面前的大师兄莞尔笑:“我都听见了,谢啦。”
陆云山无奈叹了口气,看着她和自己擦身而过,然后踏过门槛将门带上,就在外面等着。
与此同时,宗主对姜挽月道:“剑打开看看。”
“是。”姜挽月顺着师父的话,将置于桌上的剑从剑鞘之中拔了出来。瞬间,这把剑发出一阵尖锐的剑鸣声,寒光映射在她的半张脸上。
宗主静静看着她的动作,再吩咐:“把剑收了。”
收了剑,她把剑连带着剑鞘一起呈给了师父,只见师父一手握上剑鞘,一手握紧剑柄,逐渐发力。
不过短短一瞬,师父又把剑放回桌上,抬眸审视着她,突然问道:“你方才看见了什么?”
师父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姜挽月有些不解,但还是如实回答:“弟子看见……师父未能拔出这把剑。”
虽然确实如此,但她知道,剑认了主,别的人就无法从剑鞘中拔出它。
原本这把剑她拿到手时是没有剑鞘的,这剑鞘完全是今日师父赐的,即便如此,只要剑被收入剑鞘之中,再想拔出,必须得是它的主人。
“你可知为师为何从未用过这把剑?”
姜挽月想了想,猜测道:“剑不肯认主?”
她却看见师父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是它从始至终都有主,为师无法将它拔出剑鞘,即便一开始没有剑鞘,被我握在手中也犹如废铁。”
闻言,姜挽月怔愣一瞬,随即蹙眉:“这把剑有主?”
“一直以来都有主,前些日我去查探过,它的主人也并未死。可眼下却突然易主,倒是我想不通的。”宗主沉吟良久,又再次逼问:“你确定那日只你一人?”
姜挽月蓦地抬眸,压下心头的复杂心绪,面色如常道:“确实只弟子一人。”
她不能把他说出来。
否则一系列事情牵扯出来就是个大麻烦。
倒不如听从瞿宗主的话,尽早把人带去太玄剑宗,否则若是现在打草惊蛇,保不住妖族和魔族会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毕竟那天,她亲耳听见妖族的人叫了一句“少主”,虽然叫的对象是“谢长绥”。
若说他是妖族的话,那“容修”呢?
分明不论怎么看,都是“谢长绥”更像魔族一些,而且“容修”身上,似乎还有妖毒?
听见姜挽月的答复,宗主长叹一声:“也罢,事到如今剑的原主人究竟是谁并不重要。此事于你来说也是一种机缘,这把剑认了你做主,你只要活在世上一日,就没人能用这把剑作恶。”
“这并非坏事。”
若能有人用这把剑除邪卫道,护住这天下百姓,他又有何可恼的,该是欣慰才是。
他的弟子被神剑则为主,是喜。
可若是他日,他这位小徒弟用这把剑走上一条不归路,他也会亲自清理门户。
“师父……不生徒儿的气?”姜挽月问。
宗主呵呵一笑,颇有几分慈眉善目的模样,他道:“你若执剑走正道,为师为何要气?”
“不过,你得了这把剑虽能给你带来诸多好处,但也有许多麻烦事会找上你,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姜挽月总觉得这番话的意思莫名熟悉,她玩笑道:“师父不会也想说,希望弟子能够除魔卫道拯救苍生吧?”
“这自是最好。”宗主不禁被她逗笑,随即又道:“不过拯救苍生责任重大,你还只是个孩子罢了,为师对你的要求不高,你只需尽自己所能就好。若日后实在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难事,还有为师与你师兄在。”
姜挽月不免心中动容,愧疚的感觉瞬间翻涌上头,她低声道:“我是想把剑归还给师父的,没想到师父不仅不罚我,还允许我把剑带走……”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还送了我一个剑鞘。”
“剑冢的剑原本就是供内门弟子所用,这些年为了守住这把剑不得不封了剑冢,如今被你拿走,也好。”
话落,宗主垂眸看向桌上那把剑,随即将手放在剑鞘上方。
姜挽月只看见一阵流光浮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大概是剑鞘里面被动了手脚。
宗主收回手,淡声道:“再拔出看看。”
她听从的点了点头,拔出后,目光打量着这把剑。
原本这把剑剑身轻薄如流云,剑尖锋芒锐利,周身泛着银白色的刺眼寒光。
而剑柄下,剑身的最上方,有两个以灵力刻下的字——浮光。
眼下,“浮光”不见了,剑的锋芒减了几分,宛如一把普通玄铁所打造而成的剑,看起来并不值钱。
宗主徐徐解释道:“此剑招摇,我使了个障眼法可免去你自己多麻烦。”
“多谢师父!”姜挽月道。
“嗯。”宗主应着话,似是想到什么,便嘱咐道:“你的修炼速度很快,现如今你的剑法比之前精进许多。最近一段时间,妖魔两族蠢蠢欲动,我派出的弟子打探到妖族在凡间作乱。你随时做好准备,为师到时也许会派你下山历练一番。”
“你除了要会精妙的剑术,还要懂得人心的险恶。”
看来,师父的言外之意,也是让她去解救一下被妖族残害的百姓。
如此,她没理由不愿意的。
她道:“一切听师父的。”
“嗯,”
所有事情尘埃落地,她收了剑准备别过师父离开。
谁知大师兄突然破门而入,望着师父,笑着道:“师父……小师妹都快下山了,那我去是不是也可以下山去玩……不是……是下山去历练一阵?”
“如此贪玩不成器,你下山我还能指望你能成什么事?!”宗主大怒,随即将手边的茶盏朝他扔了过去,“滚滚滚!我看你就是成心来气我的!”
陆云山吓得急忙躲开,茶盏摔在地上噼里啪啦的。
“师父别气,徒儿这就走,马上走!”他朝师父赔笑,说完后径直一把拽着姜挽月往外跑。
姜挽月:“?”
跑出一段距离后,她忍不住幽幽开口:“大师兄,你拽着我跑做什么?”
“这还不跑,待会儿师父该动手了。”
姜挽月一副不关己事的态度:“那又怎样,反正是你气的师父,师父不为难我。“
“呵,还说呢!”一听这话,他就不乐意了,心里更是不平衡,他道:“你们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知道师父心疼咱们,没想到居然还偏心?!”
“我都跟他多少年了,这么多年师父可没少抽我,怎么偏偏你不管犯什么错师父都能原谅你?”
姜挽月沉默了一下,深深看了他一眼,问:“你不是都听见了吗?”
“那又怎么了?”
“你不觉得师父说得很有道理吗?”
陆云山:“……”
他一时失语,看着身边面含笑意的小师妹,最终还是忍不住动了动唇说:“算了……别怪师兄没提醒你,有些事,别以为你应付一下师父就信了,他老人家只是见你不愿透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深究罢了。”
闻言,姜挽月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她知道师父并未怪罪她,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她和师父说,除了她之外再无其他人。
可根本不可能。
剑的主人没死,但却易了主,只能是它的主人授意。
所以,这把浮光剑的原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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