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42】
建国心理诊所。
这个透着一股浓浓质朴气息的诊所,位于B市寸金寸土的金融街。整个诊所装修奢华,璀璨悠然的暗灯镶嵌在墙面,沉沉的花香流转于空气中,光洁如玉的大理石反射着柔柔白光。
‘建国’二字,毅然在奢华中闪闪发光。
沈熠一言难尽地仰头看,难道‘建国’是爱德华的小名?
“沈先生,请跟我来。”
前台是一个漂亮的干练的女人,见到沈熠时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沈熠跟着她走进诊所,经过一条廊道,他脚步微顿。
前台察觉到他的异样,回头笑吟吟地问:“沈先生,怎么了?”
沈熠食指左右指了指,故作随意地问:“为什么你们诊所全是闻老师的海报?”
女人笑意不变:“可能因为我们老板是闻先生的私人心理医生吧。”
沈熠:“.......”
他有种一个平A干到BOSS老家的感觉。
既然爱德华是心理医生,那为什么失忆前的自己要给他备注‘当代文豪’?
沈熠怀着好奇又古怪的心情,敲开了那扇乳白色的欧式双开门。
“哦!我尊贵的沈熠,您的到来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未见人先闻其声。
犹如话剧般高高扬起的颂调,让沈熠狠狠打了个颤。
女人肉眼可见地抖了抖,说:“您有需要再叫我,请进。”
说完,转身就走。
沈熠:“.......”
爱德华的长相是非常典型德国人,鼻子很尖,留着短发。要不是笑容过于灿烂又有点矮,其实很有戴墨镜酷哥的范儿。
他走到饮水机前,捏着一个纸杯,热情地招呼:“阁下初来乍到,是否需要一杯用纸袋制成的杯子装盛的新鲜冷水?”
沈熠反应了一下,噗嗤。
不愧是当代文豪。
他轻咳了一声,说:“谢谢,我需要一杯用纸袋制成的杯子装盛的新鲜冷水。”
爱德华说:“好的!”
诊疗室的冷气很足,似有若无的音乐浮动在空气中,安静下来,确实有种心神宁静的感觉。
沈熠抿了一口水,跟爱德华有一搭没一搭说客套话。
爱德华不拽中文的时候,说话还是比较正常的。
沈熠始终记得这次来的目的是弄清楚当年和闻柏泽的事,话过三载,他逐渐把话题引上正轨。
沈熠起了个头:“爱德华医生......”
“噢!这多么见外呀!”爱德华打断他,“阁下可以称呼我为‘爱医生’。”
沈熠从善如流的改口:“爱医生。”
爱德华点点头:“阁下继续说。”
沈熠决定从职业唠嗑迂回进入:“私人医生平时的工作是什么?”
爱德华看着傻,其实挺聪明,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开口就说:“沈熠,你套我话。”
沈熠:“.......”
真难为一个德国人知道‘套话’是什么意思。
沈熠:“哈哈哈,我就是随便聊聊,您不方便说就算了......”
说完,还喝了一口水掩饰尴尬。
爱德华摸了摸尖尖的鼻子:“当然方便,我只是有些意外,阁下为什么要试探我呢?当初您和柏泽的床事不合都是我调节的。”
沈熠一口水呛到,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爱德华惊呆,连忙问:“没事吧?没事吧?好端端怎么呛到了......”
沈熠抬起一只手挥了挥,平复后,面如菜色。
槽点太多,他一时竟不知道该针对‘跟闻柏泽上过床’表示惊慌,还是针对‘向心理医生咨询床事不合’表达不解。
大概后者的杀伤力更大,沈熠木着脸开口:“我们以前跟您咨询床事?这不可能吧......”
爱德华歪了歪脑袋:“为什么不可能?柏泽失眠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沈熠无声地盯着他,“您说的床事指的是闻老师失眠?”
爱德华:“昂。”
昂什么昂!
吓死他了!!!
沈熠真想一口凌霄血吐给他。
“但您很奇怪,对我的态度,就像一个陌生人。还叫柏泽‘闻老师’,你以前不这样的。”爱德华摸了摸下巴,“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沈熠:“.......”
他有点好奇:“我以前哪样?”
爱德华张口就说:“你以前叫我大文豪,叫柏泽老公。”
沈熠:“..............”
有求于人的时候,要真诚一点。
沈熠抿了抿唇,实话实说:“咳,我失忆了,关于闻老师的事情全部不记得了,他现在是我老板。”
“噢!这真是悲剧!”爱德华深深叹气,坐在椅子上,“那阁下找我什么事?”
沈熠于是直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以前的事。”
爱德华:“能否详细一点?”
“我和闻老师怎么认识的,怎么分开的。”沈熠低下眼睑,“还有,他的精神分裂症。”
爱德华半眯着眼睛,直直盯着他:“这是患者的**,我作为心理医生,是不能随意告诉你的。”
沈熠泄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没想到爱德华看着不靠谱,却这么有职业操守。
想来也是,要是没点原则,闻柏泽也不会选择他作为私人医生。
“抱歉,打扰.......”
“除非,你给我......”爱德华歪嘴一笑,露出金灿灿的虎牙,食指摩挲着拇指,看起来纸醉金迷极了,“一点钱。”
沈熠:“.........”
得,刚才的话收回,闻柏泽身边的人不是磕cp就是办坏事,心理医生也好不到哪里去。
爱德华说到做到,收了钱,笑得满脸褶子,真就开始回答问题。
“你追求柏泽的时候,我们都不看好,觉得你是个骗子。”
沈熠:“...为什么?”
爱德华:“因为你是突然冒出来的,而且.....那时候柏泽性格比较孤僻,说话做事都很极端,一个朋友也没有。你条件那么好,还能锲而不舍追求这么久,怎么看都像别有目的。”
沈熠垂下眼睑。
闻柏泽确实不爱说话,也不喜欢搭理人。
但跟‘极端’搭不上边吧?
“没想到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爱德华起身,翻出一本类似相册的东西,抽出其中一张照片,送到沈熠的面前。
沈熠接过照片,上面是他和闻柏泽的合照。
他们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闻柏泽穿着咖色的风衣,冷淡地看向镜头。而他揽着闻柏泽的胳膊,开开心心地比耶。
沈熠大脑深处的记忆不安分的鼓动着,却被无名的力量狠狠摁了下去。他摩挲了一下闻柏泽的脸,浓长的眼睑极轻地颤了颤。
“你们很恩爱,柏泽的病都缓和许多。该死,当时我甚至认为要失业了。”爱德华深沉的盯着沈熠,“但你突然回国了。”
沈熠感觉有人在他心口用力锤了一下,心高高悬起:“为什么回国?”
爱德华理所当然地说:“不知道,柏泽只告诉我,你们分手了。”
沈熠:“........你也不知道?”
爱德华摊手:“柏泽本来就不爱说自己的**。那段时间,他的状态甚至影响到日常生活。他这个人很能忍,病越重,表现得越正常。一般人病发时,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他不一样,就算出现幻觉,也能无动于衷。”
沈熠觉得身体发冷,不由自主攥紧了掌心:“他.......现在好点了吗?”
爱德华说:“更严重了。以前不演重感情戏就能压住,现在哪怕只是坐着,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都有可能陷入幻觉。”
沈熠感觉喉咙有些发紧,他清了清嗓子,低声问:“他为什么会患上这种病?”
爱德华摇头:“柏泽不肯告诉我。”
“没有人知道吗?”
爱德华盯着他:“你知道。”
沈熠愣了一下。
爱德华撇了撇嘴:“但你也不肯告诉我。”
沈熠:“.......”
他知道,但是他忘了。
从建国诊所出来,天阴沉沉的。
沈熠盯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感觉心堵的厉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夏怀智打来电话:“祖宗,我到你家门口了,你不在家啊?”
沈熠惊讶:“你怎么来这么早?”
夏怀智:“会取消了,我就提前过来了,拜托!要搬家的人到底是谁啊?”
“我出来办事儿呢,现在马上回去!”
·
夏怀智有辆宽敞的商务车,人又刚好在B市,沈熠就约了他搬家。
夏怀智本性属唐僧,初来乍到就叽叽歪歪。
“你这些袋子留来干嘛的啊?”夏怀智瘦瘦高高,灵活地穿越几个密集的纸箱,精准抽出柜台上的纸盒,颇为无语地瞥向沈熠。
沈熠正在装箱衣服,闻言立即抢了过来:“你别管,我有自己的安排。”
夏怀智又开始翻其他东西:“我靠,茅台罐子都留着......你哪来的钱买茅台?”
沈熠半眯着眼:“宴会上拿的。”
夏怀智竖拇指:“下次有这种高端宴会能不能带上小弟?这空瓶子就扔了.......”
沈熠劈手夺过,没好气道:“你为什么每次见面都要丢我东西?”
夏怀智笑了笑:“要不是我,你家都要被破烂压塌啦!”
沈熠气得不理他。
夏怀智凑上来,仔细打量着他:“哎哟,红气养人啊,真帅,这颜值分我一半就好了。”
沈熠拍拍他肩膀,老神在在道:“我的一半,你还是有的。”
“.......”夏怀智干巴巴地说,“我就不该说话。”
收拾到晚上,两人倒不着急搬家了。
夏怀智做了一桌子好菜,沈熠打开电视,他们就着电视声音吃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沈熠上一次开电视,还是为了扒电影,频道停留在CCTV-4。
电影频道正在回顾电影史。
细数华夏的经典电影,必然少不了一代影后语青的身影。
夏怀智盯着屏幕上顾盼生辉的少女,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语青年轻时真的好美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内娱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沈熠回头看了一眼,点头认可:“骨相美人的天花板。”
只可惜结局不太好,千禧年疯了,当街脱得□□。
那些照片至今流传在网上。
“她现实中漂亮吗?”夏怀智突然问。
沈熠回神,颇为无语道:“我怎么知道?我没见过她。”
“啊?”
“啊什么啊?”
夏怀智认真地说:“你见过啊。”
“我见没见过自己不知道......”
夏怀智:“你还跟她合过照,照片应该还存在我的网盘。”
沈熠愣了一下。
夏怀智:“那时候你应该还在北美。不是吧,这个你都忘了,那亏大了哇!!”
沈熠的心脏突然加快。
虽然两者毫无联系,但是沈熠莫名觉得,语青和闻柏泽之间有所联系。
该死,他怎么就失忆了呢?
沈熠用力地摁了摁手指,看向夏怀智:“你之前推荐我的脑域专家,现在还有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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