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临帝说的不错，或许妖魔妖族还真是因为十三年前的事而来，可是……为什么呢？
如果妖魔两族真想要天临国就此消失，根本不会拖了这半个月才攻过来，若是有心，只怕他们还在太初的时候就已经攻破了皇城。
所以，他们其实是在拖时间吗……
姜挽月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至于他们最终的目的，恐怕只有那两个人知道，毕竟他们不论其中哪个人，应该都十分清楚当年的事。
事情了解得大差不差了，陆云山抬眼看了看外边的天色，道：“差不多了，其余的下次再说吧，师妹，我该去布阵了。”
说完后，他又看向姜挽月，嘱咐道：“你记得带一批人随你去设结界。”
她点头应声，明白他的意思。
眼下天已经快黑了，一些按耐不住的魔族或是妖族总会偷偷溜进皇城来折磨人，而且他们大概还想杀了天临帝。
师兄走后，齐炎带着程将军也随他一同前往，禅房内一时间便只剩下了乔倩兮和她。
她将心头关于“容修”的事暂时搁置，向乔倩兮行礼告辞后便带着一波人欲去往城门。
一长条队伍路过慕容廷玉眼前的时候，他抱着剑跟了上去，他来到姜挽月身边，与她并肩，这次什么话也没说。
两人长时间相处下来已经有了默契。
姜挽月也多少清楚慕容廷玉这个人，他不屑于待在太初剑宗，也没多关心这些百姓，他跟上来只是想能够帮到她，于是她微侧头朝他扬起一抹浅笑。
去的路上，一想到慕容廷玉刚入道不久，马上又要面临这些妖魔，她难免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毕竟师兄和她说了，原本名单上是没有他的，因为他入道不过短短几个月，性子又年轻气盛，容易心浮气躁，要是战场上冲动起来可是要人命的。
但偏偏慕容廷玉性子执拗，又塞了师兄一大袋灵石，没法子，师兄只好给他填上名单了。
想到这儿，姜挽月心中暗自苦恼，她不是他心心念念的神女姐姐，他这一系列的举动注定白费。
不过……虽然他做事的初衷是为了苏轻竹，但最终的受益者却是她，那她就尽所能的回报他好了。
于是她主动开口道：“廷玉，晚上我教你几套剑法吧？”
“宗主教给姐姐的剑法？”慕容廷玉询问道，记得不错的话，各仙门宗主亲传弟子学的剑法是不允许外传的。
姜挽月闻言笑了，她现在可还是师父的徒弟呢，哪敢背着他老人家干这种混账事？
就算要教，也是某人教给她的那些剑法啊。
“容修”教她的剑法她在秘境中常用，剑法的精妙之处短时间内一般人还领悟不到，一旦领悟，便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她笃定，他的师父绝不简单。
“自然不是，晚上你就知道了。”姜挽月回答着慕容廷玉的话。
到了城门外，一众弟子列成一排，分别站在姜挽月的两侧。
若来的是师父，结结界这种事他一人足矣，但他们的修为远远不够，想要用结界将整个天临皇城包围，只怕到最后灵力都会耗尽。
她看了一眼远处天际的黄昏，太阳西沉的颜色几乎与这一地的荒凉融为一体。
她静静地站在干裂开的地面上，裹挟着黄沙尘土的狂风朝她迎面扑来，穿在她身上的道袍在空中摇曳着，似要被这邪风生生刮走一般。
但她却稳稳立在原地，不曾后退半步。
黄沙总会被卷进眼睛里，索性她先垂下眼，看着双手，迅速将手置于胸前结印，直到眼前泛起淡淡的微光，而这抹以灵力化成的微光则凝聚在半空中，此时她才再次抬眼看向半空中。
不等她下令，众弟子纷纷意会，效仿着她开始施法布结界。
结界凝聚起来的速度算不得快，但他们几十名内门弟子同时施法，也绝对算不上慢。
只是天临皇城的城墙和楼房的建筑虽显得沧桑破败，但面积却不小，这么算下来，结界完成也要半个时辰。
时间就如他们丹田内的的灵气一样，一点一点消失不见。姜挽月体内的灵力已经渐渐干涸，但她一声不吭，没有收手。
有的体内灵气不足的弟子已经被抽干殆尽，正像个普通凡人一样盘腿坐在地上调息虚乏的身体。
又是半柱香的时间过去。
眼看着头顶的最后一丝缝隙被合上，她才猛然抽手深吸几口气。
想要结一层不易攻破的结界还真是一个极为消耗灵力的法子。
她如此想。
这些弟子还在地上调息，她远比他们要好多了，体内的灵气并未被耗尽。
于是她叫着慕容廷玉先行一步。
这一路两人都是慢慢走回去的，到寺庙的时候，乔倩兮正在施粥，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位眼生的女子，看年纪约莫二十多岁。
这女子面容清秀俏丽，举止得体大方，头发梳的也不是丫鬟髻。
看来不是皇后的贴身丫鬟。
看着乔倩兮和那女子说笑的模样，大概曾是相识的好友。
姜挽月只扫了一眼，留意观察了一下，随后眸光便不由自主落在了她们煮的白粥上。
不知是不是灵力消耗太多，时隔这么久，她竟然感受到了有点饿的感觉。
她颇有些惊奇地揉了揉平坦的肚子。
慕容廷玉看见她的动作，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立刻从随身带里拿了一包平日里她最爱吃的甜点出来。
他道：“下山之前我特意带了许多糕点，你刚才灵力消耗过度，吃点吧。”
“咦？廷玉你也太贴心了，居然知道我爱吃这些。”姜挽月一见到好吃的就两眼放光，也毫不客气伸手捏了一块，正要放嘴里。
然而下一秒，她的眸光却不经意瞥见了一旁缩在角落里的小男孩。
小男孩捧着碗快稀成水的白粥衣着破烂，浑身脏兮兮的，唯有一双干净却透着畏惧神色的水润大眼睛直勾勾望着她。
可怜兮兮的……
让人难以下嘴。
姜挽月咽了咽口水，缓缓闭上了张开的嘴，乖乖把心心念念的糕点放进回去，然后炽热的目光也直勾勾盯着慕容廷玉手心里的那包枣泥酥。
她无奈道：“廷玉，这些百姓快半个月没好好吃上一顿饭了，你现在身上还有多少吃的？”
闻言，慕容廷玉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有些心烦地皱眉，视线撇了一眼四周或站或坐或躺的百姓们，他说：“姐姐先吃吧，他们还有粥喝。”
“廷玉，你看这些孩子多可怜。”她低声说着，并挪开目光，不再去看他手上拿着的东西。
她缓缓走向那角落里缩着的小男孩，一面走一面继续感叹：“廷玉，你自小锦衣玉食，大概不知道饿肚子什么感觉吧？”
慕容廷玉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蹲下身，试探着摸了摸那小男孩的脑袋。
姜挽月知道他就在身后，并未回头，而是继续道：“我刚来的时候也这样……在这里举目无亲，孤立无援，所以不得已只能和乞丐呆在一起饿肚子，最饿的时候，我甚至想着要不就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吧。”
但好在，她或许命不该绝，还有个傍身的技能，可以在凡间当个算命先生。
如果日后有机会，她想，索性就找个地方以此做生意，既可以帮助更多的人，又可以让自己衣食无忧，这一生岂不是也很好？
姜挽月说这话时喃喃自语着，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分明句句艰难，被她这样轻柔的语气说出来，好像也不过如此。
慕容廷玉一向不会同情一个人，但她短短几句话，却莫名让他有些触动，他看了看手里的糕点，握了握左手。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做出选择——他把手里的那包糕点放进小男孩怀里。
他也没有在意她说的话是真是假，而是说：”若是姐姐早些遇见我，就不会饿肚子了。”
闻言，姜挽月没好气笑开，“你怎么总是说这种话？”
“什么话？”
她调侃道：“比如说什么保护我，还有现在这句不让我饿肚子，你知不知道约定和承诺是不能轻易许的？”
慕容廷玉皱眉，挠了挠头，面不改色道：“我说的是认真的，我言出必行！”
姜挽月唇畔仍然挂着笑。
见她不信，慕容廷玉不悦了，他有些恼道：“姐姐，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因为你才十六岁啊。”姜挽月不以为意道。
“十六岁怎么了？”
“嗯……十六岁很好。”
慕容廷玉有些生气：“姐姐！”
姜挽月看他脾气上来了一时间忍不住又笑了两声，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道：“好啦好啦，我信我信，言出必行。”
虽然她说的话是他想听的，可她说出口，却总是让他高兴不起来，他还想再说点什么，想告诉她，他只和她说过这些，所以不是随便说说。
但姜挽月的注意力已经放在了小男孩身上。
糕点一到手这孩子就吃得狼吞虎咽的，像是真的饿狠了一样。
姜挽月替他顺气还被他躲开了，于是她不再碰他，而是拿着他的碗又去盛了碗粥过来，她递给他，轻声道：“没人和你抢，慢点吃，噎的话就喝点粥吧。”
小男孩小心翼翼看她一眼，然后又把粥喝光。
慕容廷玉只觉得他的神女姐姐果真不愧为神女，心中总是装着天下苍生的，见不得百姓受难。
于是他送了口，“姐姐，我这儿还有很多吃食，我们拿去给他们分了吧。”
姜挽月微微讶然，有些意外他的配合。
慕容廷玉解释道：“姐姐是对的，修道者斩妖除魔本就是为了天下人的平安，那么眼下也该以民为先。”
姜挽月微怔，眨了下眼，望着他坚定的双眼有些心虚。
她……她倒也没他说得那么大爱无私……
她就是单纯见不得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受苦，仅此而已。
而这只是众多人都拥有的一个心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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