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娘子，我想留在暮苍山，等温老夫子收我为徒。”
赵问天对温老夫子推崇至极，等待温芸煮茶的工夫，他已经迫不及待开口想要留下。
“温老夫子这里人少，我力气大能帮着干活，在温老夫子这里待着，就已经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容娘子，我能留下吗？”
容晚月带芦苇和赵问天来江州的目的就是让他们拜师，可她能做的也只是将两人带到暮苍山，至于温芸和温老夫子会不会收他们为徒，那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
容晚月将这件事情同两人说清楚：“我方才已经问过温夫子，你们可以在此住下，可他们会不会收你们为徒，这还要看你们自己。”
芦苇坐在一旁乖巧点头。
赵问天面上也并无失望之情：“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要多谢容娘子带我来这里。”
赵问天和芦苇已经准备留在暮苍山，但容晚月却并不准备在暮苍山多待，她来到江州，更主要的是想做大自己的生意。
因此次日一早，容晚月就同温芸辞行。
虽然静心和宁心被留下来陪自己，可芦苇仍然很不舍地拉着容晚月的衣角：“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接我？”
容晚月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但看着芦苇期盼的眼神，还是向她许下承诺：“等到下一次过节的时候，我就来看你。”
安慰好芦苇，容晚月同众人告别，一个人走上下山的路。
上山容易下山难，暮苍山下山的路并不比上山好走，容晚月慢慢走在山间的石梯上，盘算着自己应该先去哪里。
这个时节正值米粮刚刚播种，或许她应该去江州的田地里看一看，容晚月思忖着，准备骑马南下。
江州富庶，此地居住的人也重商，容晚月一路行来，感受到的除却江州特有的风土人情外，就是江州经商风气的浓厚。
等来日手中银钱再多些，她在江州最好也要开几家铺子。
只是到时候……要在铺子里卖什么东西呢？
容晚月边走边思考，不知不觉已到日上三竿，腹中饥饿，容晚月听着街道两边小贩的叫卖声，翻身下马，准备找家食铺用饭。
“……这西域的东西不好卖啊……”
“早知如此，便不该听那胡人瞎扯……”
“可这东西也不是不好，只是怎么就卖不出去呢？”
容晚月随意走进街边一家商铺，本来只想随便吃点儿，可刚坐下，便听见身后坐着的两人唉声叹气。
听起来，也像是商人。
卖的还是西域胡人的东西。
容晚月心念一动，转过身去和后面的两人搭话：“两位大哥，不知道你们谈论的是什么东西?”
身后的两个汉子见搭话的是一个女子，本不想开口，可一想到那一车找不到销路的货物，又不禁愁眉苦脸，跟容晚月诉起苦来：“是前段时间胡人为抵账送给我们的一车香料。”
香料?
容晚月疑惑蹙眉：“江州百姓向来富庶，香料制成燃香应该不愁销路吧？”
更何况还是西域传来的胡香，这名头打出去，总有人想要尝试。
不至于愁成这般吧?
像是看出来容晚月在想什么似的，其中一位年纪稍大的男子叹气不已：“要真是那么容易，我们也不至于如此发愁，可那胡人给我们的并不是日常燃的香料，而是吃的香料。”
吃的?
容晚月被勾起好奇心：“大哥能不能让我看看那香料长什么样?”
另一位男子也不再隐瞒，直接从自己腰间解下一个荷包递给容晚月：“你看，就是这里面的香料。”
手里的荷包闻不到什么香味儿，容晚月打开荷包，从里面倒出几种奇形怪状的东西来。
手心里面最显眼的是一根长条状的木皮，微微卷曲，闻起来味道并不冲，有一种茶的清苦味道。
木皮旁边，是一颗八角形的东西，味道闻起来比刚才的木皮要香上许多，但这种香同人们用的香料味道又很不一样，让人有点儿上头。
这两种都是她不曾见过的东西。
容晚月移开目光，看向手心里最后一样物品。
这是圆颗粒状的小种子，呈暗红色，上面还有极细的小枝，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容晚月将手上的三种香料细细观察一番，确认自己没见过这几种东西，重新又将荷包还给两人。
“这三样香料见所未见，两位大哥怎么知道这是能吃的?”
对面年龄略小一些的男子看上去愤怒不已：“还不是因为那西域的胡人，他们说这东西能吃，用这点儿东西就换走了我们两车的茶叶和丝绸，不要脸！”
另一个男子也接话：“那胡人说的话我们也听不懂，只隐约能明白他比划的意思，想着这应该是稀奇的东西，就用茶叶和丝绸换过来，本来想发一笔财，结果……”
他说着叹起气来。
容晚月也大致明白过来。
估计这两人也是想着奇货可居才把这东西都囤下来，只是贪心上头，倒是忘记中原从没有人见过这样的东西，根本卖不出去。
容晚月表面也随着两人露出惋惜的表情，可脑中的想法却急转不停。
这东西江州的人没见过，说不定京州有人会见过呢？
当今国力强盛，万国来朝，每年都会有各番邦小国进京州朝拜，送来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西域也算是附属小国，每年自然也要大车小车来京州上供，说不定这几种香料，宫中的人会知道怎么用呢？
容晚月心中想法转个不停，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这东西既然都没人见过，那两位大哥准备拿这几种香料怎么办？”
“这还能怎么办？只能先在仓库中放着，说不定哪天再碰到那个胡人，到时候就让他把这东西再买回去。”
两人边说边苦笑，想来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容晚月见他们俩真心不想要这东西，这才开口：“若是两位大哥不想要，这香料能不能卖给我?”
“卖给你?”
年龄略大的男子扫容晚月一眼，摇摇头劝慰道：“小娘子，你别开玩笑，这东西虽然我们不想要，可我们花两车丝绸和茶叶换来的东西，要卖可也不便宜。”
另一位男子更机灵点儿，盯着容晚月：“你莫不是知道这东西怎么用?”
两人的目光一瞬间都落在容晚月身上，容晚月被看得心跳加速，面上却更加镇定：“两位大哥见多识广，你们都不知道这东西如何用，我怎么会知道?只是想起家中老夫人年事已高，平日里就好摆弄香料，我想着把这东西运回去，也好让老人家开心开心。”
原来还是想把这东西制成燃香。
看来也是个不识货的。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却并未再劝容晚月，而是问道：“倘若小娘子要买，准备出多少钱？”
容晚月继续扯谎：“我出来的急，身上也没有多少银钱，三百两如何？”
三百两?
年龄小点儿的男子当即就要拒绝，年龄大一些的那个男人也是皱眉不语，容晚月也知道买东西不能太急，此刻也不说话，只慢悠悠地吃起东西来。
做买卖，总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的着急。
容晚月将一碗面慢慢吃完，这才重新转头看向那两人：“两位大哥考虑得如何？准备卖吗？”
眼见容晚月再次询问，年龄大点儿的男子眼中精光一闪，开口道：“你再加点儿！”
另一人也在旁边帮腔：“这香料我们可是花大价钱换来的，三百两太少！”
容晚月心中对这笔生意已经有把握，面上却可惜道：“不是我不想出大价钱，只是这香料大家都没见过，我也只是想买回去让家里老夫人开心，若是太贵的话……”
容晚月边说边摇头，面上还隐隐露出后悔之意：“方才还是我太冲动，我还是去香料行买吧！”
容晚月起身就要付钱离开食铺，看上去并无半分留恋，若是真的让她走出这个食铺，恐怕这香料就要砸在他们手里再也卖不出去！
年龄大点儿的男人面上满是纠结。
说实话，这香料他们已经找过许多买主，容晚月是第一个提出想买的。
只是三百两银子……
“大哥，三百两银子至少咱们能回个本儿……”
容晚月站在柜台边结账，还能听到不远处两人细碎的交谈声，她特意放慢动作，等两人交谈声停下，才作势要离开食铺。
容晚月特意数着自己的脚步往外走，一步……两步……三步……
然后，数到第五步的时候，容晚月听到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小娘子，咱们再商量商量！”
容晚月敛回嘴角笑意，转身回去。
一车的香料最终还是被容晚月以三百两的价钱买了下来。
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她南行的计划恐怕就要被耽搁。
她总不能天天带着一车香料赶路，江州天气多雨潮湿，万一这香料受潮，那她的三百两银子可就是白花。
容晚月盘算着一来一回的时间，最终还是决定先回京州，把香料安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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