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珍胸膛传来一阵窒息感。
她下意识在水里扑腾,双手胡乱拍打水面,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耳边传来岸上女人嘻嘻哈哈的讥笑:“你看她那模样,真是好笑,像只猴子一般。”
女人们似是嘲笑够了她,笑闹声渐渐远去,刺骨的水流顺着口鼻呛进肺里,明玉珍的意识也跟着模糊起来。
第二次睁开眼,耳畔模模糊糊传来一个小丫头心急如焚的呼唤,意识逐渐回笼,明玉珍缓缓眨了眨眼,才慢慢回忆起自己穿到这个世界之后经历的一切。
她穿越到了一本宅斗文中,成为后宅的其中一个妾室。这是个不安宁的地方,尔虞我诈你死我活,而明玉珍穿过来的第一天,就听到系统说出自己的任务。
她的任务很奇特,且只有一句话:维护后宅和平。
要想回到现世,就必须完成这个任务。如果两个月还毫无进展,明玉珍就会被抹杀在这里。
想到这里,明玉珍猛地咳嗽一声,彻底睁开了眼。
看着身侧抹着眼泪的小丫鬟,她认了出来,这是她的贴身丫鬟紫萱。
见她醒来,紫萱马上凑上前来,却听明玉珍呛咳几声,缓缓道:“给我梳妆,我要去大夫人那里一趟。”
紫萱登时一愣,随即握住明玉珍的手,迟疑道:“……姨娘是要去向夫人告状?可是她们人多势众,惯会颠倒黑白。到时候把黑的说成白的,您反而吃亏。”
缓过一口气来,明玉珍在紫萱的搀扶下坐起身。此时她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身上暖和许多。回忆起方才湖水的冰冷,明玉珍深知一刻也不能拖,轻轻一一拍紫萱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我不是要找夫人告状,我有别的话要说。”
紫萱仍旧满面愁容,却不好逆了小姐的意思 只得扶着她站起身来梳妆。
梳妆之时,明玉珍特意交代了声:“你把我脸上伤痕遮掩一下,莫要叫旁人看出来。”
这宅斗文写的甚是俗套——今天明玉珍和其余几位姨娘起了争执,那几个姨娘仗着人多跋扈,对明玉珍大打出手,将她推倒在地,脸磕在石头上,留下红印。哪怕这样,她们依旧不解气,连起手来把明玉珍推进湖里,才得意扬扬扬长而去。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主君吴端离开宅子前多看了明玉珍一眼。
太可怕了。
明玉珍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自己要是再不有所作为,还没等到被系统抹杀,就被害死在这里了。
现下,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完成任务,回到现世。
兀自思量之间,紫萱甚是手巧,已然给她梳妆打扮好了。明玉珍不愿多待,很快便离了院,几步路的功夫便来到东院。
还没进院门,就听见假山后传来女人讥讽的声音。说话的是二姨娘陈雨彤,按原文所说,她出身并不好,当年被主君从妓院赎出来,入府后也算聪明,知道巴结正房夫人,暗自挑唆其他姨娘之间的关系,坐收渔翁之利。
明玉珍于心中回忆着,便听见她对着大夫人阴阳怪气道:“奶奶是没见着明姨娘那倔强模样,真以为自己还是什么小家碧玉呐,好像咱们府有多委屈她似的。”
大夫人喝了口茶,并没有说话。
按照原文所写,大夫人其实是个明白人,看得出来姨娘们之间的钩心斗角。可她乐得其所,看这些为了主君争风吃醋的女人如同看戏一般,有趣得很。
所以听着陈雨彤这番故意挑拨的话,她也神情淡淡,没什么表示。
明玉珍在她们不远处立着,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在二十一世纪,她是商业场上白手起家的女强人,对这种鹬蚌相争坐收其利的手段尤其熟悉。
眼下大夫人就是用这种手段,制衡这些妾室。
明玉珍走过去,规规矩矩给大夫人行了礼。大夫人瞥她一眼,也不叫她起来,反倒是一旁的陈雨彤捂嘴笑:“哟,明姨娘这就能起身了?我看你在水中扑腾那劲,还以为多少要养两天呢。”
这算是宅斗文中的老套路了,明玉珍见怪不怪,笑着应对:“纵然我有恙,也绝不敢耽误给大夫人问安。况且,主君要回来了,总是不希望看见后宅多事端的。”
陈雨彤被她堵回去,一摔手帕,还想开口。却听见大夫人王氏打断:“行了,你非得惹出事才罢休?今日的事,是你们太过分。”
陈雨彤怎么也想不到王氏会帮着明玉珍说话,一时间发作也不是,恼也不是,只得悻悻坐下,暗自生气。
王氏的反应,在明玉珍意料之内。她明白,王氏所要的,不过是妾室们都在管辖之中,自己能获得贤妻的名头罢了。要想做贤妻,必须得把后宅管束的服帖,方才明玉珍一番话提醒她,要是主君回来晓得明玉珍落水,该怎么看她这个主母?
思及此处,王氏忍不住多分几份注意在明玉珍身上,眼瞧着明玉珍乖顺无比,不像是会告状,放下几分心来。可终究还是有些担忧。
她轻轻咳嗽一声,道:“今日之事,想来她们也不是故意,你切莫宣扬出去——起来吧。”
明玉珍随即站起身:“我明白。我们做妾室的,自然是要为大夫人分忧。”
这句话,结结实实讨了王氏欢心。
她不但放心,面上神情也暖了几分,拉住明玉珍的手,道:“你才入府,主君喜欢你,招惹些是非也是有的。不过你放心,我看顾着你,她们不敢过分。”
这是王氏一贯收买人心的路数,几乎每个妾室都听过她这一番话。闻言,明玉珍红了眼眶,故意放轻了声音,柔柔弱弱道:“夫人的心,我懂了。只是眼下,我有一事担忧。主君这次去江南之地巡视,一向都听闻江南之地出美人,万一主君再带回来个姐妹,厌弃我可怎么好?”
听闻此言,王氏不由一哂,满不在乎道:“你也就是刚入府,主君纳妾是常有的事,习惯就罢了。”
明玉珍蹲下身,手搭在王氏膝盖上,姿态低无可低:“夫人,我失宠了事小。可府中女人多,夫人千万要防着有人找准机会图谋夫人的位置!我听说......”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王氏果然上钩,神情严肃追问:“你听说什么?”
在王氏心里,丈夫宠爱谁都不要紧,可若是有人威胁到她正室地位,那可万万不行。
她一颗心提起来,心中愤愤,迫不及待想知道是哪个贱人胆大包天。明玉珍看了陈雨彤一眼,欲言又止。
单单一眼陈雨彤便惊呆了,万万想不到明玉珍会说出这样的话,当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道:“我对夫人一片忠心,夫人可不要猜忌我!”
明玉珍表面无动于衷,实际上想笑。还没说是谁呢,怎么就有人主动把坑占了。
果不其然,王氏当即发怒,一拍桌子:“谁说了是你!你这样心虚,莫非果真动了当主母的心思!”
陈雨彤真是有口难辩,王氏怒道:“滚出去!”
陈雨彤自不敢多言,垂首退了出去。看着她灰溜溜离去的背影,明玉珍暗自冷笑,也算是报了今日落水之仇。想要维护后宅和平,就必须先拉拢大夫人,明玉珍接着道:“......我听闻,那日您斥责李姨娘之后,她就在屋内摔杯砸盏,发誓要夺了您的位置!”
李姨娘是这府中良妾,也是最有资格和王氏争高低的。
王氏气急,哪里还分辨的了真假,当即便要叫人把李姨娘捆来,家法处置:“快去把那个贱人捆过来,我看她在我面前还能不能嚣张!”
便在此时明玉珍摁住王氏的手,低声道:“夫人别急,我有法子。”
听闻此言 王氏收住怒火,半信半疑,”地低头看明玉珍:“你有什么法子?”
明玉珍笑了笑,颇有些故作玄虚绕了个圈子,道:“夫人想要不被撼动,说到底,不也是看主君的意思吗?只要主君认为夫人是贤惠的正妻,任有多少小星作怪,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此言一出,王氏恍然大悟,深深觉得明玉珍的话有道理。是啊,只要自己在夫君心里地位稳固,又何必畏惧那个贱人?
她脸上神色平缓许多,拍了拍明玉珍手背:“你这话说得不错,我定要好好赏你。”
本以为明玉珍会欣喜若狂,没曾想她却道:“我求的,不是夫人赏赐什么。只要夫人肯庇护我,我还能为夫人出谋划策——主君回来后,阖家必然要摆宴接风,只要夫人肯在厅里摆一尊佛像,再在佛像前放上一盆香灰,等主君看见,让下人说是夫人日日为主君诵经祈福,主君必定会感动的。”
王氏登时眸光一亮,喜笑颜开:“就依你说的办,李姨娘必定尽不到这份心——我从前怎么没发觉,你这样聪明?”
从前的明玉珍,虽然貌美。却最是软弱好欺负。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笑起来,展露脸上酒窝,语气十分乖觉,“我再聪明,也一定只为夫人鞍前马后。”
回到屋子里,明玉珍总算松了一口气。她浑身被抽干净力气般,靠在榻上。
紫萱见状端上来一盏茶,一边为明玉珍捶腿,一边道:“姨娘,今夜主君回来,各房姨娘都要去迎一迎,奴婢给您换件衣裳吧。”
明玉珍想了想,道:“给我换一件最素净的,一定要最不显眼。”
紫萱不解:“主君隔这么久才回来,姨娘不想着怎么光彩夺目,为什么要不显眼?若是主君注意不到姨娘,失了主君欢心可怎么好?”
听闻此言,明玉珍不语,心道就是要失了欢心才好。眼下最适合她的法子就是躲在人堆后头,挨个化解矛盾。要是真的得到宠爱,反而成为众矢之的。
等到主君吴端回来,果真没注意到默不作声,低眉顺眼的明玉珍。
他扫视姨娘们一圈,对比起姨娘们的热情,他态度冷冰,从身后牵出一个女人,吩咐王氏:“你打扫个屋子出来,以后白薇也是家里人了。”
王氏一瞬间无言以对。
还真让明玉珍猜中了,吴端去一趟江南,这宅子中又多了个姨娘。她不由得扭头,与人群中的明玉珍遥遥对视,什么也没说,却都又默契移开眼。
只是……这个白薇……
明玉珍看了她一眼,蓦地蹙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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