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宁推开门时陆景行正在系衣带,他听见动静猛地转头,双目紧闭,面上立刻浮现出警惕和戒备。
“谁!”
沈长宁关上门:“我。”
已经摸到袖口的手指一顿,陆景行松懈下来。
“这么快就买到药了?”
沈长宁和这人相处时总戒备万分,如今去外面溜了一圈,见识到了更让人恶心的存在后再看陆景行时便莫名顺眼了许多。
“没有。”
沈长宁走近,顺手捞过那两根陆景行正在摸索的衣带给他系上,然后低声道:“遇见这里的大贪官出门,好大的阵仗。”
……大贪官?
陆景行本来因她的动作而僵滞的思绪闻言又轻轻一动,他问沈长宁:“谁?江南太守?”
“哇!”
完全没想到男人竟然这都能猜到,沈长宁不由得猛地瞪大了眼睛。
“你好厉害啊,陆刑,这都能猜到!”
陆景行听她答应,脸色却是猛地一变。
何清平怎么会在这里,他虽然看不见,也并不清楚此刻自己到底身处何地,但从一路上听到的声音来看,只怕就算不是深村也不过是处较繁华些的镇子,怎么说何清平都不可能在这里。
除非……他有什么必须来这里的理由。
陆景行越想越觉得奇怪,正要再问个详细,便又听少女说道:“不过也不算是他。”
“嗯?”
沈长宁看着陆景行眉眼间露出疑惑的神情,想到自己方才的那阵经历,本来稍微好点了的心情随便又变得阴沉起来。
“我见到的是他儿子,好像也是个欺男霸女的人。”
何清平的儿子?
听完沈长宁的话,陆景行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更加奇怪。
这何清平的儿子又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来找人的?
想到那日同他分开了的陈升以及金钊等人,陆景行的心下猛地一沉。
他本来此次冒险答应沈长宁一块和她下山除了是顺应少女的心意来采买物品以外便也是想趁机留下印记,如此的话,万一陈升他们正在找他,便能循着印记的指引找到他。
可如今沈长宁却说她见到了何清平的儿子。
若她没有撒谎的话……陆景行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你真的见到了何岳书?”
“嗯?”
沈长宁看着他陡然变化的脸色,颇有些不明所以:“你认识他吗?我并不知道他叫什么,也没有看清楚他的脸。只是包子铺的老板娘和我说他是太守的儿子,让我避着点,不要让他注意到我。”
陆景行的思绪被最后那句话轻松拉走。
“她说让你不要被他注意到?”
“对啊。”
沈长宁厌恶地皱了皱眉。
“我听她话中的意思应该是这何岳书平日里没少干强抢民女的事情,所以才惹得人避之不及。”
而且沈长宁回来的时候甚至注意到,这街上人来人往,竟然没有一个年轻女子。
陆景行听她这么说,脸色也逐渐冷了下来。他如今已经不需要再裹纱布了,便只闭着眼睛,坦然地将面孔暴露在沈长宁面前。
浓密睫毛,挺直鼻梁下薄唇扯出一抹讥讽冷笑。
“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话语间仿佛对这父子两颇为了解。
沈长宁顿时来了兴趣,问道:“你认识他们?”
陆景行闻言没说话,沉默逐渐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就在沈长宁后知后觉自己似乎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东西的时候,男人却又突然开了口。
“我的伤,便是他们的人弄的。”
沈长宁闻言瞬间变了脸色。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沈长宁在好奇心害死猫和死就死两者之间犹豫良久,最终还是一咬牙,选择了后者。
“真的吗?”
她压低了声音,八卦道:“你做了什么得罪了那个大贪官?”
陆景行听出少女声音中蓬勃的探究欲,沉默片刻后突然笑了一声,然后他侧头,嘴角的弧度骤然变得森冷阴沉起来。
“因为我是来杀他的。”
接着又问道:“你想听听更具体的吗?”
沈长宁猝不及防,被这个笑吓得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后立马冲他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陆景行哼笑一声,正要说话,却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声叮当轻响,随后便是脚步声逐渐远去的声响。
陆景行猛地转头。
沈长宁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了?”
陆景行等了一会,没再听到声音,确定那人已经走远后他才重新转头看向沈长宁。
“你回来的时候有人跟着你吗?”
“啊?”
沈长宁一愣,继而猛地反应过来:“你是说有人偷偷跟着我回来了,而且还躲在门口偷听?”
她说着心下一沉,问道:“是那个太守府公子吗?”
陆景行也不太确定,但他又可以肯定自己方才听到的那声音一定是真的。便对沈长宁说道:“那人应该已经走了,我们去门口看一下。”
沈长宁也被他这态度弄得紧张起来,连忙点头答应。
她扶着陆景行往门口走去。
木门吱呀一声轻响,沈长宁开了门,率先探出脑袋,她的目光落到楼梯和走廊处,扫视一圈发现什么都没有看见后才对陆景行说道:“没有人。”
陆景行应了一声,想到刚才听见的那清脆声响,便让沈长宁检查木门以及门口地面。
“那声音很脆,像玉佩或者其他玉制品被撞碎了发出的声音。”
沈长宁依言蹲下,片刻后果然在门上找到一个白色的撞痕,还在地上捡到了一小块浅绿色的玉质碎片。
“真的有。”
看着掌心的碎片,沈长宁的脸色也冷了几分。
“沈离,这间屋子,不,这间客栈都不能再住了,你去拿上东西,我们立马换地方。”
“好。”
见陆景行脸色严肃,又想到他身上那些狠辣至极的伤,沈长宁眼皮猛地一跳,不敢耽搁,转身便去收拾起了东西。
两人丢下那头仍被拴在马厩吃草的黄牛,径直出了客栈。
半刻钟后,一群身穿甲胄的士兵从街那头过来,径直围住了客栈的大门。客栈老板一时间几乎要被这阵势吓破胆,正惊恐着要上前,却见那群士兵将长矛往地上一竖,而后自动分开让出一条道路,身后那个被遮住身形的人便露出了面孔。
整个江南,凡是家中有女儿的,几乎没有人不认识这张脸。
只有两个儿子的老板被吓得两股战战,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招惹到这尊瘟神。他心里已经将对方骂了一个来回,面上却只敢做出恭敬的模样。
“原来是太守公子,不知道公子今日光临小店,有何贵干啊?”
何岳书连一个眼色都没有分给他,只是侧了侧脑袋,对着身后的人发问道:“人在哪儿?”
“公子,就在那天字二号房。”
何意见状上前禀报道。
“去,给我把人给带下来。”
何岳书挥挥手,向身后的人示意道。
那些士兵们便鱼贯而入,向二楼奔去。
客栈老板在一旁看得不明所以,不远处躲在柱子后的小二却紧张得一颗心脏仿佛都快要从喉口跳出。
天字二号房,是刚刚走的那两人!
因着那头黄牛,他对那两人很有印象,那两人中郎君是个眼睛受了伤的瞎子,娘子却长得非常漂亮,肤白胜雪,眉目如画。这太守公子素日喜爱美色,这番动作定然是冲着那郎君的娘子来的。
想到那两人不久前已经走了,不知怎的,小二居然心下也跟着松了口气。
何岳书的人在屋子里搜寻一通,驻足对视,摇头,于是一群人又转而去了别的房间。
整个客栈内一时间鸡飞狗跳,老板欲哭无泪地看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许久后,随着动静渐消,人群下了楼,领头的人冲何岳书摇头:“公子,都搜过了,没人。”
何岳书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看向何意,何意也冲他摇了摇脑袋。
何岳书于是瞬间恼了。
不打任何招呼,折起来握在手心的长鞭猛地挥出,尾梢狠戾抽过空气,发出一连串的爆破声,随即迎着那道惊恐目光,重重抽到客栈老板苍白惊恐的面庞上。
惨叫声中,鲜血四溅。
老板迟钝地在原地僵立一瞬后终于感知到那剧痛,他本能地抬手捂脸,口中发出嘶嚎惨叫,被抽得皮开肉绽的脸上,鲜血如注一般地从他指缝当中流出来,看上去恐怖至极。
客栈内鸦雀无声,所有围观了这一幕的人都恐惧而不敢言。
“说,人哪里去了?”
何岳书目光阴森地环视一周,冷声道。
小二被吓得不自觉颤抖起来,那老板更是顾不上剧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地求道:“公子,我真的不知道您在找谁啊公子。”
“哼。”
何岳书闻言冷笑一声,随即从袖中掏出一张画像。
他目光扫视一圈,而后停留在老板脸上,下一瞬,所有人都便都将他接下来的那句话听得清清楚楚了。
“此人乃我太守府通缉要犯,今日有人发现其藏匿于此,如今此人已然逃走,若有人知晓其踪迹,速速上报,事成必有重赏!”
画像上的人发髻齐整,凤眼薄唇,面容英俊,正是陆景行。
见人已经逃走,无功而返的何岳书说完后正准备带着人离开,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道发着抖的声音。
“等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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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捜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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