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府诗社卧房。
“这个放这……那个,放那边……”
唐月正在指挥着工人摆放太子妃的家具。
百里风霜踱步打量着屋子,夏秋冬面向卧房,背对大门,欣赏着诗社美景。
感到有目光注视着自己。百里风霜转头一看,却看到大敞着的大门外正站着一位全身白衣的女子,但这女子的目光并非看的是自己,而是夏秋冬。夏秋冬注意到百里风霜的异样,问道,“怎么了?”百里风霜嘴上说着没事,可眼神却并未离开。夏秋冬回头朝百里风霜所看的方向望去。那白衣女子察觉到,忙低头转身,临走时还不忘睥睨百里风霜一眼。
“什么都没有。”夏秋冬望向空无一人的大门,说道。
“哦,方才有只狗跑过去了。”
“你喜欢狗?”
“……”
“百里风霜?”
“啊……哦,好,好。”
夏秋冬不解,却也没再多问什么。
“蒋家千金蒋舒言——跟你是什么关系?”
夏秋冬没想到百里风霜会这么问,叹了口气道,“早些年,我与她有过婚约,那时她还到宫里住过一阵子,不过皇祖母不太喜欢她。当时我们年纪小,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之后定下了两国和亲之事,婚约自然也就解除了。再后来我便结识了阿玉,便以宫中事务繁忙为由不再与她往来。”
“……所以,我就是一背锅的?”
“好了,你是太子妃,难道还会怕她不成?”
百里风霜无言以对。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听说桃花节快到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桃花节所需的桃花,都是从桃花溪运来的吧。”
“不错,所以,你是想亲自去一趟桃花溪?”
“对,不过还得要你在陛下面前……”
“放心,不过你要是想和运送队同行的话,最好还是要有认识的人。”
“工部的人?”
“那倒也不一定,工部尚书忙着带人修观星台,运送桃花的任务,或许会交给兵部也不一定啊……”
“观星台?什么观星台?”
“糟了,说漏嘴了!”夏秋冬心下一慌,干脆破罐破摔,“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百里风霜扬了扬下巴表示同意。“听说你赢了诗会,皇祖母高兴坏了,于是想为你修建观星台,等你生辰那日再告诉你。”
“奥~”百里风霜颔了颔首,“什么观星台?我不知道啊!”
“哎——你!”
“哈哈哈!”
“罢了罢了,真是斗不过你。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宫了。”夏秋冬说着便往大门走去。
“好。”
“对了。”夏秋冬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步,“蒋家的小儿子,人还是蛮不错的。”
说完夏秋冬便上了马车,只留下呆愣在原地的百里风霜。
这新官上任的前几天啊,往往是最忙的,百里风霜不但要整理出这次诗会的诗作,还要对以往未整理的诗词进行整理校注。不过她也没有忘记调查加害自己凶手为徐风报仇,时刻提防着任何风吹草动。
这天百里风霜忙得差不多了,刚要回宫,就听到敲门声。
“‘长长短短长’,是阿玉!唐月,快去开门!”
“是,殿下!”
“几天不见,我都想死你了!”冷玉笙进门,见到百里风霜就要上前去。
“慢着!”百里风霜一身桃红色交领长衫,长发披肩,手拿折扇,伸出抵住要上前来冷玉笙。
“怎么了?”冷玉笙不解。
“我问你,蒋靖言的事,是不是你同夏秋冬说的?”
冷玉笙闻言,脸上疑惑的神色一扫而空,“就因为这?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既不想让他知道,那我日后不说便是了,别生气了……”
“那好吧,为表歉意,你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
……
“我跟你一起去!”
“你怎么去?”
“我——那你让我帮你接近蒋靖言,你确定他就会为你所用?”
“不过和朋友一同去欣赏桃花溪美景,这个理由还说得过去吧?”
“行吧,不过你一定注意安全,那个蒋舒言因为夏秋冬,现在对你的敌意可大着呢!”
“放心。”
是夜,长宁殿。
“向父皇母后请安。皇兄家书,长云已收到。近日繁忙,不曾过问父皇病情,是儿不孝。还愿皇兄莫要怪罪,替我照顾好父皇,时刻将父皇病情与我相告。长云一切安好。——长云,勿念。”
“尘生,还是老样子。”
“是,殿下。”
翌日,天府诗社。
百里风霜正伏案校注。
冷玉笙从大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人。
百里风霜起身相迎。
“参见太子妃。”蒋靖言作揖道。
“不必多礼。”
“听冷小姐说,殿下——是哪里遇到困难了吗?”
百里风霜拿起案几上的古书,书正翻到《关雎》这一篇,上面有密密麻麻的黑色和红色字迹。
“是《关雎》”蒋靖言道。
“没错,‘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百里风霜看了蒋靖言一眼,接着说,“世人对这两句诗有两种不同的解读,这首诗长期以来被视为一首爱情诗,描写了君子对淑女的追求。而这两句则表达了男子对女子的爱慕之情。然而,也有不少学者从礼教的角度出发,认为这是一首反映后妃之德的诗,君子是指周文王,淑女是指他的妃子太姒,诗歌描写的是文王对太姒的追求。”百里风霜看向蒋靖言,“你说,这我该如何批注?”
蒋靖言并未立即给出他的答案,过了一会,他缓缓行了个礼,开口道,“太子妃真是高看我了,数代文人都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我怎么能妄自决断呢?依在下看,还是把两种解读都批注上为好。不过像太子妃这样精明的人,应该不会想不到吧?太子妃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不错,本宫就喜欢同聪明人说话!早听闻蒋家人才辈出,其子更是棋艺高超,今日便让我见识一番如何?”
蒋靖言又作一揖,“自然愿意。”
诗社回廊,二人相对而坐。
“你来执黑子。”百里风霜对蒋靖言道。
“好”
一阵清脆的落子声后,胜负已分。
“是我输了。”百里风霜笑道,“既相识,便是缘分,更何况你与我还有救命之恩——能否同蒋公子交个朋友?”
蒋靖言忙起身,“殿下言重了,在下求之不得。”
“朋友之间便莫要如此客气了,时候不早了,我要接着校注了,三日后午时,城外破庙,我教你射箭。”
蒋靖言脸上闪过惊喜的神色,“谢殿下。”
三日后,城外。
百里风霜骑着白马来到荒废的土地庙前,一身轻便白衣,银色护腕,银纹腰带,束马尾的发冠也通体泛着银色的光。她背着箭篓下马,拿起弓进庙。
蒋靖言正靠坐在供桌前,双臂环抱,闭目养神。
百里风霜踱步来到他面前,刚要出声惊吓,没想到蒋靖言竟先一步睁开了眼睛。
百里风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那……那个,你头上有个东西。”
蒋靖言没作声,百里风霜伸出手,装模作样在他发丝上弹了弹。
“让你久等了。”百里风霜起身道。
“我也刚到没多久。”蒋靖言站起,朝门外走去,“殿下的轻功很好。”
百里风霜尴尬笑了笑。也走了出去。
“我们就在这里吗?”蒋靖言问道。
百里风霜闻言环顾四周,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个稻草人,她举起弓指了指,“我们去那。”
两个白衣少年一前一后朝着稻草人走去。
“左手再抬高点。”
“偏了。”
“好,现在放手!”
“咻——”
箭矢在空中画了个完美的抛物线,随后一头栽到了地上。
蒋靖言有些失落的看向百里风霜。
“别着急,慢慢来。”
“这次手不要抬太高,眼睛要瞄准。”
“好,再来一次。”
“咻——啪!”
“中了!”蒋靖言手指着稻草人,惊喜地看着百里风霜。
“不错!你很有天赋嘛!再多试几次。”
“好!”
……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落山了,京都城上空升起了袅袅炊烟。
两人背靠背靠在稻草人上。
“我们该回去了,蒋夫人知道你这么晚不回去,又该生气了。”
“她才不会管我。”
“为何这么说?”
“她不是我生母。”蒋靖言顿了顿,“她是蒋舒言的母亲。”
“当年,她作为我父亲的妾室,比我母亲先有了身孕,生下阿姐两年后,母亲有了我,期间她一直想加害我母亲,但母亲福大命大,顺利生下了我。因我是个男孩,所以那段时间父亲特别疼爱我们,她便没有可乘之机,直到我十岁那年,母亲生病,又正值父亲带兵外出。段玉梅在我母亲的中药里做了手脚,还装作对母亲精心照顾……不等父亲回来,母亲便撒手人寰了,这些,都是母亲临走时偷偷告诉我的……再后来,父亲回来了,他什么也没说,没过多久,就将段玉梅扶为了正妻。”
“那你父亲知道真相吗!?”
“我同他说过,我不知道他相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我知道,即便他相信,他也不会做什么的,他与我母亲的姻缘,本就是父母之命,段玉梅才是真正让他动心的人。
“那……就不能报官吗?”
“报官?我父亲不会让我那么做的,他怎么能失去他的爱妻呢?!”
“我是太子妃,我帮你讨回公道!”
“不!不行!你不能再和兵部尚书作对了,我同你讲这些,是把你当朋友,这件事除了父亲外,我没跟任何人说过。”
“你阿姐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我没同她讲过。”
“好,日后有什么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
“好!”
百里风霜起身,伸手拉起蒋靖言。
“我很好奇,太子殿下居然没跟你说过蒋府的关系。”
“我不过问,他便也不会主动告知。”
“……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
“……还好,一般般啦,哈哈。”
“你难道对他没感觉?”
“没有。”
“你当真对他没感觉!?”
“我如果心悦于他的话,”百里风霜对上蒋靖言的双眼,“那现在为什么还要和你待在一起呢?”
蒋靖言闻言,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不知该如何回答,憋着半天说不出话。
“行了,我们回去吧。”
“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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