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急急忙忙的是怎么了？”
李长德跟着顾淼跑了好久，确定周围没有人了，这才停下来不停地喘着气。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没有任何的月亮星光；他手中的火把成了这漆黑林间唯一的光源。
顾淼回过头看了一眼李长德也跟着停下来，她晃了晃手中的叶子，“你看。”
“你可以握住东西了？”李长德脸上不由得担忧起来，他看着顾淼消失不见的双脚，“难道这就是消失的前兆吗？”
顾淼本来只是想给李长德看看手中的叶子，经过他一提醒，顾淼这也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可以握住东西了，联想到自己消失的脚，心中也跟着紧张起来。
顾不得介绍手中的东西了，顾淼赶紧摸了摸一旁的大树，也是结结实实的可以碰到，摸着粗糙的树皮，顾淼忽然间想到什么，有点好笑的转过头看向李长德，“好像我一直都能碰到植物类的东西。”
说完，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许久之后李长德咳嗽了两声掩饰住尴尬，他朝着顾淼走近了些，指着她手里的叶子问到，“你要给我看的这个东西是什么？”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顾淼手中的东西就是一片普普通通的叶子，准确来说是小草的叶子，但在这个世界，又让顾淼特意的拿出来，李长德猜想肯定有它独特的用途。
“这个是。”顾淼停顿了一下，越过了这个草的来历，直接说明了用法，“用这个我们就可以进入初哥的记忆里，这样我们就可以知道他之前的经历，这样我们对付他就更有把握了。”
“这个草有这么神奇的功效？”李长德拿过顾淼手中的草，借着手中的火把仔细端详起来。翻来覆去的李长德看了好几遍，总觉得这个草和地上随处可见的小草没有什么区别，“这个你是那里得到的？”
顾淼没准备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搪塞，直接说道，“来源我不能说。”
李长德有些意外，但他也没多问，将叶子又还到了顾淼的手中，“不能说就不说，我们走吧。”
火把在风中摇摇晃晃，顾淼缓缓跟在李长德的身后，看了看自己消失不见的脚，顾淼又那么一瞬间竟然都不知道要怎么走路才好了。
“你说你的任务是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妖怪全都收起来是吗？”顾淼想到了怀梦，又想到了杜成，一时之间顾淼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帮谁。
“对的。”
顾淼只觉得眼前突然一亮，抬起头发现是李长德举高了火把，映照在顾淼身上的影子也跟着消失。
这下顾淼心中更加愧疚了。
“有件事情。”顾淼思考了好久，最终却还是支支吾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而李长德仿佛是知道了什么一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静的走着。
李长德越是表现得善解人意，顾淼的心中就越是挣扎，她长叹了一口气，起身飞了出去。此时的顾淼身体是这般的轻盈，心里却是如此的沉重。
顾淼的反应让李长德肯定她发现了不属于这里的妖怪，可是因为一些原因她不能告诉自己。
不过，就算是不说，按照顾淼的行动轨迹那么一猜，是谁自然是清清楚楚。
李长德从来没有想过不属于这里的妖怪拥有美好的生活，在他的以为里，他们要么是像韩林一样为祸四方，或者是找不到回家的路而艰难生存。他所做一切的出发点都是好的，而不是现在这样。
不过，和顾淼不一样，李长德并没有陷入两难，毕竟人类的本质就是自私的。
但是李长德还是会愧疚。
两人各怀心事，一个在地上走着，一个在天空中飘着，来到初哥这里已经夜深了。
隔着院子朝里望去，屋内已经息了灯火，秋日的夜晚此时已经有了凉意，顾淼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我们进去吧。”顾淼一个飞跃，直接越过了被初哥修缮好的篱笆。
李长德本想紧随其后，齐腰的高度还是让他放弃了，他走到了门口，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房门。
当一个人失去了某一个感官之后，其它感官的敏锐度将会直线上升，李长德很担心自己开门的声音会将老妇人吵醒。
只见顾淼在窗户前给李长德招了招手，李长德才松了一口气，去到了顾淼的身边。
顾淼压低了声音，指着窗户里面说道，“初哥在里面。”
新糊上的窗户纸被李长德戳了一个洞出来，顾淼忍不住说了句，“这要是被初哥看到，肯定要气死了。”
李长德也只能无奈的笑了笑，毕竟他又没有顾淼的能力，能够随意的穿过她想穿过的任何物品。
大概觉得是最后一晚，初哥正趴在床边守着老妇人，老妇人睡得香甜，手里还紧紧握着初哥的手。
顾淼的心里五味杂陈，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拿出叶子，放在手心。嘴里念叨了几句怀梦告诉自己的咒语，朝着手心吹了口气，那叶子便慢悠悠的直冲初哥飞去。
叶子在初哥的头顶停下，盘旋了几圈之后发出微弱的白光。光线扩散开来，均匀洒在初哥的头顶，顾淼还担心光线会惊扰了初哥的睡眠，没想到初哥睡得更沉了。
想起怀梦的叮嘱，顾淼赶紧握住了李长德的手，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咒语停下的瞬间，顾淼只觉得一阵白光刺过来，强烈的让她睁不开眼睛。等白光熄灭时，顾淼移开挡住眼睛的手，眼前已经是白日的河边。
准确来说是十年之前的河边。
洪水过后的河岸杂乱无章，即使是生长了几十年的大树，也被连根拔起，河水已经漫过河沿，冲刷着松散的泥土，带着泥沙冲向下游。
顾淼正看得汹涌的河水出神，想着此时的初哥是不是已经在河底了。突然手心有一股力量抽离出来，低头一看，才发现是李长德的手。
“我刚刚。”顾淼刚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是担心他跟不过来，所以才拉住了他的手，没想到一抬头却看到了李长德泛起红晕的脸，娇羞得如同小女孩一般。
一时之间，顾淼竟然惊讶得忘记了解释，等反应过来，又差点笑出来。
“之前你也没这样扭扭捏捏的。”顾淼还是没忍住打趣了起来。
李长德看了顾淼一眼，然后快速的移开了目光，他指着河里转移话题道，“这个时候应该就是初哥掉进河里的那天吧。”
话音刚落，整个世界毫无征兆的转动起来。踉跄中，两人直接抱在了一起，朝着地上倒去。
换乱之中李长德紧紧的抱住了顾淼，双手护住了她的头。两人都以为就要摔在地上的时候，世界却只是颠倒了一番，两人又稳当的站在了地上。
惊魂未定中睁开眼睛，两人已经身处河中。河面波涛汹涌，河底却十分的平缓，顾淼伸出手，指尖甚至感觉不到河水的流动。
“我好像不能碰到水。”顾淼低头去看自己的衣服，也没有打湿的痕迹，再看看李长德也是如此。
“或许我们都不属于这里吧。”李长德望向了前方。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顾淼不免觉得奇怪，身处混沌的水中，眼前的东西却看得真切。
不远处已经筋疲力尽的少年还在努力挣扎，奋力的向上。他不知道在他的脚下有一双手正抓着他，那双手一点点的从河里伸出来，顺着少年的脚一点点的往上爬。那双手的主人也缓缓的从淤泥中露出头来。
湿哒哒的头发死死的裹着他的头，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顾淼能感觉到他在笑。
正在兴奋的笑着，一点点的蚕食着少年的身体。
他攀附在少年的身上，他的身体如同水蛇一般缠着他的身体，让他不能再动弹。
此时的少年渐渐也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他举起的手缓缓垂落，在少年完成最后一次呼吸之后，那个缠着他的东西终于满意的笑了起来，化成一阵烟消失在水中。
而此时，河里出现了两个少年。
少年的灵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的第一件事还在努力的朝着河面游上去，此时的河面对他来说却已经成了一道屏障，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无法穿透这道屏障。
无数次的努力之后，少年终于放弃了。
而此时，少年才注意到被淤泥掩盖住半截身子的身体。
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体，突然之间他忽然明白了。
自己死了。
成了替死鬼！
“所以那个时候初哥是被拉去当了替死鬼！”顾淼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找到替死鬼之后就可以离开了，可是为什么初哥还会在这个河里这么多年？”
其中的缘由李长德也觉得好奇，按照周围人的说法，这个河里后面也是死了很多人的，按理说初哥不应该还留在这里的。
“也许，初哥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坏？”
“再看下去就知道了。”顾淼不想承认李长德的话，毕竟如果初哥真的是好人，自己再去下手起来，可没有那么干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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