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慕灵捷身上就没块好肉，血肉模糊，血流不止。她止不住地颤抖，看到手背上手臂上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血沟子，她吐掉一口血水，下一秒头皮一紧，剥皮般的剧痛袭上天灵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红凌发狂地怒吼。
红媚四姐妹也是第一回见到红凌如此癫狂的模样，纷纷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红媚甚至在想她们是否做错了害了一个无辜的老妖怪。
一股腥甜涌上喉口，慕灵捷吐出一口血，趴在地上大口喘息，大蛇妖每打她一下，她就在心里给对方记上一笔，给起琛记上两笔。天杀的，她打包票她是他们两人play的一环。
女人最了解女人，红凌刚才那些话，以及现在这种泄愤的行为，要是没猫腻，慕灵捷把自己头拧下来当球踢。
“我讲过了，你即使打死了我，还是这张脸。”慕灵捷大声吼过去。全身没一处不在叫痛，神经麻痹到极点还能痛到晕厥的程度。
她扭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大蛇妖，“我会杀了你的。”
下一秒，地牢内响起红凌丧心病狂的笑声。
这时，红凌缩回举鞭的动作，怔了两秒，仿佛看到邪祟般丢掉手里的皮鞭，又拾掇了头发，转身问四位近侍，“怎样，我的头发乱不乱？我的脸有没有出现皱纹？”
红媚四姐妹动作一致地摇头，又讲她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妖。
慕灵捷没注意身后突然发生的情况，只清楚她终于可以好好地喘口气，手往前爬，身体往前挪动，一条蛇尾突然出现在面前，紧接着就听到那位吃饼干的女蛇妖声音，“我帮你。”
“不用！”慕灵捷咬牙切齿地讲。
红媚愣住，退到旁边，诧异对方的拒绝，错愕对方的嘴硬，更反思自己干嘛爱心泛滥。
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从外面传了进来，怔住了地牢内五人。
慕灵捷无暇细想，只听到其中一位蛇妖说了句“不好”，随后四人便快速离开了地牢。
她靠着墙，听着外面若有若无的打斗声，头很重，眼皮也重，手脚痛到没有一点知觉，身上的每一处伤口孜孜不倦争相流血，往一个方向流去。
慕灵捷歪头一看，看到几只老鼠，正蹲在她刚才趴着的地方，美滋滋地喝着血，老鼠们抬头，一双双红眼放射出幽光，直直盯着她。
原来在喝我的血，会不会喝出个不一样出来？慕灵捷疲惫地想。
猝然间，一声重响从前面传来，接着就是几声急促的“吱”声响响起。
慕灵捷眼皮动了动，睁不开眼。
“吃下。”
一道温沉好听仿佛能催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下一秒，慕灵捷就感到嘴里被塞进一颗冰冰凉的东西，滑过喉口，滑进食道管，奇迹地暖和了身上的冰冷，就连伤口也似乎没那么痛了。
事实也如此，起琛喂给慕灵捷吃的是龙族圣果，八百年才开花，八百年才结果，果子还只有二十颗，有起死回生，包治百病的奇效。只见慕灵捷身上伤口的血止住了，绽开的皮肉也在慢慢愈合，重生，没一会就生出一层粉嫩的新肉。
红凌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幕。
“起琛，你怎么……”
话还讲完，红凌就不敢讲了，只因起琛周身气势化为利刃，全都朝她飞过来，“红凌，你胆子太大了。”
起琛话罢，便要松手，让利刃将红凌刺成窟窿，下一秒一道呼喊打破僵局，“起管事，请饶了小姐，请您看在我们少爷的薄面上。”
红媚四姐妹跪在起琛面前，祈求他能放过红凌。
红凌咬住嘴唇，眼泪不断地流下来，她感应到起琛进来山谷了，这是起琛第一次主动踏进她的地盘，她满心欢喜去迎接，可没曾想她还没走近，就被起琛一个挥袖打在墙上，紧接着就是被他剥掉离开身上一大片鳞片。
“她是什么人？”红凌问出口。
起琛收回利刃，弯腰拉起昏迷的慕灵捷，冷冷看了地上的红凌一眼，“商业街面包房老版。”
红凌闻言冷不丁笑出声，咒骂起琛，咒骂慕灵捷。
起琛睥睨着她，冷漠道：“我从不打女人，红凌，你让我破戒了，这是最后一次。下次让我发现你伤害我街上的居民，我会把你杀了，不会再顾忌你兄长的面子。”
毕竟这对兄妹，从来都不值得他花心思去对待。
红凌抬头看着起琛，恨不得从他眼睛找出不一样的情绪来，但没，一直都没，他看向她的眼神，从来都只有一种情绪，那就是冷漠，冷到骨髓里的绝情。
起琛背起慕灵捷，无视身后红凌恶毒的诅咒，甚至在听到她身边四条小蛇妖惊呼红凌流血昏迷了，他也只是抬了下眼，并无多加理会。
*
肋骨生生地泛着痛，慕灵捷呻吟出声。
起琛闻声将她放下来，让她靠着树干休息。
夜里，山里气温低了许多，呼出的气瞬间就成了雾，四周都静悄悄的，只偶尔听见几声野狼嗥叫声，慕灵捷在这几声狼嚎中悠悠转醒。
她睁着眼，看着树叶罅隙里的月亮，这是第二天的月亮吗？她微眯起眼，出神思考，倏地她坐起来，“惨了，惨了，回去要被我妈骂了。”
“我彻夜未归，被她知道指不定会被拧着耳朵立马把我嫁了……”
慕灵捷停住说话，与转身看过来的起琛眼对眼，鼻对鼻。
对视的几秒钟里，起琛看到了慕灵捷眼里的惊慌变成惊讶，最后变成了厌恶。
慕灵捷面无表情，不发一语地起身离开，可没走几步，身后传来说话声，“你还不能离开。”
月亮倒映在湖面上，一阵风掠过，湖面起了涟漪，月亮就被吹皱，起琛觉得自己这三百年来活的就像眼前湖面上这轮圆月。
被动，浑噩，一塌糊涂。
他抬头看着慕灵捷的背影，“你脸上的面具坏了，需要重新做一张。”红凌那条长鞭可不是普通让人受皮肉之痛的鞭子，而是那鞭子能撕破一切假象。
当然，施法者法力不高深，熬不住几鞭子就会显现原型，但慕灵捷脸上的面具是他戴上的，红凌破不了他的法术，除非他有意为之，有意让面具松动破裂。
但是，起琛还是封住了慕灵捷身上的人类气息，毕竟让红凌知难而退，只需要慕灵捷的脸就足够了。
慕灵捷愣住，看正在拨弄火堆的起琛，想也没想地走过去，抬脚就准备踹人，下一刻，她收回腿。
起琛对于背后发生的情况一清二楚，慕灵捷最后收回动作让他感到恍惚以及不可思议，但他还是补充：“你的脸被我施了法，在商业街，戴着面具有利于你行动。”
话音未绝，他听到身后一声“呸”。
起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接着讲：“周伍暂时不能知道你的真实样貌。”他顿了一顿，心想周伍看见慕灵捷样貌后，周伍多半会把整个妖界掀个底朝天，所以他决定还是先不让周伍看见比较好。
慕灵捷眉心蹙紧，心中不安越发浓烈。
她在起琛对面蹲下来，直接问他，“你们搞阴谋，拉我一个无辜群众做炮灰？”她脑子快速过了一遍所有事情，再想起大蛇妖疯癫的样子，慕灵捷觉得自己就是赌桌上那个骰子，被他们这群山精野怪拿来把玩的。
她何年何月何日得罪过哪路神仙了！慕灵捷语带嘲讽，睥睨地看着起琛，口直心快地讲：“你们这群妖怪，是不是太不把人当人看了？”
起琛抬眼看她，久久不语。
半晌后，他开口，“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这么讲过我们，”他故意停下来，看慕灵捷的表情，果不其然被他抓到了松动的痕迹，他笑了声，“然后死三百年了。”
慕灵捷怔住，抿紧嘴，不再吭声。
起琛捡起一块石子，丢向湖面，湖面倏然接连起了三个涟漪，可最后石子不是沉进水里，而是突然调转方向，砸向湖斜对面一棵树上。
一声痛呼几不可闻地从树干里传出来，紧接着就是一阵窸窣声。
起琛敛眉，隔空警告偷看偷听的女妖，听到对方求饶咒骂才放过对方。
他回神，转身看慕灵捷，刚才那一幕突发状况，慕灵捷一个凡人之躯是发现不了的，他以为慕灵捷是被他刚才那句话吓住了。
他补充解释，“那个跟你这么讲的人，是周伍的主人。”他眼皮轻抬看慕灵捷，“而你，长得几乎跟她一模一样。所以目前不能让周伍看到你的真实样貌……”
话音未绝，起琛就看到慕灵捷颤了下。
他见状往火堆里加多了几根柴火，边说：“还感到冷吗？我给你吃的那颗药是有暖身的效果的……”眼角余光瞅到慕灵捷摇了摇头。
慕灵捷只是突然想到她跟周伍的主人长得一模一样，再想想周伍时不时神经兮兮的模样，她没忍住打了个冷颤，顿时觉得起琛的考虑大概是对的。
只是……
她抬头看着起琛，想起在蛇妖地牢里起的毒誓，唾弃前一秒的自己，“我在牢里发过毒誓……”慕灵捷咬紧牙根，“那条蛇打我一下，我记她一下，记你两下。”
“我跟你有不共戴天的仇！”
起琛斜眼看她气呼呼的脸蛋，半晌后嗯了声。
对方满不在乎的态度让慕灵捷感觉肺都要炸开了，她全身发抖，指着起琛正打算以这个借口为由一笔勾销她的债务，就听到起琛讲：“但是我救了你，还喂给你一颗药，那是八百年才结果的圣果。”
眼瞅慕灵捷又要开口，他追加道，“不信你看看你身上，是不是所有伤口都结痂了。”
慕灵捷低头查看，手臂皮肤完好，心里大声惊呼还真的是。
起琛看她一惊一乍，嘴角微微勾起，“红凌以后不敢再对你怎样了。如果你再提这件事，你欠我的钱，我要收利息。”
话落，便丢下手上的树枝，飞上树，闭上双眼，进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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