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走鬼摊还不多,几个靠得近的摊贩嗑着瓜子一边闲聊,一边等待夜半子时船队的归来。
猫童见着码头长道两边的好玩玩意,好奇地四处张望。
不像上次被豹尾君强制束缚着不情不愿地被拉扯着,此时猫耳幼童浑身轻松,缠在林清身上的坏东西已经被抓走,自己也不用困顿中白猫那副年老的身驱里。
没有了烦恼,猫耳幼童的注意力轻而易举地被新奇玩意吸引走,趁着巍厌生一个不留神,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陈二壮摊车高挂的招风铃,叮铃作响,一个猫耳幼童的头颅从车下伸出,双眼目不转睛盯着摇晃的风铃。
陈二壮余光瞥见吓了一跳,又见她身边没人,心生逗趣,拎起长条风铃当成逗猫棒,在猫耳幼童面前摇摇晃晃。
猫耳幼童盯着风铃摇头晃脑,兀然双瞳竖立,屁股微微抖动。
一个扑去。
陈二壮闪躲不及,连人带车被撞到在地,猫童趁机抓住风铃又咬又踢。
被掀翻的陈二壮看着自己的摊上的东西散落一地,顿时变了脸色,“你这畜生,连你爷爷的摊子也敢来捣乱,看我不收了你,练成怨灵符。”陈二壮怒气冲冲,拿起桃木棍追着猫童打去。
猫童眼疾手快,一个滚身躲过陈二壮蛮横的一棍子,扭头看见骂骂咧咧的男人和一片狼藉的地面,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
陈二壮又一棍子挥打下来,猫童闪身逃窜进人群,钻进一个裙摆当中躲了起来。
棒子在泰媪头上三寸位置急刹,陈二壮看清棒下何人,脸色瞬间垮下成苦瓜脸,双手颤抖,棍子滑落在地,急急忙忙道:“哎哎,泰冥使,我不是故意的,我正要拿那孽畜……”
孟婆泰媪是走鬼摊们最怕遇到的两祖宗之一,还有一祖宗就是巍厌生。
巍厌生一般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见,遇到宰客比较狠的摊贩就请他们去【执管司】坐坐。
而泰媪就不一样了,阴晴不定,心情好的时候被当水鱼宰了也笑眯眯,心情不好的时候路过的狗都要无缘无故被踹两脚。
摊子周边很快围了一群好事者,陈二壮见状扑到在地,先卖一波惨,刚仰头张开嘴还未来得及嚎啕大哭,就见围观鬼群被拨开,巍厌生从中出现,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什么一样,见了陈二壮和乱糟糟的地面,眉头紧皱。
陈二壮顿时欲哭无泪,两大祖宗都集中在他的摊前,其他摊主纷纷投来自求多福的眼光。
泰媪被顺势坐在地上的陈二壮吓了一跳,赶紧俯身要扶他:“哎哎哎,起来啊,没事的,我又没怪你。”
陈二壮惯会看眼色,瞧见泰媪一脸平和的态度,便顺着泰媪的话,半推半就站了起来,假装抹了抹眼睛。
巍厌生环顾一周没有看到猫童,抬腿便要走开,却被陈二壮一把拉住。
陈二壮急忙拉着她,抢占先机急切说道:“巍冥使啊,你可要明察,有一孽畜无缘无故打翻了我摊子,给我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可不是我与别鬼滋事挑衅。”
巍厌生脚步一顿,眉头微皱,左看右看:“孽畜?在哪呢?”
陈二壮心生豪胆,“就在那!”他的手指向泰媪的方向。
泰媪缩着肩膀,笑容甜美,眯着眼睛朝着巍厌生道:“嗨!”
巍厌生神色从迷茫到震惊,将头转向陈二壮,眯眼打量着他,眼神似乎在说:现在你胆子都这么大了?都敢叫孟婆孽畜?
陈二壮微楞过后反应过来,脸上瞬间生起一阵慌张,连忙朝泰媪摆手道歉:“不是不是,泰冥使,我不是那个意思。”
泰媪勾起嘴角,安抚笑笑,表示理解地点点头,默默往后退一步,露出裙下蜷缩成一团的猫童。
猫耳幼童睁大双眼,陈二壮见了到她,怒气再次上升,上手拉起幼童,委屈巴巴向巍厌生告状:“就是这个孽畜,打翻我摊子,不知是谁家那没教养的,要是被我知道了,我定不饶他。”
猫耳幼童一脸惊恐地挣扎,双手被紧紧攥住,挣脱不了。
巍厌生见幼童浑身微微颤颤,双眼一凌,厉声道:“放开她。”
陈二壮被吓一跳,骤然松手,猫童感受到巍厌生的维护,立刻躲到巍厌生背后。
巍厌生再开口,陈二壮的侥幸心再次坠落冰窟。
“我店里刚收的小猫,怎么,你有意见?”
陈二壮哭丧着脸,一脸颓败讨好道:“没没没,巍冥使,巍老板,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是小的冲撞了猫使者。”
旁的摊主伸头观望,没有人敢上前帮忙说句话,怪就怪陈二壮倒霉蛋儿,老是坑蒙拐骗被巍厌生撞见,成了巍厌生眼里的重点关照对象。
泰媪站在一旁左右观察形势后,生出正义之心,说:“这位老板,听起来曾是冥使,那也是半个同僚。我是泰媪,新上任的孟婆,你给个面子,先听我说一句,怎么样?”
巍厌生看向泰媪,眨了一下眼镜,继而伸出一只手,表示洗耳恭听。
泰媪见状大大方方一笑,道:“我今日有闲情逸致,在这码头长道逗留了许久,亲眼目睹是您身后这只小猫调皮,见了摊主的风铃走不动道,扑倒了摊位。”
泰媪闲来无事,在码头闲逛,听着叮当作响的风铃,转身看去,就见到一个小孩扑向陈二壮的摊位,摊位倒了一地,陈二壮抓起棍子就要教训小孩。
泰媪自是觉得陈二壮太过凶狠,上前来息事宁人,毕竟,她现在可是大名鼎鼎的孟婆,是需要个机会好好显摆一下。
巍厌生闻言低头把猫耳幼童从身后拉出来,严肃问道:“是这样吗?”
猫耳幼童抬头看着巍厌生,知晓自己闯了祸,怯怯地低下头,语气微颤:“猫对不起。”
巍厌生看着她可怜的模样,心中稍软,胡乱地摸摸她的头,牵着她的手对着陈二壮说:“既然是我的猫儿不对,自然要向你道歉。”
猫童乖巧地弯腰低头:“对不起。”
一句道歉就能抵住自己的损失了?陈二壮欲言又止,又不敢真的较真,只能默默吃了这个哑巴亏。
“你清点一下你损坏的货品,我赔给你。”巍厌生不是蛮横无理的人,做错事就要认罚。
陈二壮闻言,神情立刻恢复过来,心如做过山车般忽上忽下,“哎哎哎,是是是。”手上动作不停,连忙扶起摊车,干净利索地收摆货品:“我马上就清点。”
泰媪开口之前也不确定巍厌生会不会给她面子,她看周边的商贩对巍厌生的态度推测,巍厌生应该是个不好惹的人。
见巍厌生还算给她面子,心中赞赏她上道。
“巍老板,这些是损坏的货品,您给个2贯钱就行。”陈二壮卑微地递上清单。
巍厌生顺手摸了摸怀里,脸色一滞,顿了声:“记我账上,到时候来我店里结。”
陈二壮原本变好的脸又垮了下去:这谁敢去催收?
“哎,我这小本生意……”
泰媪默不作声站在一旁,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
转念一想,自己才刚入职,对这冥界多有不熟,若是能结交一个有能耐的朋友,也利于她在这冥界立足。
想到这,泰媪顺势拦着巍厌生说:“哎,巍老板通情达理,又肯给我面子,今日我就和你交个朋友,这个钱我替你给了。”说完大手一挥,一个元宝出现在摊位前。
陈二壮看见一盏金灿灿的元宝,瞬间转丧为喜,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巍厌生。
巍厌生看着那锭元宝,转头看向泰媪,咧嘴一笑:“呵呵,承蒙泰冥使赏识,请多关照。”
泰媪有些飘飘然,拨了下并不存在的刘海,大气道:“好说好说。”
巍厌生思索了下,转头对陈二壮说:“多出来的钱送到我店里去。”
“好好好。”陈二壮连忙应下。
泰媪闻言一愣,然后暗笑道:还真不客气,不过这性子也爽朗,结交起来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她对巍厌生的初印象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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