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温馨的。”邱月明评价。
“是，其实他们偶尔也有口角，什么这家小气那家事多，谁干的事缺德，但说着说着又聊到一起了，不太爱也不太恨，就是一起过，想团圆就得把气咽下去，我其实不太喜欢，我怕这种表面的和解，大家内心的忌惮不知道什么冒出来，像看不见时间的定时炸弹，我宁可直接炸了。”
胡知川笑了笑，然后望向他：“那，你呢？邱月明。”
“你们家呢？我总觉得，我好像不太了解你，也不是，就是，我们在这方面都不了解对方，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但我希望你以后能说给我听。”
邱月明垂下眼帘，想了很久，到了胡知川以为他为难的地步，他才艰难地开口：“呃……我爸去世了。”
一来就这么沉重吗。
邱月明：“我不知道从哪开始说，就从头吧，反正，我爸去世了，我没见过他，说是胃癌死的，所以我妈对我吃东西管得很严，包括她希望我学艺术，就是因为学艺术不能乱吃东西，有人替她管着我，我自己也会管着我自己。”
邱月明：“我妈说我和我爸长得一模一样，尤其是眼睛，所以我也会像他一样死。”
胡知川凑近，盯着他眼睛看：“很难想象这么好看的脸有两张。”
邱月明笑了：“嗯，我也很好奇，不过我妈没给我看过我爸的照片，她说人死不能复生，死了的人就当他没有存在过，重要的是我活着，我绝对不能死。”
“哦……”胡知川有点理解又有点不能理解。
邱：“过年的话，一般是回姥姥家过，但我不太喜欢姥姥和姥爷，有点怕他们，姥姥很严厉，总说我妈对我太宽松了，姥姥说我妈小时候受到的教育比我严格多了，所以才能成为一个还不错的人，我就是被惯大才会长成这个样，我姥爷不说话，但负责打孩子的都是他，手劲可大。”
“长成这个样，”胡知川复述，“我要是能长成你这样，我妈每年都得找机会办个席炫耀我。”
邱月明亲了亲他：“你很好。”
邱月明：“我爸是外地人，我又是随我妈姓，没见过他那边的亲戚联系我，见我妈的哪些亲戚主要取决于在国内还是国外过，在东城是那几家，在纽约又是那几家，不一样。”
邱月明：“我妈妈叫邱英，英姿飒爽的英，你可以查到她，然后就知道我家做什么了。”
胡知川：“……了解你们有钱人有点太容易了。”
邱月明：“还好吧，小明星？网上现在也能查到你哦。”
胡知川给逗笑了，和他十指相扣，夹了夹他的手指。
“可能是你起点高吧，别人说你都是谁谁家的孩子，所有事都做到最好是应该的，我家对我宽松，因为我考上高中就是我们家学历最高的了。”
“嗯。”
邱月明点点头，他的话题断了，胡知川又开始聊自己。
“我小时候，别人都说我是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我成绩在我读的学校是最好的，嗯，反正稳前三吧！而且别人家都要补课，我不补课，也从来不要我爸妈给我买什么，省钱省心，”胡知川得意，“而且我还天天在家里帮忙干活，那个时候我踩个凳子天天在池子里刷碗，刷得可快。”
邱月明的眉毛耷下来：“……好辛苦。”
胡知川想了想：“嗯……我那个时候只觉得，这样他们会很幸福，我爸妈后来也问我要不要出去玩，要不要交交朋友，但我能感觉到我这样做才会让他们最开心，我就不出去了。”
邱月明：“所以你想出去。”
胡知川：“我想出去啊！我那个时候才几岁呢，肯定想出去玩，不想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干活，但是没办法，我不做的话他们会很辛苦，我觉得这种辛苦其实是我造成的。”
邱：“小导盲犬。”
胡：“我是不是太身兼多职了？抚慰犬实验犬，还导盲犬？”
胡知川气得在邱月明身上歪歪扭扭地蹭：“我下辈子不工作了，一定要去你家当比格，纯正宠物比格，你给我等着，我把你那些衣服地毯钢琴全啃了，而且只吃一千块一片的高级和牛，你去比格受害者联盟投稿也没人能救你！”
“……”邱月明把他圈住，“可是狗只能活十几年。”
胡知川安静了。
邱月明：“你能不能变个寿命长一点的品种？”
“算了，我当人吧，我下辈子继续跟你在一起。”胡知川仰头亲他。
邱月明把他抱得很紧，许久，他延续话题：“我小时候，要上的课很多，文化课还有一些额外要学的东西，平时在家请家教，户外运动就去场地里请私教，假期去LA读夏校。”
“那你英语是不是很好啊？”胡知川好奇。
“……还可以，但不是因为那个，”邱月明有些无语，“那些夏校里全是中国小孩，我都快学会东北话了，到现在也不知道送我去的意义是什么。”
胡知川笑了，有种远渡重洋买了个特产一看made in china的感觉。
“我妈对我管得很严，虽然我姥姥说她惯着我，我们家监控很多，她随时要盯着我，不然她觉得我会跷二郎腿，会驼背，会不学习，会乱吃东西，反正要盯着我，”邱月明回忆，“我一直觉得我很讨厌这样。”
那些摄像头只有邱月明知道，他那个偷偷收留表妹的住家保姆至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家政公司开除。
邱月明一直觉得这个世界铺天盖地的都是针，每一根扎他的针里都是一个摄像头，他妈妈为了监视他在家里放了无数摄像头，但她的权限只在家中，她不满足，于是把他推到一个永远生活在镜头与聚光灯下的世界。
“你觉得你很讨厌这样？”胡知川觉得这个用词很耐人寻味。
“嗯，我以前这么觉得，”邱月明淡淡地，“但是和你谈恋爱，我发现，我又想监视你，又想被你监视，我想和你互相控制，想约束你每天衣食住行，我知道这样不对，很窒息，但如果控制不是爱的话，我妈是不是从来没爱过我？”
胡知川扭过头，亲了亲他的脸，凉凉的：“你是不是说过，你姥姥姥爷对你妈妈很严厉，比她对你严重许多？”
“嗯。”邱月明点头。
“你妈妈可能也是这么想的。”
“……”邱月明沉默了。
胡知川：“所以你很痛苦，邱月明，这些痛苦不会再延续下去了。”
那双在他身上收得很紧的手逐渐松了，一点一点，邱月明缓了很久，彻底放松了力气。
“……那我又要怎么办呢。”邱月明又低下头，从他身后把脸靠在他肩膀上，打湿了那一片睡衣。
“我只学了这些，只会这些，胡知川，我只能给你这样的感情了。”
总觉得一写感情就很啰嗦，但是又刹不住车啊一写就这么多了……希望以后能学会精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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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过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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