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林凭没记错，她脚上的鞋应该是另一位女玩家的。不过鞋的主人好像已经死了。
林凭不由得眯了下眼。
面前这个女生似乎很快适应了自己的处境，迅速抛弃了一切不适合行动的因素。
林凭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朝李和光伸出了手：“您好。”
女生偏头看到林凭的时候像是被吓到了，先是往后躲了两步，然后才忍着恶心，跟林凭虚虚地握了一下手。
林凭眯了下眼。
她声音轻柔，带着点颤抖：“你好……”
林凭引着她绕到了人群最后面，两人相隔一米多，站在门边交谈。
原本杵在大厅中央的宋倾舟和孟新见状，也慢慢走了过来。
林凭：“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们是同一批的玩家。”
李和光点了下头：“记得，您是一名心理治疗师，来到游戏是为了混分，希望有人能关照您……”
林凭：“……”
他短促地笑了一下：“记性真好。”
李和光讪笑着，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您有什么事情吗？”
她往人群里张望了一眼，期盼自己的队友可以来解救她。
林凭察觉到她的动作，也后退一步。他抱着胳膊，长腿微微屈着，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语气散漫：
“别误会，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现在看到了什么？”
李和光闻言浑身一颤，强笑着：“什么……”
“包括你刚刚离开木屋时，所处的场景和现在一样吗？”
见李和光面带犹豫，林凭淡淡开口：“还是说你们已经弄清楚这个副本是怎么回事了？”
“没有……”
“那我们为什么不整合一下现有的信息呢？”林凭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他声音温润，一步步引导，“毕竟那个猫脸男也说了，组队通关，队内人数越多通关概率越大嘛。”
李和光一怔：“你们要跟我们一起吗？我们这边只剩下五个人了，为首的是刚哥。”
林凭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暴躁寸头男的形象。
他无声地笑了：“怎么可能，我们老大很挑刺儿的，你那个刚哥会拖我们后腿。”
孟新正站在林凭身后，闻言直接抬脚踹上林凭的小腿。
可惜被宋倾舟及时拉住了。
“我可以把现有的猜测告诉你。”林凭言归正传。
李和光暗自迟疑了半晌，最后闭了闭眼：“我们一开始到了一个昏暗的城市里，刚出了木屋就被血海淹没了，然后血海慢慢褪去，我们回到刷新点找复活的队友，再出来时又被蛇群袭击，”
“最后是刺耳的声音，还有，很多眼睛……包括现在。”李和光停顿一下，语调沉了下去，“我注意到了这些东西相比前两次，暂时不会对玩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还是死了四个队友。”
一模一样。
林凭慢慢垂下了眼。
“然后场景就突然变成了这里。不过还是能看到一些……不应该存在的东西。”李和光补充道。
林凭盯着女生，眼睁睁看着她的左眼球蹦出来，然后绕一圈飞进了她的嘴里。
林凭不动声色：“比如？”
“……比如说，”李和光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她看向林凭的目光里掺杂着恶心，“您的头发像泡发的海草，已经戳进了您的眼球里，分叉还捆住了我的一只眼球。”
林凭：“……”
他短促地笑了一下：“描述得很生动。”
李和光小心翼翼地回以微笑：“可能因为我是文学类专业的。”
“你们怎么还能聊到专业上？”孟新不解，忍不住插话，“有头绪了？”
林凭点点头。
既然其他的玩家跟他们经历的没什么两样，那就好梳理多了。
照这样说，张珂严重发病时，就是他们最初体会到的、相当具体真实的场景。
在这个场景中，张珂受到了来自外界的威胁，所以他们在幻觉里也会真实触碰那些“威胁”。
而张珂镇定下来之后，幻觉就会稍微减弱，但依然会跟现实混杂在一起，只不过此时对玩家造成的就不是身体上的伤害了，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冲击……
难怪猫脸男会提到两个死亡条件，一是肉身死亡三次，二是迷失。
正好可以对应了。
林凭心底有了些揣测。
他思索了一会儿，找到了一个更合适的说法：“我们应该是同时登入了张珂的视角。”
“张珂的视角？”孟新很快反应过来，“有道理……”
她转身走到实习生人群里，随便拍了拍一个生面孔的肩膀：“我们刚才一直都在这里？”
被拍的实习生一脸懵：“对啊……”
孟新脸色微沉，扭头和林凭交换了一个眼神。
宋倾舟将一切看在眼里。
他有些疲惫地倚在冰凉的瓷砖墙面上，轻声道：“你的意思是，这里才是真正的任务场景。刚才的城市是张珂严重发病时的幻觉，直接压过了真实场景，而实际上，我们本人其实一直在这个大厅里站着。”
孟新眯了眯眼：“也就是说，刚刚林凭在这里站了一会儿，就丢掉了两条命。更有其他玩家，站了一会儿直接死了？”
林凭点点头。
“怪不得……”李和光喃喃。
林凭眉梢一挑：“怪不得什么？”
李和光：“我比所有玩家都提前脱离了一会儿……大概有五秒的时间。我是可以看出来，大家的身体是在原地挣扎的。”
“只不过周围的NPC无动于衷，在他们看来，你们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
她这话一出口，孟新和宋倾舟的神色都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哟，”林凭适时发出惊叹，他笑，“那你当时看我们岂不是像看一群鬼上身跳大神的疯子。”
“啧，别打岔。”孟新冷冷瞪了林凭一眼。
林凭忍不住：“你们不觉得好笑么？我们在血海蛇群里拼命挣扎，实际上却是一个人在原地扭曲爬行后空翻，做出一堆让清醒玩家费解的诡异动作。”
宋倾舟有些不适地闭了闭眼。
“这个游戏的‘缔造者’可太有意思了，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林凭的话音顿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喜欢看正常人做出……精神失常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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