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卿对南城不熟悉,去的地方都是提前一天在网上搜的攻略,点评不错的景点。
两人去古镇逛了一圈,在当地有名的溪水街打卡,杨立嘴上说着不好玩,也拍了不少照片九宫格发朋友圈。
傍晚时分,宁卿送杨立到机场比较近的酒店住下。
酒店大堂,她斜倚前台大理石吧台,看他办好入住,“那我先回去了。”
杨立从前台手里接过房卡,“嗯,你自己开车小点心。”顿了下又说:“明天登机前给你发信息。”
“好。”
没再多说什么,宁卿打道回府。
天色彻底黑下来,墨色笼罩,天空闪着一星半点。
往回开了一段路程,时间还早,宁卿不太想直接回去,将车停在路边,盯着外面的水果摊,忽而推门下去。
这条街大都是些卖水果和烧烤的摊子,互相吆喝着争抢生意。宁卿在最边缘的摊前驻足,微微弯腰看摊上的苹果。
苹果很大,但成色看着很丑,和其他摊位上红彤彤纹理好看的,确实差远了。
她拿起一个,“奶奶,这苹果怎么卖啊?”
摊主是个发白佝偻的老奶奶,这热闹的长街边,她坐在小凳子上,手里摇着蒲扇,击退周边的蚊虫。
老奶奶眼珠已显浑浊,笑着说:“三块钱。”
这么便宜?
宁卿粗略看眼,伸手拿个袋子,装起来十几个苹果“就拿这些吧。”
框子里只剩下个五个苹果。
老奶奶疑虑:“小姑娘,这么多你一个人吃得掉吗?”
宁卿微笑:“不是我一个人吃。”
宁卿结账离开,不知过了多久,周边摆摊的人越来越少,来买东西的人也逐渐减少。
慢慢的,周围变得安静。
老太太的摊位前,终于迎来了宁卿走后的第一个客人。
男生穿着黑色上衣,身形颀长,鸭舌帽压得很低,将他半张面容都隐在阴影下,侧脸的轮廓可以看得出来七八分英俊面容。他在摊位前半蹲下,扯过袋子,一言不发把剩下的苹果装完。
老奶奶笑眯眯说:“今晚你来前有个小姑娘买了好多苹果走,就剩这几个了。”
沈逾安动作微顿,没说什么话,递过去给奶奶称重。
结账时他才开口,嗓音略低:“卖完了就早点回去吧。”
老奶奶点头找钱给他:“马上就回去了。”
……
宁卿开车去上次的酒吧。
在吧台坐下,仍旧是上回的酒保。
宁卿点了杯莫吉托,侧坐着看台上的驻唱用醇厚的嗓音,唱最近爆火的粤语歌。
“小赵哥。”
上次留伞时,宁卿特意问了赵瑞的名字。
在酒吧工作,赵瑞的社交水平绝对没话说,正着擦杯子,抬头应她一声。
宁卿手臂趴在大理石桌面,“你和沈逾安熟吗?”
赵瑞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不过他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不熟也得熟啊。”
宁卿眉梢轻挑。
赵瑞摆好杯:“经常有人像现在这样跟我打听他,自然而然就熟了。”
宁卿笑了下。
赵瑞噗嗤:“开玩笑的,我和他以前读一个小学。”
小学同学,那岂不是挺了解他的?
她把酒杯往旁边推推,“可以跟我说说他吗?”
赵瑞:“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人冷淡的很,唯一一个……”
见他忽然停顿,宁卿被吊起胃口,“唯一什么?”
赵瑞看着她,“反正我在这工作两年了,你是他第一个带过来喝酒的女生。”
“真的吗?”宁卿忍住心底那点小雀跃,她怎么那么不信呢,“怎么可能,他这样的情史应该很丰富吧?”
“情史?”赵瑞摇摇头:“我好像没听他说过交什么女朋友。”
宁卿有点意外:“他一直单身?”
“之前不知道,在南城这几年应该是。”
有客人过来点酒,赵瑞看她一眼,去忙。
等他忙完,宁卿还在原地待着,被子里的那杯酒已经见了底,赵瑞问她还要不要再来一杯。
她点头,等他重新做好一杯,接过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他为什么不谈?”难道性取向和她一样?
赵瑞看出她神情的怪异,哭笑不得:“我听说他以前好像谈过吧,不过那时候性格完全不像现在这样,你看他现在,冷冰冰的闷葫芦,跟座移动冰山有什么区别。”
宁卿手背撑着脸,不太赞同:“也有人吃这种。”
“那倒是,他光靠这张脸就赢了。”
赵瑞轻叹:“不过他这样,也是有原因。”
宁卿看出他只是随口一提,并不打算深入说,便也没多问,把第二杯酒喝完便走了。
喝了酒不能开车,左右离得也不远,她拎着一袋子苹果步行回去。
到小区上楼,楼道的声控灯不知怎么回事,走到上四楼的楼梯拐角处时,她走路脚踏地声不大不小,声控灯却一点反应也没。
依靠三楼走道依稀照上来的灯光,宁卿注意脚下的梯步,边空出一只手去拿包里的钥匙。
她拎了一路的苹果,早就勒得她手指发痛,这会儿多拿个手机,钥匙怎么也拿不出来,她一时心浮气躁,手上没注意,袋子的一边从她指间滑下去,几个苹果从楼梯轱辘滚下去。
宁卿长呼一声,只好折下去捡回来。
最后一个刚好滚到三楼人家的门口停下,宁卿刚走过去,一只白皙细长的手闯入视野,捡起她的丑苹果。
她随着那只手移动视线,落在清隽英俊的眉眼。
她看到沈逾安另一只手上拎着的袋子,那里面的苹果和她的,好像一样丑。
沈逾安把苹果递给她,径自往上走。
宁卿收进塑料袋,小步跟过去。
他停在门口,手里拿着钥匙却没开门。
宁卿笑吟吟开腔:“要不来我家坐会儿?”
沈逾安侧首,还真收了钥匙放进裤兜,微微抬头,眉眼透着冷清:“开门。”
她抬眉,眼里有点意外。
末伏天,屋外微风清凉,枝梢摇晃,蝉鸣声也比平时减弱几分。
客厅的灯骤然点亮,宁卿庆幸今早出门前将客厅稍微收拾了一下。
“要喝什么?”
她把苹果放下,打开冰箱侧首问。
沈逾安头也没抬,“水。”
宁卿拿出两瓶冰水,坐在他手边的沙发上,自己先开了喝一口。
她今天出门玩,特意打扮,酒红色方肩搭配长款开叉白裙,乌黑的长发微卷散在肩头,头顶白炽灯光落下,衬得她整个人像是城堡玫瑰,艳丽诱人。
宁卿先找话:“咱俩苹果长得有点像。”又自己接茬说:“不会在一家买的吧,还真有默契。”
沈逾安那悠悠看过来的眼神大抵是无语,他扫了眼沾上她口红的瓶口,思忖几息:“收徒吗?”
她神色如常并无意外,盖好矿泉水,“你也想学画画?”
他握着那瓶冰水,指腹微微发红:“不是我。”
“哦,”她说:“那看来是妹妹了。”
他已经懒得再纠正她,一副谈公事的态度:“教她画画,价格可以商量。”
宁卿还是觉得口干舌燥,又喝了口水,慢慢悠悠说:“我一般不收徒的,但……”
他淡淡看过来。
她握了握冰凉的指尖,手肘撑在膝上,唇角噙着笑:“如果对方是我男朋友的妹妹,那就另说了。”
沈逾安顿时无语,一语不发地看着她,从他这个态度看起来,显然没可能。
“开个玩笑嘛,”宁卿垂了眼睫,轻笑一声,“谈钱多伤感情。”
沈逾安放下水。
她目光下移,落在他粉而薄的唇瓣:“要不你亲我一下我就教怎么样?”
他已经起身。
指尖倏地被人攥住,沈逾安不着痕迹收回手,揉了揉冰凉的手指,一副没脾气的样子:“你当我没来过。”
“等等,”她双手捂住脸,轻轻呼气,手扇扇风:“喝了点酒,见谅。”
沈逾安不动声色看着她,她脸慢慢变得酡红,眼神朦胧迷离像蒙了层水雾。
“我同意了。”她仰头眯着眼睛笑笑。
宁卿左右看了看,弯身去拿一旁沙发上的手机,却因为重心不稳,差点栽进沙发里。
沈逾安在一旁看着,忍住扶额的冲动。
是喝了多少,这么憨。
宁卿点开手机:“价格随你定。”
他垂眸,看她递过来的微信添加好友二维码,掀起眼皮,抿唇没说话。
宁卿眼角眉梢都是笑:“先加个微信,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弟弟?”
沈逾安轻哂,拿出手机扫码。
错了,哪里憨,明明精得很。
刚扫好,淡淡的馨香钻入鼻尖,她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脑袋贴近抽走他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
她把屏幕对着他,说:“喏,我叫宁卿,记住了哈。”
“知道了。”他接过手机,声音无奈。
哪知他明明没用几分力,她却顺着他抽手机的力道,整个人往他身前栽过来。
沈逾安在躲开和她很有可能摔出个好歹之间迟疑了半秒,被迫接了个满怀。
“碰瓷?”
这么近的距离,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和酒味混合在一起,不由分说地涌入他的鼻腔。
她脑袋埋在他胸前,沈逾安略略仰头,如果不是确切地闻到酒味,和她上升的体温,有理由怀疑这是投怀送抱的新奇方式。
他把她放到沙发上,动作间,她开叉的长裙露出一边白莹细长的腿,沈逾安不动声色移开目光,四处看了眼,拿起沙发靠背上的一条薄毯随手盖在她身上。
伴随着渐次远离的脚步声,屋子里再度归于一片漆黑,紧接着传来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许久以后,宁卿迷迷糊糊转醒。客厅的沙发上,窸窣的声音响起。
宁卿抱着毯子坐起来,屋外银白月光照进,靠在沙发看着手机里那个无语的不能再无语的头像。
像是街头廉价的小广告,一片深蓝的背景上有几排白色字体。
——修手机
——二手机
——不闲聊
——非诚勿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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