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蒙蒙亮,宋祈安便起身找到了张颂今。
“宋掌门怎么今日醒这么早。”张颂今一手端着碗,另一只手将碗内的饲料洒向灵兽。
宋祈安抿嘴,脸上没什么精神,“这几日长彦与佩云已经将御兽宗内制作的唤兽符和兑换灵兽的追踪纸券交给我了,等今日下水迷晕巨龟后我便要离开御兽宗了。”
听宋祈安这么一说,张颂今的脸上划过迷惘,“这么快啊。”
他将空碗收起,“宋掌门不多待几日吗?”
“灵山门内还有事情等我回去处理。”宋祈安只是摇头,她想到到时候要和燕南飞一起回灵山门,心里便蔓开几分焦躁。
张颂今点头,未多挽留。
宋祈安坐在石凳上不断掰扯着头发,忽然又猛地站起,将张颂今手中的饲料碗夺过。
张颂今:?
宋祈安一屁股挤开张颂今,“张掌门,让我来喂吧,你坐一旁歇歇。”
她的动作迅速,像是早已做过千百回那般,撒饲料的动作硬是被张颂今看出了撒气的模样。
待姜百雀将潜水的载具运过来的时候,宋祈安已经将张颂今管着的灵兽们喂了个饱。
姜百雀将额上的汗水一抹,嘭地一声将载具放到湖上。
湖水抖了抖,掀起了水花,拍到岸上,若不是宋祈安躲得快,此时恐怕已成落汤鸡了。
宋祈安看向湖中的载具,金绿相交映的玄铁组成一个隆起圆形,那模样似乎是一直乌龟。
“玄武——”姜百雀用手在龟背上敲了几声,“潜水的好手。”
龟背从中间断开,朝两侧打开一个巨大的口子,露出内部的四把椅子。
姜百雀率先跳入玄武内部,宋祈安接着跟了进去,三人坐到椅子上后,姜百雀左右看了一圈。
他道:“怎么少了一个人?”
宋祈安唇角的弧度一僵,“我没叫他,他一个剑修在水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哦——这样啊。”姜百雀注意到宋祈安的表情,不怀好意,“他还挺厉害的,怎么不叫上他呢,也多一个保证啊。”
“反正是在水里,也没有用得上——”宋祈安张口辩解着。
然而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那声音冷冽,“宋祈安。”
宋祈安脊背一僵,抬眼望去,只见一人身着黑衣,长剑被他背于背后,风轻轻拂过他束起的乌发,在身后摆动着。
是燕南飞来了。
姜百雀见到来人,看了眼宋祈安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他朝宋祈安身侧的空位一指,“燕道友,方才我们还提到你呢,快快快快来,这还有个位子。”
“多谢。”燕南飞回之以笑,跳到玄武身上,入座,从头到尾未看宋祈安一眼,仿佛方才喊的那三个字只是幻听。
宋祈安也梗着脖子不去看燕南飞,二人就这样坐着,互不搭理。
张颂今左看了一眼,右看了一眼,眼角一抽,也跟着沉默。
原来是吵架了,怪不得先前宋祈安撒饲料的动作那么用力。
姜百雀见到这个景象后,嘴角又裂了几分,他控制住玄武中央的灵球,龟背缓缓合上,接着玄武便朝水下潜去,灵球上浮出玄武外界的模样,只见原先阳光透过湖面,还能看见淡淡的蓝光,到了后面的深水区,阳光已经无能为力,一切都被黑暗裹挟,再也看不见任何生物。
姜百雀递给张颂今一个眼神,只见张颂今双手掐诀,朝灵球内注入一道法术,原本乌漆嘛黑的灵球立即变换出了景象。
宋祈安的视线从张颂今翻飞的手指上收回,滑到灵球之上。
她认出张颂今方才的手势可以唤出光,她推测此刻灵球上出现图案正是因为张颂今唤来光照亮了玄武的周围。
灵球上的图案缓慢动着,却依旧没有出现巨龟的身影,姜百雀抬眸道:“朝球内注入灵气,加快玄武的速度,万一在水中太久,惊扰了巨龟就不好了。”
宋祈安与燕南飞同时朝灵球注入灵气,灵球上方的景色变化的速度肉眼可见的快了许多。
巨大的龟首浮现在灵球之上,张颂今朝宋祈安看了一眼。
宋祈安立即点头,从发间抽出银簪,手指在上方挥舞几下,她闭眼默声念了些什么,嘴巴张张合合,只见一道炫彩的光线从银簪上的那朵花中射出,直直飞入灵球之中,落到龟首之间。
宋祈安睁开眼睛,额间沁出几滴汗水,被她用手随意地抹开,她一笑,“成了。”
她这话一出口,张颂今的脸上立即浮出笑。
玄武被操控着回到水面,龟背朝两侧打开。
几人纷纷跃到地面。
姜百雀挑眉看着玄武,“怎么样,我这炼器技术不错吧,这还是我第一次炼能潜水的载具呢。”
“你的手艺还用说嘛。”张颂今看着姜百雀,双手揉搓着。
姜百雀只是一眼便知道张颂今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他率先道:“不行,想都别想。”
他一挥手,玄武迅速缩小,被他拎在手上。
张颂今的视线跟着玄武从水面划到姜百雀的手上,脸上流露着焦急。
姜百雀将玄武朝背后一藏,隔开了张颂今的视线:“炼出新玩意我一向是自己收藏不外传的。”
“你我只见还分什么内外。”
姜百雀摆了摆手,“关系好是一回事,内内外外又是另一回事。”
见姜百雀不松手,张颂今只好泄了气,他看向一侧站着老远的宋祈安与燕南飞,“宋掌门何时回去?”
“等下就走。”
张颂今道:“要不要再留下来用饭?”
宋祈安拒绝道:“不了,离开御兽宗需要步行,到时候要花上不少不少时间,灵山门还有要经的事情,我就不多留了。”
“步行?咋还步行啊?”姜百雀推了推脸上的圆框,一脸诧异地看着宋祈安。
“我上山时,张掌门便说要步行上山……”
“啊?”姜百雀看向张颂今,“你怎么不喊个灵兽来拉他们?”
张颂今听了这话立即反驳道:“头次来御兽宗的只能步行,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话罢,他又看向宋祈安,“这次下山确实可以让灵兽送你们,我看大白与你也相识,不如让它来送吧。”
大白依旧是原先威风凛凛的模样,它在山林间来回蹿跳着,时不时发出吼声,镇压着山林间其余的灵兽。
宋祈安站在它的面前,大白轻垂眼皮,俯视了宋祈安一眼,虎尾一甩,接着便趴下身子,示意宋祈安跳到它的背上。
宋祈安立即顺从大白的意思,轻轻一跃便坐到了虎背之上。
虎眸一瞥,又看向杵着不动的燕南飞,虎尾朝地上一甩,激起了些尘土,它低声嘶吼,似在催促燕南飞上来。
宋祈安与燕南飞皆是身子一僵。
张颂今见燕南飞没有动作,误以为他害怕白虎,便开口安慰:“别害怕,大白不会乱咬人的。”
燕南飞只得点头,身子一跃,坐到虎臀上方,与宋祈安隔了一个身位的距离。
大白起身,似是感觉燕南飞坐得过于靠后,它的虎尾朝燕南飞的背后一推。
燕南飞措不及防地将身子贴到宋祈安的背后,随后又如同触电一般迅速弹开,两人的距离比起方才近了不少。
大白这才满意地朝山下跑去,它在林间跃动着,时而快时而慢,让它背上的两人不断颠簸着。
感受到身后燕南飞因为大白的动作而无意的触碰,宋祈安咬着唇,脑中翻来覆去皆是昨日燕南飞的那句“你太自负了”
她明明是有把握的,她一触摸到银簪便知道了用法,况且她已经收着力了,只是用银簪施了一个很小的幻术。
她有错吗?
燕南飞至于这么生气,给她甩脸子吗?
她闭上眼,咬唇的动作又用力了几分。
——有。
她有错,她根本没有试验过银簪的用法,便只见将银簪对向了自己的朋友。
万一传入脑中的用法是假的,万一燕南飞死了呢。
她不能保证,也无法承担后果,燕南飞无论怎么生气都是应该的。
她睁开眼,松开了唇,率先打破空气中这难言的沉默。
“对不起。”她道。
“对不起,燕南飞,我不应该对你用幻术。”
“……嗯。”燕南飞的声音响起,他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半天才道,“幻术在我身上的感觉很难受,我当时应该已经发现了什么异常,所以格外烦躁,幻术退散后这股烦躁还萦绕在身上,不好意思,对你撒气了。”
“其实你说的没错。”宋祈安的声音从前面传到燕南飞的耳中,“我是太自负了。”
她仰头看天,眼角不知何时蓄起一滴泪。
如果不是自负,当年怎么会想要除掉天下黑暗,怎么会明知万蛊门危险依旧要追踪上去,怎么会在对万蛊门的情况还不清楚的时候便约着去闽州一探究竟。
都说欧阳皓念几人是因为自负而中计受伤甚至殒命,可分明最自负的人是她。
要追上去调查的是她,第一个提出去闽州的也是她。
如果没有昨日燕南飞的那一句话,她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
泪水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滑落。
宋祈安伸手摸上了发间的银簪,眼中添了几丝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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