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桁手指捻了捻衣兜中的烟盒，眼眸微合，忽而想起刚刚初见许应青的场景，他伸着脚逗弄鱼儿，先前没有太注意，现在一想那水池里的几尾锦鲤确实胖成鸡翅包饭了。
许应青听着对面两人的一唱一和，瘪了瘪嘴有些不满的说："你们两个都滚。"
"好吧好吧，那说正事。你爸妈哪个回来了？"那个叫褚怀的少年咳了两声没再说其他，正色道。
"我妈，还带他妈的来一个私生子让我叫哥。"他吸了吸鼻子嗓音中带着不满委屈，末尾音调还带着细弱的哭腔。
许应青低垂的头，眼眸中蓄了许久的泪终是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滑落眼睫砸落于地，混着泥尘与丝丝褐绿色的青苔。鸦羽似的睫轻闭，在马路灯光的照耀下闪出细碎的光，像一捧碎钻被洒落于夜幕。
他吸了吸鼻子，手指胡乱的抹去眼角的泪，含糊不清的继续说：“怎么敢的啊！她把人带回来就算了，怎么敢让我一个婚生子，喊他私生子哥哥的呀！我爸上次带回来个女孩，把房子过户到我名下让我喊她妹，我都没喊呢！”
听及此，翟桁不禁摇头轻笑。
"然后就吵架了，你愤然离去现在正在马路旁边抠青苔，对吧。"褚怀对这一套流程早已了然于心，虽是以疑问的字词结尾，语气却是肯定的。
许应青拿着树枝抠挖青苔的动作一顿，眼神左右偷瞄一顿，悻悻放下手中的树枝呢喃两声："那……那咋啦！"
"你家马路旁的青苔跟工作似的，长好后正好被你拿树枝子抠掉，然后继续长。"庄悸訚独有的声线传出，顿了一下后他嘱咐许应青道："在原地等好，我去找你，今晚来我家。"
另一个声音在他说完后接上一句："庄悸訚，快一点哦，我已经骑上车了。"
许应青微微抬起头笑，眼睫微弯，破涕为笑，骂出一句"有病"后声音便戛然而止。
翟桁双手插兜，抽出一根烟点燃叼在唇边，昂首瞧着他笑了笑。
他挂断电话气势汹汹地走来，自认为自己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气势，但在翟桁的眼中他不过是一个泄了会吐出几口水的河豚。
"你跟着我干什么！我妈把你带到我面前有个毛线用，你别得意，你他妈又上不了户口本，法律上只有我被永认了是亲生子女。"他快步走来疾言厉色。
翟桁抬手揉了揉他的头，细软蓬松的头发直接被压塌了一块，许应青看着他斜斜地叼着烟笑，犬齿卡在唇边一种看幼子玩闹的从容感油然而生，笑容很蛊但他却顾不上。
喂！
有没有礼貌啊！
随便就摸人家头发，知不知道他的发型有多金贵！
在时间珍贵如金的高中，他每周都要去理发店花好几个小时做头发。
结果！
他就这么给摸塌了！
果然是私生子，就是没礼貌！
翟桁瞧着他捂着头发气的跳脚的样子，嘴边笑意要深："你好，许应青，我叫翟桁，我是你的家人庭老师，今年24毕业于……"
注应青瞧着他的身份证，从喉咙里哼出一声气音，意识到自己搞错了，他的两颊染上桃红，但是对翟桁的敌意还是没有消散，嘟嚷几声："吹什么牛逼啊！"
翟桁听见这句话低笑声透过胸腔传出，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颈把他揽入怀中。
许应青被他自来熟的行为吓了一跳，他一扭头与翟桁几乎鼻尖相对，过于亲呢的姿势让他卡壳了一下，反应过来脖梗蒸腾出红晕。
"你！你干什么！"尾调渐弱到最后连气音也不剩尽数吞进了喉中。
"小朋友。"翟桁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笑着对他晃了晃，犬牙晃眼的很引得他视线聚焦于此，"生活中没见过牛逼的人不代表没有这类人，老师带你长见识。"
他拉着许应青给他看手机里去各类大型比赛拍的照片，热气透过两人身上的衣服扩散出来，互相交融，更热的体温传递而来，他看着照片上捧着奖笑容略显刻意生硬的翟桁，不禁偷偷侧目斜瞟一眼近在咫尺的他。
可能是他刻板印象了吧，
翟桁，
他真的不像一个……学霸。
只轻微瞥到脸部一角，眼瞳便立刻以飞速转回去，眼睑微阖同人不安分地挪移，发现旁边人没什么反应后，他才大胆起来。
他说明赛事奖项的声音从耳中掠过，眼神只勿勿作了个样子就直直盯着他的脸。
翟桁眼眸微转与他偷看的眼神对上，许应青眼瞳"噌"的一下转正盯着照片里一角看，良久冒出一句干巴巴的话语："这么牛逼，干嘛当家庭教师。"
他瞧着许应青摸鼻子的心虚样，逗小孩的快乐弥漫于心："啧，不当家庭教师哪里遇的到你啊。"说着他还手欠捏了捏人家软乎乎的腮肉。
嗯，金玉养出来的小孩就是细皮嫩肉，他十七岁时活的跟个僵尸似的。
许应青眼睛微微瞪大，身躯僵硬指尖攥住了短裤的一角将其拧成了麻花状。
翟桁看着他紧绷的模样玩弄小孩的愧疚感涌上心头，正色道："好吧，不逗你了。其实是因为你妈舍得砸钱，有钱不赚是傻子呀。"
许应青总算放松下来，头颅微垂低声说出一句"知道了"，恰巧此时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匆匆应了两声，推开他便要跑走。
翟桁抓住他的腕骨轻轻一拽，又把他重新揽入怀中说："以后我就是你老师了，老师呢就不让你叫了，叫声哥哥就行了。"
他几次三番张口欲言，最后只羞耻地喊出一句"哥哥"，便推开他跑向自己的朋友。
翟桁瞧着他奔跑的背影，闷笑声丝丝传出。
许应青什么时候生气都一个样，一个以为自己凶残无比的鼓气小河豚，实际上人畜无害可爱的让人想抱着他好好蹂躏一番。
他回神盯着那个在小巷中的身影。
他的身影长长短短，不是当初那个少年的样子，却又胜似当年那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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