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途航行尚可忍受，但长途旅行难免显得乏味。这已经是霁月第三次缠着北斗讲她大战海山的故事了，翻来覆去无疑就是那些事，霁月却听得津津有味。
手中的《克丽洛丝之梦》和《定风波》已经被她翻阅了很多次，当霁月问及怎么没有人带《尘封》的时候，得到的答案几乎都是那本书太无聊了，像蒸汽鸟报社发表的抒情散文一样，让人味同嚼蜡。
是这么吗？霁月若有所思的点头。之前与万叶的谈话中，对方便猜测霁月是不是认识果香桧。原因无他，当二人谈论起故事情节时，霁月几乎是立刻就能说出书中不引人注意的小细节，然后如数家珍的说这些细节是为接下来哪个情节铺垫的。
如果不是熟读到一定程度，那大概率就是认识作者本人了。
霁月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态度很是模棱两可，她最近无论是吃饭还是做其他事情都会避开万叶。拜托，要是真的让万叶知道她就是果香桧那就太尴尬了。
·····
“还没有下落吗？”甘雨眼睛下挂着两个青色眼袋，轻声问道。对面的人摇摇头“附近海域都找过了，除了···除了一些衣物碎片外再无其他。”
“归终大人已经占卜过了，卦象显示为泰卦，霁月定能转危为安。”
“或许，霁月此刻正在哪一艘船上呢。”甘雨这般说着，心中却没抱多少希望。她已经利用月海亭秘书的身份给各国的执政官都发去信件，请他们找寻一个银发蓝眸的孩子，信的末尾还附上霁月的画像。
能做的，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只能听天命。
不止一次，甘雨想如果那天没带霁月出门就好了，如果当时在霁月身边就好了，可世间所期，亦不过“如果”二字。甘雨知道申鹤和自己一样，自从霁月走后，她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时不时对着霁月的房门发呆。
霁月的房间一切如旧，就好像主人只是出去游玩而已。桌上摊开着几张泛黄的素笺，笔架上有些毛笔的笔尖已经微微分叉。
堂屋中的金鱼如往常一样悠然自得地游弋着，墙上那只来自枫丹的布谷鸟钟表，依旧准时地报时着，仿佛从未改变过。
一切和往常一样，但又有什么东西确确实实的不一样了。
海上的生活其实很无聊，尤其是霁月她还晕船。每隔一段时间芙蓉都会用生姜给她熬汤，看着芙蓉姐姐温柔的面孔霁月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捏着鼻子喝下去，可生姜的味道着实难受，让霁月有些无法忍受。北斗船长是个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腻的人，每次在霁月喝完后，她都会投喂霁月一颗酥果。
在璃月港时，霁月就经常看到小商贩摊位上摆放着一堆酥脆可口的酥果，孩子们会停留在摊位前，互相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也不知道甘雨姐姐和申鹤姐姐怎么样了，霁月这般想着，脑海中却无端出现申鹤拼命想要拉住她的手的模样，那双银色的眼睛褪去了以往的平静，过于浓墨重彩的情绪在她眼眸中沸腾着。
几周后，霁月终于可以勉强克服晕船了，翠色的藤蔓在她的身后舞动，每根藤蔓的尖端都缠绕着一支钢笔，这种来自的枫丹的造物以书写流畅、无需蘸墨和便于携带深受璃月商人的喜爱，在死兆星号上，就存放着几箱这样的货物。笔尖划过纸张发出轻微的莎莎声，这次的故事灵感来源于万叶，嗯，是以武人为原型的。
无论是稻妻的武士还是璃月方术在某些方面是共通的，在不少通俗小说中都有劫富救贫、拔刀相助的情节，霁月打算开始写一本武侠小说。武侠小说在璃月属于传统文学，据记载约在璃月港建立时就有武侠小说的雏形，这种小说中通常运用了大量的俚语，贴合民众生活，故在各国都得到了广泛传播。但是，也有一些武侠小说充斥着晦涩难懂的词汇和过度引用典故，使读者难以理解，故而束之高阁。
在很久很久以前，霁月其实是习惯用触手来做各种事情的，与人类相比，她在某种程度上更接近那些传说中的长生种。因此她也有着和人类不同的特质，比如一心三用。身后的藤蔓放下钢笔，霁月满意的看着已经完成的稿件，眉眼弯弯，元素力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一连几日写书导致霁月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她的反常几乎是很快就被人注意到了，北斗皱着眉看着连连打哈欠的霁月，声音不自觉带了几分严厉“霁月，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
掩耳盗铃的闭上嘴巴，霁月摇着头“没…没有。”
“是吗？”北斗眯起了眼睛，朝着霁月的房门走去。
“北斗船长！！”霁月像是某种炸毛的小动物，急急的跟在北斗后面，想要拦住她的脚步。
大抵作家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怪癖，霁月喜欢在黑夜点着一盏油灯写作，在灯火下泛黄的纸张，过于昏暗的环境会带给她一种安全感。这种昼夜颠倒的作息让她的精神状态十分不好，明显到连北斗都看出她的不对劲。
推开霁月的房门，房间里的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除了靠近窗边的书桌，纸张杂乱的堆放在一起。北斗走过去，读出放在最上方纸张上的五个字‘风雪不归人。’
“原来，你在干这个”摸着下巴，北斗若有所失。孩子写小说并不是什么很罕见的事情，不要小看孩子的表达欲，在璃月港时，北斗就遇到过不少孩子们拿着他们写的小说来向她展示。
小时候的北斗其实很羡慕那些写写画画的孩子，这种孩子通常被父母保护的很好，也不需要承受生存的压力。揉了揉霁月柔软的头发“就算如此，霁月，你也要注意休息呢。”
“嗯嗯”霁月用力的点头，自以为悄悄的整理桌上的手稿。看到霁月这幅模样，北斗笑道“那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成为你的第一个读者呢。”
北斗的话自然也是可以的，但是···但是霁月很少会将自己的手稿给其他人看，她总觉得这样会有一种羞耻感。《海的女儿》和《笼》都是在蒸汽鸟报社出版后霁月才敢悄悄的送给甘雨姐姐和申鹤，尽管两位姐姐再三强调霁月真的写的很好，但霁月还是固执的认为是她们对自己的滤镜太厚了。
可，可北斗都这么说了，霁月也不太好拒绝，于是她抿着唇将桌上的手稿递给了北斗。
今日难得的风平浪静，早早写完航海日志的北斗伸了个懒腰，打开霁月的手稿。
孩子的故事总是充满童趣的，虽然没有成人世界的复杂多变，但也充满着各种奇幻的想象。开始看的时候北斗是这般想着，然后，当她看到第一段时就愣住了。
银装素裹，天地间只剩下漫天飞舞的雪花和呼啸的北风。在这幽深的雪夜中，几名神秘的剑客站在一户人家门前，他们身着白色斗篷，几乎与周围的雪景融为一体，仿佛雪夜中的幽灵。手中的长剑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像是要随时准备出鞘。
来不及细想这真的是由一个孩子写出来的吗，北斗急忙向后看去，不知不觉间，她已将手稿翻阅完毕。她急忙向后翻页，却发现后面已空无一物。哎呀，怎么会在最精彩的地方戛然而止呢。北斗忍不住叹着气。故事已经发展到何清风找到了灭门惨案的线索，正与一黑衣人缠斗起来，打的正酣畅淋漓，结果，后面没了。
此时已经月上中天，去打扰霁月的话显然不现实，看来只能等明天了。
大清早刚收拾完的霁月就看见北斗挂着两个黑眼圈朝自己走来，她疑惑的开口问道“怎么了？北斗船长。”
“咳咳，霁月，你那里还有存稿吗？”
这一刻让霁月回想起呆在家中被菀青催稿的经历，她有些呆滞的摇摇头“没有的。”旋即像是想起什么般开口“你昨晚不会看了一夜的小说吧。”
“其实，也没有。”北斗明显有些心虚。
“怎么样？”霁月紧张的问出口“是不是人物刻画的太单调了，故事情节也太突兀了。”
“不不不”北斗摇着头，察觉到孩子的不自信她蹲下身“霁月你写的很好，让我恨不得想看下一章。太知道那些老古董写的武侠小说又臭又长，情节还特别拖沓。”
“对了，你还有其他的存稿吗？”
霁月摇摇头“没有了，昨天拿去的就是全部的存稿了。”
“好吧”北斗说道，言语间透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
“大姐头你们在说什么”怀抱着剑的万叶从船舱中走来。
“我们，我们在说霁月的小说，你一定没看过吧，万叶。”
“霁月的……小说”万叶眉头一皱然后很快舒展开来，别有用意的对着霁月眨了眨眼睛。
完了，霁月心想，这下好了，万叶肯定猜到她的身份了。
1，泰卦，为《易经》六十四卦之一。泰（tài）卦展示“泰”形势下各种变化的可能性。“泰”是安定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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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风雪不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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