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上药

“算了。”

一人一系统在寺庙门口僵持许久,最终还是沈长宁先妥协了。

“反正现在都天黑了,也去不了别的地方了,就先将就一晚上,等明天再走吧。”

说完,沈长宁转头折返回去。

她立在牛车前,目光落在车上躺着的昏迷不醒的人身上,内心在再给这人喂一颗促醒的药和就这样把人弄进去之间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对于刚刚发生的那一切的恐惧战胜了身体的极度疲惫。

沈长宁挽高湿透了的衣袖,极不情愿地俯身,使出了全身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将牛车上躺着的人半抱着弄起来。

两个人姿势扭曲地靠在一起,沈长宁拖着人往庙里走,只觉得这人仿佛不是个人而是个什么灌了水泥的雕塑,拖拽间重得她手臂几乎都在打颤。

因为太过吃力,她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早上出门时还神采飞扬的眉眼间此刻已经尽是疲惫。

短短的一段路她走了不知道多久,等到终于走到庙内时沈长宁已经没有半分力气,她咽了咽干涩疼痛的嗓子,一路走过来已经在心里骂了最开始莫名其妙爱心泛滥的自己一万遍。

随着再没有半分力气,已经只会发抖的手指松开,被揪住领子的人便顺着滑落到了地上灰尘密布的蒲团上。

久未使用的蒲团被身体碰撞,瞬间激起大量灰尘飞扬,沈长宁眼疾手快地抬手捂住口鼻,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的脑袋歪倒着贴近蒲团,在大片的灰尘中和那身本就沾了泥水的玄黑长袍一起变得更加狼藉。

灰尘沾在他那张因失血过多本就显得极其苍白的脸上,紧阖着双眼,不再是和刚才威胁自己时的阴森冰冷,反而因着那副抹去杀意后显露出俊秀本相的眉眼而显出一种奇特的无辜。

沈长宁垂目盯着看了一会,心里那点不快突然消散了许多。

算了。

重活一辈子,沈长宁很多东西比做沈离的时候看得更开了。

反正现在药已经吃下去了,再怎么折磨这个疯子时间也不能倒回自己手贱给对方喂下那颗药的时候,反而要是真把人弄死了,自己十五天后也会跟着去死。

与其如此,还不如努力自救。

沈长宁看着地上无知无觉的人,弯起唇角冷笑了一声。

“009,我要开启百宝箱。”

你既然这么费尽心机地逼着我救你,那我就成全你。

————

随着弯月逐渐从树梢间露出面容,天光便完全暗了下去。

暮色四合,山间雨后的夜风变得冰凉刺骨,卷着寒意掠过林梢,爬上高墙,刮进山中那所已经记不清是多少年前建成,也记不清是哪一年被废弃,后来连门也消失不见了的破庙里。

它们争先恐后地扑在庙中此刻那正升腾着热烈火焰的柴堆上,将那火焰吹得来回摇摆,仿佛马上便会熄灭。

可屋子的两个人都没有心思去理。

为了上药,沈长宁解开了男人的衣带。

此刻面颊被温暖的火焰烤得暖融融,来自异世,从念书起便执着于提升自我,实现人生价值所以从未谈过恋爱甚至对任何异性动过心的沈长宁正蹲在火堆边看着面前这具肌肉紧实,块垒分明,偶有几道狰狞旧疤横贯其上的皮肤在明亮火光中被晕染成一种似乎可以用性感来形容的身体发呆。

怪不得完全扛不动。

仗着当事人昏迷,在场又没有第三个人,沈长宁游走在那些线条流畅的肌肉上的目光几乎可以用肆无忌惮来形容。

“宿主,他之前服用过止血药,伤口已经逐渐开始愈合。”

009提醒她。

“您最好赶在伤口表面彻底愈合之前尽快将药粉倒入其中,否则一旦表皮愈合,你便需要重新划开创口。”

“知道了,我这不是在估计剂量嘛。”

明明拿着药瓶却把正事忘了个一干二净的沈长宁被009提醒以后耳根突兀地泛起一点滚烫。

她忍住那点突如其来的尴尬,自欺欺人一般地找借口搪塞道,为了掩饰自己的出神,她随即扯开瓶塞,将药瓶向那狰狞可怖的创口倾倒而去。

这药是刚刚009告诉她的大燕现如今价值千金,有价无市的真正的天下第一名药。

名字她已经记不清了,但总之功能效用花里胡哨一大堆,基本上和武侠小说里那种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也没什么区别了。

于是看着那个狰狞的创口,沈长宁想都没想地便直接把药瓶中的药粉倒了一大半出来。

白色的药粉从瓶口倒出,一沾上那血肉模糊的创口立马便消融到那些因为刚长出来而裸露着的嫩肉,血液中去了。

然后紧接着响起的,却是让沈长宁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痛苦闷哼声。

原本地上一动不动安然躺着的人在药粉彻底融化后突然蓦然暴起,差点将沈长宁手里拿着的药瓶撞翻。

她眼疾手快地握住药瓶,一时间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地上的人显然已经痛极。

明明意识仍旧不清醒,可青筋却在脖颈上显出狰狞的痕迹,锋锐的颌线随着头颅高仰而绷得发紧,仿佛痛到了极致的闷哼便颤抖着,压抑着地从男人苍白全无血色的薄唇中吐出。他整个人仰起脑袋,抖如筛糠,冷汗在顷刻间便显出了身形,沿着他胸膛前腹的那些块垒沟壑往下淌,在火光中显出一种诱人的晶莹之色。

“009。”

沈长宁眨了眨眼睛,片刻后有些迟疑地将目光落到了手中的药瓶上。

“你确定这药是用来治病的?”

本来很确定,但现在其实也开始怀疑的009:“......提取到的数据是这样说的。”

虫花散。

神医谷不传于世的顶级秘药,口服有养护心脉,封闭毒素蔓延之效,外用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销蚀腐肉,生长出新肉,继而加快伤口的强力愈合。

没错啊。

这人胸膛被锐器穿透,血流不止,伤势这么严重,确实是需要外用虫花散去除那些被污染了的腐肉,才能长出新肉愈合伤口啊,可是怎么会这样?

009一边想一边奇怪地将资料重新调出来。

资料向下翻,目光重新扫视,那行排在末尾的字才终于第一次被注意到:请注意,此药药力强劲霸道,使用时最多不可超过三克,否则使用者将感受到难以忍受的噬骨之痛,心智不坚定者甚至可能心生死志。

三克。

“......你刚刚倒了多少?”

“倒了多少?你说这个吗?”

沈长宁茫然地举起手中的药瓶,只见明亮火光下,药瓶透光,显出内里药粉的余量——原本满满当当的一瓶药,现在只剩可怜的半瓶不到。

“......”

不痛才怪。

009给沈长宁解释了原因,然后一人一系统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然后又默契地纷纷将目光投向那个被倒了大半瓶虫花散的倒霉蛋:只见就这么一会功夫,原本压抑的闷哼已经变成发着抖的虚弱惨叫,男人紧闭双眼,前额鬓角都浮着冷汗,看上去甚至比用药之前还凄惨数倍。

沈长宁抬手摸了摸被男人磕破的唇瓣,情不自禁地抖了两下,然后心里最后剩余的那点怨气终于也随着那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一切彻底散去了。

“不过反正现在已经这么痛了......”

片刻后,沈长宁收回目光,视线若有所思地在手中的瓷白药瓶和男人紧闭着的眼睛上游移着。

是报仇吧?一定是报仇吧?

看着地上痛苦得几乎快要晕过去了的人,009情不自禁地轻轻抖了抖自己并不存在实体的圆滚滚身体,在内心发出无声呐喊。

燃烧得正盛的火堆边,少女缓缓坐下,沾了泥水后已经一片狼藉的长裙在她腿边缓缓展开,布料柔软,颜色脏污,像一朵绽放在泥潭中的花。

沈长宁然后俯身,手臂用力,将面前疼得浑身都在发抖的男人半抱进怀里。

陆景行的意识是在一阵几乎要将他的胸膛生生撕裂的剧痛中恢复的。

那剧痛自他的心口生出,沿着每一根神经脉络,从他的皮肉骨骼中穿梭,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身体中游走穿行,像暴雨中那把穿透了胸膛的短刃又重新扎进身体里不知道多少次。

他想要呼吸,吐出口的却是痛苦的呻.吟;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却仿佛和眼球黏住了一般根本睁不开半分;想要翻身坐起来,可身体却已经完全不听使唤,只会不停地发抖痉挛。

咽了咽干涩剧痛,满是血腥味的嗓子,陆景行昏昏沉沉地想自己好像马上就快要死了。

这样的念头越来越清楚,本能的求生欲便越来越弱。

直到在那片几乎将他彻底淹没的浓郁血腥味里,有一抹像药香又像花香,浅淡得他甚至无法准确说出那到底是一种什么味道的香味突然出现,他濒临涣散的神智才又终于又稍稍聚拢。

他感受到羽袖拂过面颊的柔软,然后便有手掌轻轻环抱住他的肩膀,颤抖着发力。

片刻后原本的坚硬冰冷换成了柔软温暖。

陆景行在那些肆意妄为,铺天盖地侵入他感官的香气里,落入了一个不知名的怀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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