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全无意识的人重重砸到她身上,脑袋撞到柔软的草地上生出一阵眩晕,沈长宁许久没有动作,直到那阵难受劲过去了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皱了皱眉,仰着脸发出一声痛苦的喘息。
被个不知道死活的人压住,沈长宁只觉得又难受又恐惧。
她嗅着那股随着男人贴近后变得更重了的血腥味,缓缓抬手握住他的肩膀,一点点将人抬起,试图从对方的压制中挣脱出去。
可男人虽然看着瘦削,实际上却并不是骷髅架子,被雨淋得透湿的黑袍下肌肉紧实健壮,显然并不是个空有其表的花架子。并且沈长宁的力气早在那湍急的河水中自保时耗尽了,哪还有多余的力气能将一个全无意识的大男人抬起来?
于是她窸窸窣窣忙活一阵,最终随着酸软手臂一阵不受控制的脱力,男人刚被抬起些许的身体又重重落了下来。
脑袋砸进沈长宁颈窝,骨骼相撞,还不等沈长宁呼痛,她便先怔住了。
微弱的温热气息喷洒在裸露在外的脖颈上,虚弱轻缓,如细羽拂过,让沈长宁凭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很快她便意识到一件事。
呼吸。
这个人还活着。
原本的恐惧在瞬间褪去,沈长宁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紧绷着的神经松懈,她整个人瞬间便被疲惫淹没了。
“太好了。”
她自暴自弃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仰头看着天上的云,在心里对着009泪流满面地发出感慨。
“009,他是个活人。”
因为亲眼见证过那场残忍至极的凶杀,009明白沈长宁对于死亡的恐惧。
所以它犹豫了一会,还是对沈长宁说了实话。
“他确实还活着,但是他现在的生命值非常低。我刚刚扫描了他的身体,发现他的眼睛被锐器划伤,胸前也被锐器穿透,伤势非常严重,已经导致了失血量过多的休克性昏迷。如果不想办法止血,大概再过半个时辰,他便会彻底死亡。”
沈长宁愣了一下。
然后她垂下眼睛,条件反射地朝意识全无的人看去。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男人紧阖着的眼睛,她想着009说的那些话,目光于是忍不住绕着那双紧闭的眼睛游移起来。
于是很快,男人眼角干涸的血迹映入了她眼帘。
沈长宁的目光凝滞在那点朱红上。
她明明很清楚地知道那应该是男人眼睛受伤后从眼角流出来的血泪,可是沈长宁却实在没办法对此生出任何害怕的情绪。
也许是因为男人的眉眼实在长的太好,即便他此刻脸色苍白,那点血泪干涸在上面却并不显得恐怖,反而显出一种诡异的艳。
让人忍不住想要碰一下。
沈长宁被自己心里突然冒出的这个奇怪念头给吓了一跳,然后飞快地移开了眼睛。
刚刚还发狂的黑马现在已经安静了下来,正低着脑袋在乖乖吃草。
沈长宁盯着它看了许久,突然发现马匹其实也受了伤,它的背上有一小块毛发纠缠在一起,已经被血液浸透纠缠在一起打了绺。
沈长宁猜不到这一人一马到底遇到了什么才会同时变得这么狼狈。
但她收回目光后,心里还是无法避免地生出了一个念头。
“009,我知道你只是个普法系统,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你有什么办法能救救他吗?”
沈长宁听见自己这样问009。
她这话说出后009沉默了很久,就在沈长宁以为这便是回答的时候,耳边却又突然响起它的电子音。
“宿主确定激活百宝箱吗?”
百宝箱?
仿佛陌生仿佛又隐约熟悉的词语落入耳中后,沈长宁愣了一下。
她正想追问什么百宝箱,记忆却先一步告诉了她答案。
啊,是她在支线任务中获得的奖励。
“确定。”
沈长宁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已收到指令,正在为宿主激活奖励物品百宝箱,3,2,1。”
随着一声轻响,沈长宁听见009的声音。
“百宝箱已成功激活,宿主可随意描述100件物品,并说出'开启百宝箱',随后,百宝箱便会自动生成宿主所需要的物品。”
“请宿主注意,宝箱仅可提供当前时空存在的物品,不可虚构物品,不可夸张作用,不可跨越时空使用,也不可提供除动物以外的其他一切活物。”
“并且请注意,宝箱数量有限,仅可向宿主提供100件物品,等到提供数量达到100个时,宝箱将自动回收。”
009一板一眼地介绍着规则,沈长宁却越听眼睛越亮。
不是吧,这玩意这么酷炫?
要什么有什么,虽然只能提供100件并且还束缚诸多,但这对于沈长宁来说这已然是天大的金手指。
而且,这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于是她连忙道:“我了解了,我要一瓶能够让人暂时清醒过来的药,开启百宝箱。”
随着最后几个字从口中念出,沈长宁手中蓦地一凉。
“叮咚,百宝箱已成功开启一次。”
在009的播报声中,沈长宁举起手,看见掌心多了个小瓷瓶。
上面什么标签都没有,看着像什么三无产品。
但秉持着相信009的原则以及再不把这人弄走自己就要被压得半身不遂了,沈长宁指尖勾住瓶塞轻轻一扯,然后将内里的药丸倒了出来。
她抬手,顺着脖颈,下巴,一路摸索上男人的嘴唇。
然后将那颗药丸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沈长宁又没力气了。
手臂脱力地摔下来,沈长宁不再动弹,只仰头等着药效发作,让男人清醒过来。
不愧是普法系统,009做事确实非常靠谱。
眼看着头顶树上的那窝雏鸟终于被投喂完,原本毫无动静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随着一声嘶哑的,低沉的,饱含着痛意的呻.吟在耳边响起,原本埋在沈长宁颈窝的脑袋终于缓慢地抬了起来。
沈长宁觉得自己终于能够顺畅地呼吸。
发着抖的呼吸刚刚从少女的口中压抑着吐出,还不等溢出更多便因为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狠戾地扼住了脖颈而蓦地戛然而止。
“……你是谁。”
低沉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同来自地狱的阴森低语。
沈长宁在随着剧痛而一起漫上来的窒息里挣扎着抬手附上那只重重扼住她脖颈的手,用力掰动起来。
这个疯子!!
自己掐着她脖子呢,问个屁!
喉咙因为受到挤压而被迫紧缩,沈长宁一时间根本说不了话。生理性的眼泪涌出眼眶,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沈长宁在心里愤声痛骂,悔不当初。
陆景行的眼前一片黑暗,让人头皮发麻剧痛明明几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胸膛以及眼睛处传来,可他的神智却奇怪地清醒不已。
他还记得自己在来的路上遭人追杀埋伏,被手下背叛,眼睛被刀刃划伤,胸膛也被对方手中的短刃穿透的事情。
可正因为记得,他此刻才会如此警惕。
陆景行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正压在一个人身上,他不清楚这个人是谁,但无论是谁,都不妨碍他提起十二分的戒备。
于是尽管眼前仍旧一片黑暗,可在感受到呼吸的瞬间,他便强忍着剧痛,凭本能出手,狠狠扼住了对方的脖颈。
对方很快挣扎了起来,手腕被几根伶仃的手指握住,含着些许弧度的指甲在手背上挠来挠去,力度小得不像是在挣扎,更像是他养在大理寺的那只小猫挠人的模样。
陆景行皱紧了眉头,心下微微一动。
然后他收紧掌心感受了一下,下一秒,
所有的桎梏被蓦地解除。
氧气疯狂涌入,眼前都已经泛起白的沈长宁什么也顾不上,她侧过脑袋,拼尽力气一把将男人推向旁边,然后大口大口地一边倒吸着气一边呛咳着。
一时间,沈长宁只觉得自己的喉咙,胸膛,疼得仿佛快要撕裂。
她一边狼狈地喘息一边在心里痛骂不久前主动向009提出要救这个人的自己。
真是脑袋进水了。
这种疯子,能落到这种下场也是活该!
她痛苦不已地蜷缩在湿润的草地上缓解窒息感,在心里骂了陆景行不知道多少句的白眼狼。
但很可惜白眼狼并不能听见她的心声。
陆景行随着男人撑住地面缓缓坐起来,苍白的脸上表情古怪不已。他指腹轻贴着摩挲了一下,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那细若凝脂一般的手感以及掌心贴处平滑和缓,没有任何喉结存在的脖颈。
下一秒,在一片狼狈的倒气中,沈长宁听见耳边缓缓响起一道低沉嘶哑的男声。
“你是女人?”
沈长宁闻言缓缓转头,目露凶光地盯着男人看了许久,直到等到那阵难受劲平息了许多才终于压抑着怒气,冷笑道:“女人?不,我是个死人。”
少女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想来是因为刚才被自己扼住了脖颈的缘故。
陆景行沉默不语,心里却生出点莫名的感觉。
少女话语中的怨气与讽刺清晰可闻,如同尖锐的刺一般,直直地扎进他耳中。
陆景行性格冷漠,做了大理寺卿后更是不近人情,长到如今,别说姑娘家了,就是陈升金钊,他也从未听他们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
想到这里,陆景行收回思绪,利落地给人道了歉。
“姑娘,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沈长宁却并不买账。
“你问也不问,上来就欲取我性命,如今却想仅仅一句唐突了便想将事情搪塞过去,这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吧?”
陆景行听出她话中的意思,那张苍白的脸上神色也逐渐淡了下来。
“那依姑娘意思呢?”
沈长宁没说话,只一双眼睛紧紧盯住男人。
“你凑近一点。”
片刻的沉默后,陆景行听到对方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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