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大的雨点伴随着仿佛就炸在耳边的惊雷又哗哗啦啦的下了一天。
水位线已经没过了篱笆墙。
本来就黑雾弥漫的天更加黑沉，许淮端着晚饭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有种自己突然来到海底世界的错觉。
“好香啊。”光球吸了吸并不存在的鼻子，嘴角的金光缓缓下滑出一条线，将滴未滴地挂在嘴边，“想不到宿主娇生惯养的还会做饭。”
“给老头儿做过。”许淮说。
老头儿最后那几年嘴巴很刁，张婶变着花样做的饭他也只吃几口，许淮没办法只能自己也跟张婶学着做，老头儿会看在他辛苦半天的份儿上多吃几口。
慢慢的手艺就上来了。
虽然算不上顶尖，但色香味还是俱全的。
“我还没尝过人类的食物。”光球眼巴巴地伸着头，哈喇子几乎要滴到碗里。
许淮一手把它推开，护着碗往另一边挪了挪：“你一个数据统，AI，吃得明白吗？”
“我可以安装一套味觉模拟系统，能尝尝味儿。”光球捏着许淮施舍的一块儿肉，放进嘴里品了品，“好香！真好吃，这就是人类的食物吗？”
“这是人类做的好吃的食物。”许淮看了它一眼，只看见一块儿肉被裹在浑圆的金色光球中间，小幅度的来回转了转，然后被光球原样取了出来。
有点恶心。
许淮拿起旁边的茶漱了漱口。
“没办法，主系统没给我配备分解器，听说被分配到有放射性污染的小世界的系统才有。”光球说，“据说能把陨石都分解掉。”
“那为什么你没有？这儿的污染还小吗？”许淮拖着桌子转了个圈，背朝院门坐着。
“这儿的污染太分散了，不好吸收，靠我分解太慢了，但是商城里的物品大部分都能吸收转化污染啊，已经算占便宜啦。”光球摆了摆手，看了看院外雨水汇成的河流里漂浮的各种尸体，也默默转了个身，仰头看着下得忘我的暴雨。
这场暴雨一直下到凌晨。
半夜许淮写计划的时候还能听见雷声雨声混杂着微弱的嘶吼，凌晨就迷迷糊糊什么都听不见了。
接下来几天没有任何天灾，跟之前动不动一场风暴的天气比起来平静得多，甚至平静得有些诡异。
光球一脸严肃地对比主系统提供的信息，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宿主要一起巡逻吗？”光球眼睛转了转，“现在水位线还没下去，原住民们都不会出来，可是探索神弃之地的好时机哦，要不要考虑一下？”
“不去。”许淮关上已经把任务区域翻修个七七八八的地图，摊开自己写了半行的计划书，“我有瘾么在尸水里晃悠。”
“什么尸水！”光球猛地提高了声音，“那是雨水！再说我会给你套防护罩的！”
“不去。”许淮推了光球一下，“别挡着我的计划书。”
“计划书？”光球低头看了一眼，“你管这叫计划书？什么时候只写了计划书的计划书都可以叫计划书了啊？”
“你不懂。”许淮一本正经地拿起笔，想了两秒，写了个‘土豆’，“这是加密的计划书，笨蛋看不懂。”
“那这个？”光球指着‘土豆’压低声音。
许淮往它这边偏了偏头，也压低声音：“意思是晚上吃土豆炖肉。”
光球噎了一下，差点气晕过去。
“害怕就直说。”许淮又说。
“谁害怕了！”光球喊了一句，怒气冲冲飘了出去。
刚飘出院门就后悔了。
院外灰沉沉的，一人高的水位线里浮沉着各种枯枝断臂。
有种让球后背发麻的惊悚。
光球默默披上流光溢彩的道袍，怀里抱着为了了解宿主世界文化增进双方感情但明显了解偏了的《世界上真的有鬼吗》《鬼的分类》，想了想，又搜了一本《丧尸应对大全》。
“我真傻。”光球一边在障碍物中穿梭一边痛定思痛，“我明明是去劝宿主一块儿巡逻的，扯什么计划书啊！”
“书啊——啊——”
“什么动静！”光球一炸，警惕地四处观望。
周围静悄悄的，除了转瞬即逝的风声，就只有死不瞑目的脑袋在黑雾里若隐若现。
刚才的声音仿佛是错觉。
“南无摩尼摩尼哄！”光球举起亮闪闪的桃木剑，一通乱舞着巡视完了方圆十里。
然后火急火燎冲回了小院。
在它走后，稀稀落落的黑影出现在黑雾里，直勾勾望向枯树林的方向。
那里有隐约可见的昏黄灯光。
是神弃之地从没出现过的颜色。
“……所以我们应该换个地方住。”光球在添油加醋地描述完巡逻见闻后一脸严肃地提出了建议。
“所以你嚷嚷了半夜就巡了家门口？”许淮问。
“这是重点吗！”光球喊，“别拿十里不当地儿啊，那也能住好多人了！”
“所以住了多少人？”手里的小青鸟突然动了动，许淮戳了戳，小青鸟又开始毫无反应。
许淮啧了一声。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玩鸟！”正绞尽脑汁编数据的光球立马转移了注意力，“我喊你来是巡逻的，一只破鸟有什么可看的！又脏又秃，地球没有吗！”
“说话文明点。”许淮把半死不活的小青鸟揣进兜里，“什么鸟不鸟的。”
“别转移话题！”光球吃一堑长一智，警惕地看着他，“我刚才跟你说的是换个地方住。”
“这个地方太诡异了。”光球一脸严肃地拿出两沓金光闪闪的纸张，扶着眼镜来回比对，“从那场雷暴雨开始，所有的一切都越来越偏离主系统的情报。”
“怎么不怀疑你们主系统呢？”许淮看着一个大字型躺在地上，正抬起头看着他们的类人原住民。
“主系统的情报是当时派了无数个精英系统一块儿来神弃之地采集的，后续的变化也是很多AI一起分析预测的，就算偏离也不该这么离谱。”光球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原住民看着他，眼睛很慢地转了转，“最近这种有思想的原住民越来越多了。”
每次都让它如临大敌。
谁也不知道这种和精英系统预测的走向背道而驰的现象到底是好是坏。
但这种一切都在脱离控制的感觉让光球有种前途多舛，任务前景一片黑暗的预感。
实在动摇军心。
“必须得换地方！”光球说得铿锵有力。
“别的地方就跟预测一样了？”许淮问。
“当然！”虽然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但光球还是很自信地啪啪拍着胸脯，“斜对角五十公里外的原住民还在阿巴阿巴呢！”
这边都要开智了那边还在阿巴阿巴？
许淮不信。
“宿主考虑一下？”光球继续说。
“不。”水位线降下来后碎石堆儿和草丛里全是各种残渣，即便有防护罩也还是膈应，许淮随手折了根儿树枝探路。
“叮！检测到濒死的建木残枝！”
“濒死的建木残枝：品质：A级，一根由即将枯死的神树建木因不可知原因留下的一小截残枝，作用：通天？（可自行探索）。”
“温馨提示：和水魂晶共同放置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哦！”
许淮一愣，举起手里光溜溜还没手腕粗一折就断的小树枝：“你这个检测系统……”
“坏了吧？”许淮说。
光球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显然也很吃惊，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扫描仪的检测系统单说检测功能，是系统中最精确的。”
“但我会上报主系统请求扫描一下它，可能抽风了，毕竟数据嘛，多少都会有bug。”光球给许淮换了根木棍，想了想，还是把那根小树枝收进了系统背包。
许淮弹了弹防护罩外沾染的黑雾，又往前走了一段。
黑雾里隐约能看见一闪而过的黑影，说不清是单纯路过还是在暗中窥视，反正光球是一路炸着金光在飘。
“我可以修改小院不能移动的权限，还能帮你变更主线任务的任务区域，这下能搬了吗！”在又一次险些被闪过的黑影突脸后光球终于忍不住了。
“你一个系统，他们又伤不到你，你怕什么。”许淮停在一条乌漆麻黑的小溪前，蹲下来看了看。
“谁说我怕了！”光球提高了声音，“我是担心你！防护罩也不是万能的！”
“是吗？”许淮立马准备往回走。
“……不是。”光球好不容易才把许淮求出来跟它一块儿巡逻，虽然许淮是没手机在屋里窝的实在无聊才愿意出来，但是那一长串不平等条约已经签了，当然不能就这样回去。
“是我怕了。”光球说。
“那就克服一下，你看小说里成大事的系统有几个胆小的。”许淮重新蹲了下来。
这条小溪似乎比他刚来时见到的颜色要淡了点。
许淮挑了下眉。
莫名变多的动植物，有开智倾向的原住民，莫名清澈了一点的溪流……每一个都像是种预示。
许淮正要再看看，忽然似有所感，和光球一起抬头看向了天空。
一抹妖冶的红色正迅速从远处侵袭过来，裹挟着从淡转浓的腥气。
黑雾中穿梭着的黑影忽地静止下来，仰起头狂热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深红。
变天了。
“是异变。”光球金光幻化的眼睛里全是错愕。
抓抓虫，如果后续没有大虫这一章就不再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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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异变前夕（抓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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