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陵城北有座园子，名曰未央园。
园子主人是当今陛下的胞妹灵钰长公主，也是昭德帝还活着的唯一的手足了。
昭德帝的父皇老皇帝晚年沉迷修道成仙昏聩颟顸，嫡长子早年夭折没有立太子，且老皇帝成年皇子众多，握有实权拥有党羽的也不在少数。
这就导致在老皇帝快不行的时候，皇子们为了皇位手足相残不择手段，北疆异族瀚朔部也看着时机蠢蠢欲动。
老皇帝殡天那一刻，皇宫里血雨腥风顿起，北疆瀚朔部也趁势来袭。
内忧外患国将大祸。
这个时候老皇帝和皇后唯一的孩子，嫡长公主灵钰携皇后诏命，于乱局中立于昭德帝身后，并联合御林军当时的首领严观真站队。
这才为其挣得名正言顺的旗号和争夺皇位的筹码，让昭德帝在一众腥风血雨中走上皇位。
朝纲初定皇帝不能离开天陵，灵钰手持圣旨北上和谢家共同抵御瀚朔部。
灵钰长公主的前半生可以说是，内定朝纲北伐外患。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领了镇国长公主的头衔便急流勇退，交还一切政务大权之后和驸马严观真成亲。
昭德帝特赐未央园，玉砌雕阑，画栋朱帘，意在长乐未央。
当年甚至还有人说，若这灵钰长公主不是女子，这番雄韬谋略必是天下臣民心之所向。
灵钰长公主婚后和驸马琴瑟和鸣，育有一子，两耳不闻窗外事。
而这孔雀石就是灵钰长公主的封地独产的，因其光彩夺目的美丽和每一块都独一无二颜色，皇帝特赐长公主独用。
就连皇室里的孔雀石，也要优先长公主使用。
所以这孔雀石，如果说哪里有，除了皇宫就只有未央园里有。
这个答案倒是让檀淮卿大吃一惊，按照他的预想应该是跟昭德帝的哪位皇子有关系，他猜测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太子。
虽然太子已经成年，于政事上也颇有建树，朝中也不乏有其追随着，但是这两年昭德帝的宠爱却略疲。
自从裕贵妃入宫之后，昭德帝的一颗心就全在这位艳冠六宫的贵妃身上。
昭德帝这两年独宠裕贵妃，且裕贵妃也生下来了十一皇子，虽然目前还是个一岁小儿，但昭德帝正是壮年，活到这小皇子成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么一合计，太子的位置就岌岌可危了。
甚至眼下他还是众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等到十一皇子长大成人，太子其他的皇子斗得头破血流，十一皇子蹦出来坐收渔翁之利也未可知。
仔细一看太子目前这个位置，如果不能百分百的进到那个至尊之位，那简直就是除了太子这个名头好听一点之外，其实没一点实打实的好处。
可是这个灵钰长公主，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檀淮卿非常仔细的回忆了一下那本野史，他记得谢临渊造反前后，哪怕是后来登临摄政王，在他身边似乎都没有出现过这个长公主的身影。
而且这个灵钰长公主好像在谢家覆灭两年后，未央园意外走水，长公主和驸马全部葬身火海，他们的孩子不想触景生景，自请离开天陵城前往长公主的封地，在那里安度余生至死没有离开一步。
檀淮卿回到了檀府，正好碰见檀老爷回来：“逢川。”
檀淮卿叫了声父亲，并且闻见檀老爷身上有一股非常甜腻的脂粉味。
初闻觉得欲罢不能，可是多闻一会觉得有点太腻了。
檀淮卿后退一步，拉开了一些距离。
“听说你今天去了城南的玉石店？”
“是，闲来无聊想去寻一块好玉玩玩。”
檀老爷突然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逢川，我膝下只有你一个孩子。”
檀成芳不是没感觉到自己的儿子自从成亲之后就变了许多，当初崔娘子那个早夭的孩子，众人都惋惜孩子的聪慧，但他记得他的逢川幼时也是非常聪慧可爱的，远比崔娘子的孩子更讨人喜爱。
只是逢川五岁那年落水，就上来后一场风寒几乎要了逢川的命，等到孩子醒来之后性情就逐渐开始变得乖张跋扈。
如今成亲之后，虽然还是没个正经，但是却让他感觉这孩子，似乎有些回到了五岁之前的样子。
“陛下又封了你从一品荣禄大夫，以后檀府这偌大家业都是要留给你的，你也要学着懂事和管理起来。”
“不能总是像从前一样胡闹，金山银山还有皇帝的宠信，总有败完的一天。”
檀淮卿虚心听教：“父亲说的是。”
“正好过段时间我想出去转转，长长见识尝试着上手店铺的活。”
檀成芳听到儿子这么说，激动地连说了三个好，可能是说的过于激动了，有些呛住气管了控制不住的猛烈咳嗽起来。
檀成芳的脖子咳的通红，耳后到额头青筋暴起。
这时崔娘子也从外面回来了，看样子似乎是去逛街买了什么胭脂水粉之类的。
看到檀淮卿和檀成芳，立马甩开了碧月的手，焦急的赶了过来：“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檀成芳有些不耐烦的拜拜手：“没事，说话急了点。”
情绪稍微稳定点后，檀成芳捋了捋胡子：“吾儿终于长大了。”
崔娘子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随即非常自然欣喜的说道：“今儿这是有什么好事，老爷开心成这个样子。”
檀成芳：“逢川说他要学着管铺子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能歇歇了。”
崔娘子也跟着喜上眉梢：“老爷我早就说过，逢川从前就是玩心重，喜欢胡闹了些。”
檀淮卿懒得听这些有的没的，行了礼：“父亲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下去忙了，您和崔姨娘平时也要注意身体。”
檀淮卿转身离开，檀成芳的眼里都是欣慰：“看看，果然是说长大就长大了。”
崔娘子狠狠盯着檀淮卿的背影，严重尽是狠戾阴鸷的神色，碧月忙上前扶着崔娘子的胳膊，稍微用力的捏了一下崔娘子的手臂。
崔娘子才像是反应过来，修剪圆润的指甲狠狠地扣着掌心：“是啊，说长大就长大了。”
跟着轻轻的又说了一句：“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崔娘子这句话说的有些轻飘飘的，像是某种自言自语。
檀成芳也没注意崔娘子的话，只是不留痕迹的撇开了崔娘子的手：“我过两日要迎樱桃进门，你记得操持一下。”
“还有我看逢川这两日都有些瘦了，你这个当家主母是怎么当的？”
崔娘子也没了方才在檀淮卿面前的殷切，半福着身略带着冷淡：“妾身知晓了。”
檀成芳说完这句话就打着哈欠回了自己的院子，如果檀淮卿稍微注意一下就会发现，檀成芳已经许久不去崔娘子的院子了。
崔娘子回去的路上，半边身子几乎是全部靠在碧月身上的，看起来像是得知檀老爷又要新娶姨太而伤心。
等到了崔娘子的芳菲苑，碧月命所有人出去去外院候着，又仔细的将房门窗户关闭。
崔娘子死死扯着帕子，质地柔软的帕子已经破碎不堪。
碧月有些心疼的跪在崔娘子身前：“夫人，别伤了手。”
“他凭什么？”
“可怜我的儿....那么冷的水....”
“檀淮卿，他凭什么平安长到这么大，他凭什么啊！”
崔娘子几乎是撕心裂肺，却又死死压着声音。眼睛里是绝望至极的眼泪，她这么多年宠着惯着这个纨绔，就是要彻底的养废他，要让他成为檀府覆灭的源头。
她恨檀淮卿，可她更恨檀成芳，也恨檀府这个吃人的魔窟。
碧月心疼的看着自己的主子：“夫人，你想哭就哭吧，我让她们都出去了。”
崔娘子几乎是声竭力斯的说道：“哭？”
“哈哈哈哈，那天也是这样。”
“我想哭一哭我的孩儿，想送他最后一程，可是檀成芳是怎么说的？”
“他说让我不要哭的太过分，以免那个小杂种以为是自己害了弟弟。”
崔娘子几乎泣出来血来：“碧月，甚至到了今天，我都不能随心所欲的哭一场！”
她甚至不能摔碎一盏茶，一瓶花，以免等下进来的下人们，会觉得她善妒不温顺。
檀淮卿回到弄玉小筑，白羽已经回来了：“大少爷。”
“有什么发现？”
白羽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东西打开，是一块质地上乘的孔雀石。
“我跟着崔夫人这几天，今天发现她今天出门去了布庄。”
白羽在外面的茶点铺等了一盏茶，发现崔娘子带着丫鬟进到里间，一直没有出来过。
他意识到情况不带对劲，立马抄小路去了布庄后面：“我发现布庄后院驶出来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驾车的人我从未在檀府见过，仔细一看发现是崔娘子身边那个乔装过后的丫鬟。”
城东头？
檀淮卿来到这里之后，暗中了解过天凌城的一些基本布局，他没记错的话，城东头是下九流聚集的地方，鱼龙混杂的。
“她去那种地方做什么？”檀淮卿问道。
“崔夫人带着丫鬟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店铺，过了一会一个带着黑色斗篷的女子进去了。”
白羽等着崔夫人出来之后，跟着那个黑色斗篷的女子也出来了，白羽就直接悄悄跟上了黑色斗篷的女子。
说到这里，白羽停顿了一下。
檀淮卿意识到白羽可能跟到了什么信息：“你跟到了哪里？”
“梨水巷。”
“她进了一所一进的四合院，然后就消失了。”
檀淮卿的脑子里闪过天陵城的地图：“梨水巷？”
“梨水巷隔一条水渠，是不是未央园？”
白羽点点头。
檀淮卿拿起来那块孔雀石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呢。”
“我怕贼人进入公主府，就潜入了未央园查探，没有发现贼人的身影。”
“公主府禁卫森严，我怕惊动侍卫。”
“就从二楼潜入了一所上锁的房间，却发现里面是堆积成山的孔雀石。”
白羽想着檀淮卿再找孔雀石，就顺手带了一块回来。
檀淮卿有些笑意的看着那块孔雀石：“你这一趟没白跑。”
白羽皱了皱眉：“大少爷什么意思？你是说长公主吗？”
檀淮卿看着白羽，神色平淡：“我可什么都没说，这是你自己的猜测。”
白羽嘴上说着是担心长公主府有贼人潜入，但是其实心里恐怕也是怀疑上了。
白羽瞬间被戳破心事选择缄口不言。
他的确有一瞬间怀疑过长公主，但是长公主当年曾经跟他们老侯爷和定北军并肩作战过，他其实不相信长公主会对少将军不利。
眼见白羽不信，檀淮卿笑了笑：“去把硝石硫磺拿来。”
穆元拿来了檀淮卿所需要的东西，檀淮卿看着手中的孔雀石，其实他也是在证明自己的猜测。
[比心][比心][比心]谢谢宝宝赏阅。
注：崔娘子的孩子是在原主六岁的时候落水，小淮卿是在五岁落水之后性情大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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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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