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渊的箱子里有什么不重要。”苏昭煜说,“重要的是你在帮谁,又或者帮谁开脱?”
叶岭精力有些不济,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过高的体温让他开始胡言乱语,“怎么不重要?不重要的是我是否帮谁,或者帮谁开脱,重要的分明张渊的箱子,你如果没找到或者没发现一定在凶手那,我只是在帮你。”
苏昭煜见叶岭状态有些不对劲,他贸然隔着桌子伸手去试探叶岭额头的体温。
叶岭下意识地往一旁躲,见是苏昭煜才坐着不再动。
“你发烧了?”
叶岭摇了摇头,结果发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急忙低头闭了闭眼,“小问题,关键是那个箱子。”
苏昭煜拉开抽屉,拿出上次剩下的退烧药,“你又不是巡捕房的人,不用这么上心案子。”
叶岭说:“其实我觉得杀张渊和杀李凤香母子的可能是一伙人,帮凶肯定是有的。”
苏昭煜见状,伸手把退烧药放在叶岭面前,“把药吃了,其实我们已经暂时认定林维书的嫌疑最大。李凤香应该知晓了林维书的仓库,他杀了李凤香,以防万一又动了杀冯思年的念头,至于张渊,暂时还没有任何指向性的线索。”
叶岭还不等回答,办公室的房门便被敲响了,在得到苏昭煜的同意后,莫楠走了进来。
“金神父路马立斯公寓内发现一具腐烂的女尸,具现场人员检查,推测尸体为李凤香。”
叶岭听闻倏地站了起来,椅子发出巨大的响声不情不愿地倒了地,“几楼,是不是三楼?”
莫楠点头,“确实是三楼,东户。”
叶岭伸手撑了一下桌子稳住摇晃的身体,嗤笑了一声,“真是后院失火。”
莫楠震惊地看着叶岭,刚想开口问原因,就见苏昭煜将叶岭按在沙发上,随后扶起了歪倒的椅子,她抿了抿嘴唇,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把药吃了,允许你在这里睡一觉,可以等退烧以后再走。”说完,苏昭煜便拿起一旁的外套扔到了叶岭的头上,然后便跟莫楠走了出去。
“玻璃杯子上除了死者张渊的指纹便是那个叫小邱的指纹,而且我问过浦东饭店的侍者,为了保持餐具的干净整洁,他们摆放餐具时都会带着手套,而且我在张渊用的其他瓷质餐具上均未发现小邱的指纹。”
苏昭煜说:“小邱?跟陆川说让他直接带小邱回来。”
【马立斯公寓】
李凤香的尸体已经有些腐烂了,脖子上还留着绳绞的痕迹,整间公寓内充斥着一股十分难闻的气味。
这栋公寓楼是新建的,根本没人住,大门都未上锁,几乎全都处于装修的状态,形色各异的人在其中来来往往,出这么一件事情这栋楼基本算得上废掉了。
苏昭煜戴好手套走了进去,王柯达正在检查房内的痕迹。
“这套公寓是谁名下的?”
王柯达头也不抬地说:“肖良遂名下的,估计这家伙要疯。如果让我猜,这应该是给他的新宠买的公寓。”
杨晏调侃道:“王科长,你挺懂的嘛。”
莫楠说:“看这个样子大概死了有两三天的时间了。”
苏昭煜说:“也就是她失踪那天便死了,跟医院的兄弟们说一声,可以逮捕林维书了。”
【中心医院】
陆川和姚六安一身便服坐在中心医院的长椅上,他们一会并排坐在长椅上,一会一个人离开到霍美兰病房外看一眼。
已经快上午十点钟了,霍美兰依旧一个人在病房,膝头放着一本《洛丽塔》。
春日将尽,夏日来袭,上午的天不免有些炎热,中心医院的绿化也一改往日的绿油,点缀了几分姹紫嫣红。
姚六安逛了一圈,回来拽着前襟不断地扇风,“霍小姐还是一个人在病房呢。”
陆川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姚六安看了陆川一眼,他觉得陆川今日有些不对劲,不过片刻他便摇了摇头,安慰自己陆川每日都这样,他刚刚是被热糊涂了。
陆川瞥了一眼把腮帮子咕噜响的姚六安,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份对大龄儿童的关爱。
十点一刻,陆川猛然将目光移到了医院的大门。
小邱抱着一口黑皮箱子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个铁饭桶,他的眼神闪烁地看着四周,直到进了病房楼。
陆川拍了拍昏昏欲睡的姚六安,“小邱出现了,跟上去。”
姚六安朦朦胧胧地睁着眼,思绪还没回笼,双腿已经迈开跟了上去。
小邱的脚步虚浮仿佛下一刻能摔倒在楼梯上,他跌跌撞撞地推开病房门,几乎是扑倒在霍美兰的病床前。
霍美兰一脸诧异地看着小邱,她收了书伸手擦了擦后者额上的热汗,“怎么了?”
小邱坐好后把黑皮箱子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他笑得有些癫狂,双眸都染上了些猩红,“姐,你知道张渊的箱子里是什么吗?”
霍美兰还没等说话,小邱便把箱子打了开来,美金百张成捆、罗列有序地躺在箱子中。
小邱见霍美兰面色如常便压了压癫狂,但是欣喜若狂的眼神和如擂鼓般地心跳却出卖了他,“姐,你看是钱啊,全都是钱,这么多钱啊!”说完,他贪婪地伸手摸着那些美金。
霍美兰看了一眼小邱,她接过箱子翻看了片刻后关了上来,语气平淡地说:“维书一会就来了,别让他看到你打开箱子。”
小邱好似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瞬间蔫了下来,他颇为留恋地看了一眼箱子,接过来依依不舍地抚摸了片刻,“姐,你先吃饭吧,我给你买的粥和生煎。”说完,他从怀里拿出那份揣了一路的生煎来,还算温热。
林维书来到医院时,霍美兰刚好吃完了午饭。
“拿上箱子,跟我出来。”说完,林维书便走了出去。
小邱点了点头,他不情不愿地抱着箱子跟着林维书走出了病房。
林维书忽略掉天台铁门前“禁止入内”的警示语,直接走了过去。
中心医院的天台主要是用来晒被褥和浆洗好的床单,昨夜下了一场急雨,今日的空气相当的清新怡人,要不是有着充满暖意的阳光照在身上,单看这些随风飘扬的床单,只觉得骇人异常,有些像四处漂泊的无名鬼魂。
林维书不紧不慢地走到天台的边缘。
中心医院收纳的病人有很多,因为病房楼近十层,所以病房也多,防疫时期还做过主收容处,站在病房楼的顶层能收揽大部分的上海美景,还会给人一种坐拥整个上海的错觉。
小邱有些恐高,他见顶楼的防护层堪堪到林维书的膝盖便吓得不敢靠近,即便是上面还有一米多的防护栏,他也只是抱着箱子远远地看着他。
林维书不仅不害怕还想要站到防护台上去,但是他最终只是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
“小邱,我记得你不是上海人吧。”
小邱点了点头。
林维书突然转身,他对着小邱伸出了手,“把箱子给我,你就可以回家了,我保准你下辈子衣食无忧。”
小邱看了看怀里的箱子,在给与不给之间纠结了一番,随后一步一挪地上前把箱子给了林维书。
林维书从箱子里拿了两捆美金出来,将其中一捆扔给了小邱,“走吧,带着秘密永远也不要回上海来。”
小邱看着手里的美金,又抬头看着林维书,他看着林维书拿着美金凑近鼻子,手指捻动着那捆美金,嗅着不断散发出来的钱臭味。
熟悉林维书的人自然也熟悉他这个动作。
林维书极其享受地闻着那股钱臭味,仿佛一个流浪之人看到了眼前的山珍海味,其中的狂热般的痴迷不言而喻。
小邱有些不自在地退后了几步,接着他震惊地瞪大了双眸,只见林维书整个人一顿,手中的皮箱和美金纷纷落地,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向防护台的外围倒去,经久失修的防护栏发出一阵惨绝人寰的声音便寿终正寝。
小邱飞快地冲了过去,但还是晚了一步,林维书已经摔了下去,整个人如同红色的墨水盒子,倒地之后炸出一片殷红殷红的料汁儿。
苏昭煜刚带人到中心医院门口便看到黑影从天而降,林维书倒在血泊中,他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几乎每一层的病房都有人探出头,黑压压的一片,逆着圣光仿佛众神审判罪人的庭会。
惊诧声控诉着他不为人知的累累罪行。
“叫医生,封锁整栋病房楼,除了医护之外所有人禁止出入。”
姚六安直接吓软了腿,他入行以来从没见过如此血腥的画面,要不是陆川在一旁搀扶着他,恐怕早就跪倒在林维书的尸体前了。
林维书的尸体很快被收殓了起来,只有地上渗入在石板里的血迹还在宣告着他可怖的死相。
苏昭煜到达霍美兰病房时,她正处在难以自拔的悲痛之中,伏在被褥之上眼泪滚滚而出。
霍美兰见苏昭煜来了,强忍着悲意跟他打了个招呼。
“霍小姐,节哀。”
霍美兰拍着自己的胸口,她看着痛心地床头木几上放着的铁皮桶,难以置信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苏昭煜取了方手帕递给霍美兰,“霍小姐,你今日见过林先生吗?”
霍美兰紧紧地攥着手帕,悲痛欲绝地说:“我不该这样的,我昨日同他争吵,他今日有气才不同我讲话,却没有想到他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气话。小邱平日里虽然脾气傲,但是我却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苏昭煜问道:“你们在争吵什么?”
霍美兰抬起发红的双眸,“是小邱,小邱杀了张渊。他威胁我们给他十万,要不然他就要杀了我们。维书不同意给他钱,但是我和维书还有大好的未来,凭什么要栽到他这个白眼狼的手里?!”
苏昭煜说:“所以今日小邱来医院是索要钱财的?”
霍美兰点头,“他跟维书约好了今日来医院,小邱还给我带了午饭,维书来了之后二人就出去了,我竟然没想到这是我跟维书的最后一面。”说完,她又失声痛哭了起来。
“您多保重身体,我先告辞了,抓到嫌疑犯一定第一时间告知。”说完,苏昭煜便起身出门。
霍美兰哀求道:“苏探长,别难为小邱,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苏昭煜转头不解地看了一眼霍美兰,随后不言不语地出了病房。
陆川见苏昭煜出来,上前问道:“怎么样?”
苏昭煜说:“跟弟兄们搜查整栋楼,先把找出小邱来,他应该还没有离开。”
陆川把任务分配了下去,他见苏昭煜在一旁沉思便问道:“霍美兰说了什么?”
苏昭煜说:“她说小邱杀了张渊并威胁他们索要钱财,还让我别为难小邱。”
陆川摇了摇头,“小邱来的时候带了一只黑皮箱,林维书却是空手来的。”
苏昭煜灵光一闪,“走,去天台看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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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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