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颇为灰头丧气地走下皇帝的马车。
李元福笑着走上前：“姑娘，皇上怎么说？”
窈窕瞧见李元福的笑脸，心里就来气，她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问道：“谙达不是早知道了，何必问？”
“哎呦哎呦，姑娘这是上哪里吃了委屈，这么大的火气。”
李元福笑眯眯，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他道：“姑娘也别恼，您啊跟着我们一块儿回去，路上要吃什么说一声，保证您在这里比在格格那里过得舒坦。”
窈窕回以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舒坦，她缺舒坦吗？
她素来不怎么在乎吃的多好，只要能吃饱就行。
跟在皇上身旁，窈窕怕自己吃不下去。
回京城的路倒是一路顺畅，窈窕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到了御前伺候。
乾清宫这里还调拨了两个小宫女过来给她搭把手。
一个叫采红，一个叫采青，都是跟花生她们差不多年纪的，一问起来，原来都是今年才进宫的宫女。
采红、采青两人都知道能进乾清宫伺候都是托窈窕的福气，因此对她很是殷勤。
这不，窈窕拿起针线才要动手。
采红就忙过来道：“姑姑快别忙活，您要做什么，回头我帮您做了就是。”
窈窕忍不住打趣道：“你们啊倒是留点儿活计给我做，这活计都叫你们干了，我这闲着没事，实在闷得慌。”
这几日皇上忙着处理淮河决堤的事，窈窕也不想在皇上跟前多露脸，都尽量躲着。
采青被逗笑了，眉眼弯弯的，“姑姑，您要是闷了就出去走走吧，要不您就去内务府那边走一趟，要些金丝银线回来。”
“也好，你们还有什么缺的没，我一并领回来，省得来回跑。”
窈窕听她这么一说，真有些蠢蠢欲动。
自打去照顾皇上后，她就没出去散心过，回来更是都在乾清宫这边走动，要说不闷那是假的。
“姑姑看着要吧，如今入冬，李谙达的意思是要咱们给皇上做几双靴子，只怕得去皮库走一趟。”
采红想了想，说道。
窈窕点点头，带着个小太监出去。
十月底寒气袭人，又兼昨夜下过一场雪，琉璃瓦上覆上一层白霜，满地雪花碎琼乱玉。
在屋里的时候不觉得，出来后窈窕就觉得有些冷了，她扭头看了眼小齐，道：“哎呦，你怎么没穿一件厚实的衣裳，就个夹袄，不行，咱们赶紧回去。”
小齐呼出的都是白气，还逞强：“姑姑，我不冷，咱们离内务府也不远了，快去快回就是了。”
说完这话，他打了个哆嗦，又打了个喷嚏。
窈窕无奈，强硬地拉着他转身：“回去换身衣裳再出来就是了，咱们这才走出来多远，你这要是冻出好歹了，算谁的，别胡闹。”
她说着话，还把自己的手炉塞给小齐，眼神责备中带着关怀。
小齐心里一暖，红着耳根道了谢。
窈窕瞧见他腼腆羞涩的模样，心里便生出几分怜惜，她心里也不是不明白小齐不敢说自己穿的单薄是怕丢了这份差事。
这活计在她看来没什么，可在小齐眼里却是出头的一次机会。
皇上跟前伺候的太监太多了，李元福又手段了得，等闲人可别想轻易出头。
窈窕心里想着，便没怎么留神。
等咚地一声撞到人的时候，她下意识道了声对不住，对方却没后退，反而一把攥住她的手。
窈窕暗恼，抬头正要看这登徒子是谁，却见对面的赫然是安康。
几乎是一瞬间，窈窕脸上就没了表情。
她抽出自己的手，后退一步，屈膝：“给安侍卫请安。”
小齐也跟着行了礼，又打了个喷嚏。
窈窕眉头皱了皱，看了小齐一眼，“安侍卫，我们还有事，就不跟您多说了。”
她起身就要带小齐走。
在窈窕从安康身旁走过的时候，安康低声道：“你阿玛出事了。”
安康的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让窈窕听清。
窈窕脸色骤变，她倏然偏过头来，瞪大眼睛看向安康。
安康看向她，抿了抿嘴唇，“我没骗你。”
“姑姑，咱们不是要回去吗？”
小齐见窈窕突然停下来，有些纳闷，好奇地看向安康，眼神上下打量。
窈窕咬了咬嘴唇。
从私心来讲，她恨不得一辈子不跟安康多说一句话，因为他的缘故，自己遭受的算计还算少吗？
可他偏偏提的是她的阿玛！
窈窕垂下眼，杏眼里纠结一瞬，随后抬起头对小齐道：“你先回去，换了衣裳再出来找我，我在这里等着你。”
“那……那行。”
小齐固然是年纪小，但并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窈窕姑姑是要支开自己，点了下头，把手炉还给窈窕，快步跑走了。
窈窕握着手炉，抬眼盯着安康，“安侍卫最好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安康瞧着窈窕那张冷脸，心里苦涩，从年少情深走到现在，安康心里不是不后悔的，“我不会拿伯父的事说笑，这回是你阿玛贿赂上司，被人抓了个正着，还留下口供。窈窕，人家分明是算计了你阿玛。”
“白大人？！”
窈窕脸色瞬间白了，嘴唇颤动，“他跟我阿玛素来也算有交情，他算计我阿玛，做什么？”
安康看着窈窕，没说话。
窈窕不解地看向他，在瞧见安康脸上为难的神色后，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是因为我？！”
安康面有难色，他道：“此事尚有挽回的机会，那白大人乃是贤妃娘娘阿玛的门生，但凡贤妃娘娘发一句话，不怕白大人不答应。”
贤妃……
窈窕攥紧了手，她露出个讥讽的笑容：“贤妃娘娘肯这么“善心”帮忙，想来肯定有要求吧。”
不远处。
小齐瞧着窈窕姑姑跟安侍卫走得那么近说话，简直头冒冷汗。
他身后站着的不是旁人，正是才下早朝回来的皇帝。
说来也是窈窕姑姑倒霉了点儿，前几日这个时辰，皇上还在养心殿那边跟军机大臣商量年底各处税收的事，今日偏偏提前回来，又偏偏问起窈窕姑姑在哪里。
“皇上，这窈窕姑娘跟安侍卫估计也没说什么，咱们要不喊一声，让她们过来？”
李元福瞧着皇帝面色阴沉如水，心里头咯噔一下，暗暗无奈窈窕做事不仔细，可也得帮忙打圆场。
“不必，朕没什么要问的。”
皇帝转过身，直接回了乾清宫。
李元福瞧着他三五步走远，着急地跺了跺脚，对小齐道：“你可得告诉窈窕皇上生气了，让她赶紧过来解释解释，别回头把事情闹大了。”
“是，是。”
小齐心里也懊悔着。
早知道会撞见皇上，他就不回来了。
窈窕魂不守舍，心乱如麻。
她走到乾清宫门口，就被小齐喊住。
小齐道：“姑姑，咱们还去不去内务府拿东西啊？”
他特地给窈窕使了个眼色，这会子皇上正在气头上，小齐可不想让窈窕姑姑去触霉头。
窈窕摇摇头：“不去了，你要是想去，就去一趟，我把要什么东西给你说一遍。”
小齐瞪大眼，故意高声道：“什么，您要我跟您一块去啊，那行，咱们走吧，别等会儿又下雪了。”
说完这话，他愣是拉着窈窕走了出去。
小齐这回也算是豁出去了。
以往他哪里敢在皇上跟前卖弄这点儿小聪明，窈窕也有些吃惊，但她瞧小齐神色紧张，便猜想是有什么事，也配合着跟着走。
等走到东二长街。
小齐扭头见没人跟上来，才叹了口气看向窈窕：“姑姑做事也忒不小心，您适才跟安侍卫说话，叫皇上瞧见了。”
窈窕愣了下：“皇上几时回来的？”
“这不重要，”小齐同情地看了眼窈窕：“重点是皇上很不高兴，姑姑，皇上很器重您，这是您的福气，但这福气也不是谁都能受得起。您还是想想办法回头跟皇上怎么解释吧？”
窈窕眼里掠过一丝慌乱神色。
她胡乱地点点头，感激地看向小齐：“真是多谢你告诉我。”
“姑姑客气，您对我好，我也不能对您差，您说是不是。”
小齐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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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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