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一顷这次的解释完整了许多,祝枫梳理了一下重点,先没顺着他话继续,转而问着:“按照刚刚你所说,普通人只有在死亡的时候会爆发出情绪团,那么梦主其实已经死了?”
“已死或者是处于濒死边界。”
俞一顷没有隐瞒地将噩梦机密全部道出,“已死之人的噩梦会更加狂暴不受控制,像是烟花,将最终力量瞬间炸裂开,梦主对于噩梦的操控力会逐步变弱。”
“现在这场噩梦能重启那么多次而无改变,证明主人的状态更接近濒死边界。也许是有未了心愿没完成,也有可能是心里有怨不想面对死亡。”
祝枫:“那噩梦怎么才算梳理结束,难道就是完成梦主的心愿或者纾解梦主的怨气?”
俞一顷:“对,不过还有许多已死之人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得先唤醒对方死的回忆……总之步骤大差不差。”
听了他的话,祝枫面色诡异。
你们这噩梦梳理师当的,怎么感觉和全息赛博驱鬼天师似的?就差跳大神了。
理解了这些细节后,祝枫把话题再次放回正在经历的噩梦上:“因为[小雪的计划日历]这名字,所以你们认为小雪是梦主对吧。”
俞一顷反射性点头,接着观察着她的神色问道:“你觉得她不是梦主?”
“不是。”
这话落得果断,祝枫找了个树干靠着,微微垂眼思考道,“小雪这种靠计划驱动自身的存在,会主动为自己制定计划?”
就像没有动力的发条人偶不能扭过手去给自己上发条一样,认为小雪是梦主的话,因果关系都错了。
看俞一顷似乎不是很理解的样子,祝枫继续:“门背后的日历上写着小雪每天要做的事情,那东西就是这场噩梦名字的来源吧,你仔细看过那些字吗?”
对方表情逐渐反应过来,祝枫点头:“字挺丑的是吧,就像画出来的一样,但按照小雪这种写实派的画工,会‘画’出这么丑的字?”
再配合上小雪不会制定计划的猜想,那么每天在日历本上写计划的人,比起说是小雪自己,更可能是小雪的母亲。
这个猜想不难理解,但延伸出来的结果算是颠覆性的,俞一顷倒挺认可这个想法——或者说他也有过怀疑。
于是他思索了一下开口道:“如果梦主是小雪的母亲而非小雪,那就要重新审视这场噩梦了。”
梦主是小雪,那她的执念可能是严格按照计划完成一天。
梦主若是小雪母亲,她的执念是什么,操控小雪吗?
想到这点,俞一顷开口道:“一些人喜欢约束自己的孩子,将自己孩子变成只会听命令的机器,小雪的母亲也是这样的?”
再看看小雪——失去自我意识,一味跟着她人的引导,显然已经没有正常人的思维了。
祝枫摸摸下巴也在思考:“这种控制欲会变成比死亡还重的执念?”
得多专横,才会让这场噩梦变成一旦小雪没按照计划去做,便会全面重启的机制?
不过……小雪的母亲怎么知道计划有没有出错?她能时时刻刻监视这边的情况?
想到这里,祝枫直接问道:“梦主对噩梦的掌控能到什么程度?”
说出来后她便觉得问得太宽泛了些,便直接细化道:“能知道噩梦中发生的一切事情吗?我们现在这么聊岂不是很危险。”
俞一顷:“放心,梳理师还是有特殊能力的~我们能在身边产生屏蔽磁场,扭曲梦主的一定意识,她察觉不到。”
他想了想,继续道:“关于掌控力的话,知道自己死亡的梦主大多数会情绪崩溃,从而让噩梦变得混沌。我们既然现在还能和小雪母亲正常对话,证明对方不知道自己状态,只会按部就班继续生活,没有太多操控噩梦的意识。”
稍微放下些心,祝枫直起身不再靠着树:“走吧。”
俞一顷一时没跟上她的节奏,发现不继续问了反倒有些茫然:“就回去了吗?”
祝枫指着自己的正对面:“那边冰淇淋摊的老板有脸,我们去问问看能挖出什么不。”
刚刚嘴上和俞一顷聊着,祝枫精神也没放松,一直看着对面公园中心,试图找出带脸出门的NPC。
没想到运气不错真找到一个,估计曾经买冰淇淋留下了印象。
俞一顷跟在她身后,心里再次感叹了一句——她真适合当梳理师。
冷静,专注,又对周遭环境非常敏感。
这么好的资质,要不要通知[源]注意一下?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去测过全息属性。
鉴于之前她在廉租房里熟门熟路的样子,大概率是没钱的,应该只做了全息网适应度检测吧。
那作为无法及时处理噩梦把她误拉入的赔偿,干脆提供一次在[源]做内部测试的机会……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事儿,等再听到祝枫的声音时,俞一顷才注意到她已经到冰淇淋摊前,开始和那有脸的老板打招呼了。
老板显然是个热情的人,不等祝枫多说就先吆喝上:“客人想吃冰淇淋吗?咱们这有三十多种口味呢!第二个冰淇淋半价哦!”
祝枫的目光瞬间被冰柜里三十多格色彩缤纷的冰淇淋给吸引了——并不是馋,单纯那三十多种颜色搭配到一起,确实非常漂亮。
自己的审美已经逐渐向颜色越多越好的方向靠近了啊……
用强大的自制力把目光从冰淇淋上拔出来,祝枫轻咳了一声正经道:“我想给妹妹买冰淇淋,哪种口味比较好?”
“小孩子吗?小孩子一般都喜欢偏甜一点的口味,您看草莓味或者蜂蜜香草味如何?这两种都挺甜的!”
“唔,真难选啊……”
祝枫非常刻意道,“小雪会喜欢什么口味呢,她好像之前经常和妈妈一起来这里买冰淇淋,普通口味应该都吃过了吧。”
仿佛被触发了什么关键词,听到“小雪”这个名字后,老板立刻扬起更灿烂的笑容:“原来是那孩子啊!她的口味不太一定,基本是顺着顺序吃的。”
说着她看向自己的冰淇淋柜,点了点第二排中间的冰淇淋道:“上次她吃的是榛子口味,轮着顺序的话该是绿茶口味了。”
闻言祝枫有些好奇:“她每次都会来买冰淇淋吃吗,还都是她妈妈带着一起的?”
老板:“是啊,母女俩感情还挺好的,住在这条巷子的人都没什么钱,很少能天天给孩子买零食吃。”
祝枫:“每天换一种口味吃也是妈妈规定的?”
老板:“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那孩子比较寡言,有什么事情都是妈妈出面,所以大概是的吧。”
祝枫点点头表示了解,随即转头看向俞一顷。
在后面跟着思考的俞一顷一愣,茫然回看。
于是祝枫凑近小声道:“买冰淇淋啊,看我干嘛?我又没钱。”
这才反应过来,俞一顷神色复杂往自己兜里摸,接着对着祝枫乖巧一笑。
很好,他也没钱,看来梳理师也不万能。
于是祝枫轻咳,对着老板道:“那我们等会儿过来买,你先忙。”
老板倒是脾气好,不介意地摆摆手:“好嘞!慢走呀!”
放弃购买冰淇淋,两人又绕了回去,祝枫一边走一边问:“如果梦主真的是小雪母亲,那这场噩梦要怎么才能结束?首先要让她明白自己已经死了?”
这要怎么告知,不能跑人家面前直接说“嘿你死了”吧,总觉得这样做会引起更糟糕的反效果。
俞一顷:“虽然梦主在噩梦中还会茫然扮演一个角色,但潜意识是知道自己死亡的,这种潜意识会变成[关键物]去提醒对方——可能是物体或者人,一看到它,梦主就会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祝枫:明白,恐怖片里能让鬼看了一愣的道具。
俞一顷不知道祝枫在想什么,继续道:“到那时,梦主对于噩梦的掌控会更加全面,比如能跳出扮演的角色,观察整场噩梦中发生的事情,或者随意暴力改造噩梦。”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但那时梦主的力量也会逐渐变弱,实在无法友善梳理的话……暴力手段在这时会更加有效。”
祝枫终于明白了——简单来说,茫然状态的梦主是没血条的,如果有关键物品让梦主知道自己已经死了,那就会狂暴化破防露血条。
有血条就一切好说,更别提露血条后,它还有个会持续掉血的负面效果。
现在问题就是什么能让梦主露血条……哦不,想起已死的事情。
带着这个问题,她回到了小雪身边,俞一顷去和石狮说梦主的事情,祝枫坐在小雪旁边,看她用红色和黄色彩铅交替给太阳上色。
看着看着,祝枫突然开口问道:“小雪,你喜欢妈妈吗?”
画画的动作停了下来,小雪抬头重复道:“喜欢?”
看着祝枫定定望着自己不说话,她把视线放回彩铅上:“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这倒也是,失去本我的孩子,对情绪的感知麻木也很正常。
于是祝枫循循善诱:“完成妈妈给你制定的计划是什么感觉?”
虽然不明白祝枫这想问什么,小雪还是认真道:“在完成计划的感觉。”
祝枫:“……”
这天真的聊不活了。
“咳,小雪有没有其它不在计划内,但是想做的事?”
“没有。”
“我想想……那你吃完三十多种口味的冰淇淋,重新开始吃的时候,会有特别想吃的口味么?”
“没有。”
小雪抬眼,黑漆漆的眼珠直视着祝枫,像是想要强调一般重复道:“都是一样的。”
她依旧面无表情,或者说是从头到尾小雪就没露出过其它表情,像个冷冰冰的雪娃娃,拒人于千里之外。
祝枫与其对视,她不会从别人眼里看情绪这种高难操作——当然,小雪脸上也确实没情绪给她看——所以并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俞一顷和石狮说完事往这边走来,石狮嘴里还在单方面吵吵什么,看上去刚刚的交谈不太顺心。
祝枫想了想,突然伸出食指抵住小雪的鼻子往上一抬,成功制作出一个猪鼻子后笑眯眯道:“突袭——变小猪!”
走过来的俞一顷和石狮:“……?”
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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