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分,赵四娘结束一单生意,正准备回家。
然而刚走出牙行,赵四娘就看见一个眼熟的人影儿猫在角落里,诧异过后,赵四娘便招手让她过来,疑惑道:“你怎么会现在过来?有什么事?”
芦苇是在容晚月吩咐下偷偷跑出林府的,她在牙行外等了有好一会儿,此刻见自己等的人终于出现,眼前一亮,急忙跑过去把信交给赵四娘。
信的内容很简短,赵四娘一目十行看完,嘱咐芦苇道:“回去告诉你家夫人,她说的事情我会办妥的,让她不要担心。”
“好。”芦苇乖巧应声,顺着原路返回。
赵四娘目送着她离开,没有回家,转身又回到牙行。
芦苇赶回林府时正碰上开饭。
她们这两日都是在月明院吃的,今天夫人应该也是想在月明院吃,芦苇自觉地朝厨房走去,想看看有没有饭能带回去。
然而她刚踏进厨房,就被一个人捂着嘴悄悄拉了出来。
芦苇被吓一跳,挣扎着想叫人,双手双脚不停地乱挥动,云秀忍着被打到的疼,憋着一股劲儿把芦苇拉到僻静角落,才小心地把她放开。
“是我。”云秀一边呲牙咧嘴揉着自己身上被打到的地方,一边小声地说道。
“云秀姐?”被放开的芦苇看着眼前的人,很是惊讶。
云秀姐是她这两天在厨房认识的一个姐姐,对她晚上在厨房做饭带饭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她在府里遇到的难得的好人,可云秀姐刚才怎么会把她从厨房里拉出来?
芦苇想不明白。
云秀是个很谨慎的人,哪怕站在角落里也不忘四下回望,她确定周围无人后,才无奈叹气道:“还好你没被厨房的人发现,方才江姨娘已经发话,不让院子里的人私自取饭,若是发现谁敢违背命令,即刻便打出府去。”
府中各主子用饭,都是由厨房里的丫头送去的,连吃饭还要自己派人来取的主子,在府里也只有一个人。
这是明摆着连饭都不给她们吃。
芦苇又气又委屈:“怎么会这样?那夫人吃饭怎么办?”
早知道,刚才她就应该在外面带饭回来。
云秀很照顾芦苇这个小妹妹,轻声道:“现在你肯定不能进去,饭也不能拿,你先回去,等一会儿厨房里没人,我再偷偷去给你们送饭。”
虽然担心夫人吃不上饭,但芦苇也害怕这件事给云秀带来麻烦:“可是他们要是发现你怎么办?”
云秀狡黠一笑:“我平日里就在厨房干活,只要小心,他们是不会发现我的。”
害怕自己离开太久会被发现,云秀也不再多说,叮嘱芦苇记得给她开门后,就马上回到了厨房。
芦苇也不敢再多待,急忙赶回月明院。
容晚月见她气喘吁吁跑回来,打了水想给芦苇洗脸,却只见芦苇不好意思地站在原地,像犯错似的开口:“夫人,今天的午饭我没取回来。”
容晚月只让芦苇偷偷从后门出去给赵四娘送信,并未给她派过取饭的任务。
恐怕是这小妮子怕自己饿着,自己主动跑到厨房想拿饭。
只是结果,很显然是失败了。
容晚月拉过芦苇没说话,温柔地给她擦脸。
其实,容晚月对自己今天中午能不能吃上饭这件事情,并不在意。
江雪娘她们才从她的院子里被撵出去不久。
现在江雪娘管家,她若是能心平气和的咽下这口气才算奇怪呢。
不过一顿饭而已,她之前被关在月明院的时候,一天只有两碗白粥,照样也是活的好好的。
只是倒是为难了芦苇,不仅要受到厨房那边的刁难,还要跟着她饿肚子。
容晚月想起自己昨天买的点心,从内室取出来放到芦苇面前道:“午饭没有,这些也能填填肚子,你去吃点儿吧。”
容晚月将点心放到芦苇面前便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但再次转头的时候,还是见芦苇默默地坐在点心面前。
“怎么不吃?”
芦苇闻着点心香喷喷的味道,很克制地摇摇头:“云秀姐姐说了,她会过来给我们送饭。”
云秀?
她似乎并不记得厨房里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容晚月没说话,再次走进内室,从自己的枕头下取出一个略显破旧的本子来。
这是她管家的账本。
里面记录的,不仅有府中每个月的花销流水,还有每个院子里丫鬟小厮的名字。
毕竟从前,是她给这么多人发工钱的。
容晚月一页一页的翻着账本,她翻到记录厨房人员名单的那一页,找遍整张纸,没有找见一个叫云秀的人。
容晚月垂眸不语。
而后,芦苇欣喜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夫人,我们可以吃饭了。”
今天的午饭是三菜一汤。
宫保野兔,桂花鱼条,玉笋蕨菜,赤枣乌鸡汤。
看上去比前两日晚间芦苇自己做的饭菜数量要少,但质量却是要好上很多。
一看便是专业的大厨所做。
容晚月并未动筷,而是看向送饭的人:“云秀是吗?麻烦你来送饭,你吃过饭了吗?”
云秀还是第一次见到府中的这个夫人,她有些紧张,但夫人的和气却让她渐渐放松。
她低声回答夫人的问题:“回夫人的话,我还没吃饭。”
她的回答不伦不类,连应当自称的“奴婢”都不会说,不像是经过人牙子专门培训过的丫鬟。
容晚月让她坐下一起吃,云秀就紧张地坐下。
容晚月夹菜给她吃,云秀就紧张地吃下。
容晚月饶有兴致地挑起眉,却也没说话,直到三人吃完,容晚月才再次开口:“云秀,你是这一个月才来到府中的吗?”
云秀是趁厨房里的人都去午休的间隙才偷偷跑过来的,江姨娘下了严令,她不能让厨房里的人发现自己跑来月明院,因此云秀吃完就准备赶紧收拾东西回去。
她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桌上的碗碟,此刻容晚月问话,云秀也只觉得是单纯的闲聊,并没有多加思考便回答道:“是啊,我是这半个月才来的。”
“那你一个新人,同大家相处的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云秀不加思索道:“大家对我都很好。”
“月钱够用吗?”
“三钱银子呢!”云秀说起这个很激动,“钱多,干的活还要比外面的人家少一些。”
“是厨房里的人多吗?你们干的活有人分担,也能轻松些。”
云秀思索道:“厨房里总共十五个人,人是有点儿多,有的活计,我自己一个人都能干完。”
容晚月不动声色继续道:“厨房里的周师傅脾气爆,若是哪一天他发脾气,你也不要害怕。”
云秀收拾桌子的动作一顿,而后疑惑皱眉:“周师傅?厨房里没有姓周的师傅。”
“或许是我记错了。”
容晚月没有再提这个话题,让芦苇拿了一摞碗碟出来。
“前两天一直忘了还,也请你把它们带走吧。”
“好。”云秀说着便把它们跟刚才吃饭的碗碟放在了一起,提起食盒告退,容晚月望着离开月明院的背影,若有所思。
内室里,容晚月的账本还放在桌上,她坐在梳妆台前,重新一页一页仔细地翻看着账本。
她管家的时候手里有钱,给下人发工钱自然也大方,家里的下人,工钱都是要比外面的人家高上一等的。
可方才云秀却说,她一个月的工钱只有三钱。
这个工钱,只能算是中等。
林府人多,做的饭也多,厨房里洗菜切菜炒菜送菜,照例是有二十人的。
可云秀却说,厨房总共才十五人。
厨房的下人在变少,下人的工钱也在变少。
厨房是这样,那其他地方呢?
这个月管家的钱还是她给的,江雪娘管家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月初留出来打理家事的钱应该还有剩余。
江雪娘面上哭穷,背地里却减人减钱,那剩下的钱到哪儿去了?
容晚月轻笑,以前是孙氏和江雪娘在一起对付她,她走后,这两人也未必是一条心。
或许,现在已经未必是一条心了。
钱才是立身之本,以后,林府无钱又家宅不宁,她想要超过林盛,是不是会更容易一些?
晚间,林盛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府中。
孙氏几人正在花厅用饭,见林盛回来,个个对他吐苦水。
先是孙氏:“盛儿,你要同容氏和离,她的嫁妆至少要留下一半给咱们家。”
然后是林婉在一旁跟着附和:“兄长,你要听娘的话,可不能对容氏心软。”
江雪娘依旧柔柔弱弱:“姐姐也是,怎么好端端的非要和离,相公平日对姐姐也太过宽厚,倒让姐姐不懂得体谅相公。”
美味的食物吃在口中顿时味如嚼蜡。
林盛胃口顿失,将筷子放下道:“我不会同她和离的。”
不论容氏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她毕竟是自己的结发妻子,是在自己贫贱时不顾父母反对嫁给他的人,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
更何况他身为御史,立身持正是第一位,若是他真的同容氏和离,这件事传到圣上耳中,圣上会怎么想?
糟糠之妻不下堂。
他不会同容氏和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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