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艺人自己做决定？”沈侑蓝不可思议道。
“当然，他们有决定权。”徐以青道。
沈侑蓝简直不能理解这种做法，虽然他接触时尚圈的时间不多，但在他看来，大多数娱乐公司对于艺人的要求就是不要有思想，按照公司打造的人设发展。人设是可以千变万化的，高冷的明艳的少女的、还有“吃货”“学霸”这一类的等等。
“有思想”这件事本身就是危险的双刃剑，很多公司认为艺人还是当个花瓶好，让一个花瓶学会思考就不好控制，日后会不会给公司制造麻烦就不好说，可能徐以青这种当过艺人的才会反其道而行，让自己的艺人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人……
以上都是沈侑蓝的猜测而已，总之，徐以青的意思是让他自己去和苏梓博说。
但……
他对苏梓博的好感，至今也没有被拉回平均线。
苏梓博跟着他身后走，则是在思考沈侑蓝找他到底是什么事情。
走到店门口，两个人点了咖啡，苏梓博想想他们全组多少人，干脆多买点让他们自助得了，和沈侑蓝两个人提回去又好像和为难人家副主编，时间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说到底把自己单独叫出来到底是为什么？他对自己的工作没有什么决定权，都是听公司的规划和安排，只是交个朋友？他们俩也不算是朋友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有什么特殊要求吗？”沈侑蓝点单的时候问。
“冰美式，正常冰。”苏梓博说。
“没了？”沈侑蓝问。
苏梓博又莫名：“……没了啊。”
“你要求不是一直挺多吗。”沈侑蓝道。
苏梓博已经懒得和他客气，道：“还好吧，点咖啡能点出什么花来吗？”
“或许double shot，with room，skinny……”沈侑蓝道，“而且你这年纪的小孩都不喜欢冰美式。”
“冰美式也没有多好喝。”苏梓博眯着眼，“只是能让我瞬间能清醒。”
“那以后就请你喝咖啡吧，比你喝水的要求要少。”沈侑蓝笑笑。
苏梓博还没回答，沈侑蓝就打断了他的问话，准备切入正题：
“你还有多久高考？”
“……明年六月，全国统一都是那个时候。”苏梓博道。
“准备考哪个学校？”沈侑蓝始终没看他的眼睛，盯着里面的人做咖啡。
苏梓博更没敢看沈侑蓝，只能盯着自己的手机看：“……考戏剧学院。”
“不错。”沈侑蓝道，“所以现在在上表演课？”
“嗯。”苏梓博应了一声。
“表演什么时候考试？”沈侑蓝又问。
“下下周。”苏梓博说。
“哦，有信心吗。”沈侑蓝说。
“我也不知道。”苏梓博收起了手机，道，“尽力就好。”
沈侑蓝单手撑着桌面，侧过身去看他：“我和徐老师早上交流了一下，徐老师的意思是问问你的意见。”
“什么？”苏梓博才看向他。
两个人眼神一撞，苏梓博看见了沈侑蓝那双深邃的眼睛和紧紧拧起的眉。
有一说一，沈编的眼睛怪好看的，他盯着你的时候，即便漆黑深藏其中，也像总是含着故事。
“四月有场香港的时装周。”沈侑蓝也不拐弯抹角了，“我知道那期间因为高考你在闭关，但如果你愿意，只是需要你抽空本人去香港看一场秀而已，不需要准备任何东西，也不耽误你的时间。”
苏梓博道：“啊？看秀啊……”
“对。”沈侑蓝道，“来回大约两天的时间，就当学习间隙放松了，你是高三生也要过周末对不对。”
“不好意思，我可能不能去。”苏梓博直接拒绝说，“当时就没安排任何行程了，我想专心高考。”
沈侑蓝那时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在想什么。
他看着咖啡送到他手里，道：“真的不考虑了吗，这是难得的机会。今年和你一起被邀请去的还有陈聪和影后单颖，如果他们带着你的组合本身就很有吸引力，而且……”
“不用。”苏梓博说，“我考虑得很清楚，谢谢副编的邀请。”
沈侑蓝沉默三秒，真的没有设想过自己被拒绝，他继续道：“AndrewNoel、Wianna这些好莱坞明星也被邀请在列，所以你不必质疑发布会的含金量。”
“沈先生，我没有质疑。”苏梓博看了眼手机，“时间快到了。”
“……”沈侑蓝道，“剩下我让助理来取。”
“麻烦了。”苏梓博说着拿起自己手上那一杯，咬住了红色的吸管。
沈侑蓝和他继续一前一后走着，和来时一样。苏梓博后知后觉想他就是要问这些吗，这些和陈珏交代一下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单独约他出来问？
正想着，听见前面“砰——”的一声动静。
紧接着马上有人喊起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先生您没事吧！”
苏梓博抬头看，一个身着黄色外卖员服装的人在他前面，他好像撞到了沈侑蓝，还把他手里那杯咖啡给撞洒了。
“……”苏梓博条件反射跑上去，看见沈侑蓝的衣袖正在肉眼可见晕染着水渍，下意识道，“别动，我有纸。”
沈侑蓝举着杯子真的僵着没有动，任由咖啡一滴滴滴地板上。
“真的不好意思先生。”外卖员显然也有点无措，“因为我要超时了，不好意思……”
“你先去忙吧。”沈侑蓝脖子动了动道，“我没事。”
“可您这衣服……”
“没关系。”沈侑蓝道。
外卖员道完歉就匆忙走了，沈侑蓝侧头去看苏梓博，苏梓博喊他站在原地后他就一动不动，狼狈地任由咖啡滴落，直到苏梓博翻完裤兜，一双大眼直勾勾看着他，脸上还有些无辜道：“奇怪，我纸不见了。”
“So？”沈侑蓝当即语气已经有点急促道。
“……只有这个。”苏梓博手指展开，手心是一个牛肉干的塑料包装袋，“你要不用这个擦……”
沈侑蓝像醒了似的狠狠甩了一下手，脸上的表情很精彩：“……那你让我就这么站着干什么？……”
“不是，不好意思，我真以为我带纸了。”苏梓博忽然觉得这一幕喜感，又马上涌起了歉疚道，“奇怪了，我纸呢……”
“算了，你先去拍摄吧。”沈侑蓝一只手滴着咖啡，因为没有及时擦，咖啡渍已经晕到了小臂，他脸色实在不是很好看，“已经到时间了，别让大家等。”
“你没事吗？”苏梓博确认道。
“你快走。”沈侑蓝开始有些不耐道。
苏梓博点点头，想大步迈开跑了起来，想起什么把把透明包装袋塞进了沈侑蓝的手里：“那你顺便帮我扔一下，谢谢。”
沈侑蓝看看他的背影，看看手里的包装纸，深深吸了口气：“……”
最后留下沈侑蓝一个人在原地生闷气，他好像从今天见到苏梓博开始就对他有种说不出的不爽，现如今这么狼狈站在这里，任由水滴，可不是拜他所赐。
事实就是，新品发布会走秀的行程没有约成，还被泼了一身咖啡，虽然都和他没关系。
沈侑蓝边把剩下半杯丢进了垃圾桶，边想再和徐以青那边努力努力，皮鞋磨着地面，发出了响脆的动静。
……
“怎么才回来，等你呢。”陈珏看见苏梓博来了，赶紧把他喊过来，“买个咖啡买了那么久？沈编和你聊什么了吗？”
“说来话长了。”苏梓博走到衣架附近利索解开了裤链，马上把外裤脱了换上要求的裤子，前后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那先拍摄吧，拍完再说。”陈珏给他理好了衣服。
苏梓博匆忙进了棚内，棚内有个加湿器开着，热得像蒸笼，尤其是两个大探照灯对着脸直射，和补光灯的柔和感完全不同，总觉得再被照两秒就要烧起来了。
而苏梓博刚进去，就看见淮星正在拿纸递给言和擦汗。
苏梓博眼尖，一眼即认出了自己的纸巾，走过去道：“你什么时候拿的我的纸巾？”
“……”淮星看看手，看看纸，神色莫名，“我看你放桌上了，就塞口袋里了。”
“这是我的。”苏梓博说，“你拿之前能不能和我说一声？”
“喂喂喂——”言和马上出来推了一把他胸口，他压低声音，边用纸按了一下脸上流下的汗，边悄悄推了一把苏梓博，“拿你包纸巾而已，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拿我东西之前，麻烦和我说一声。”苏梓博说。
“一包纸而已！？”言和说，“要不要那么小气？”
“好了好了。”淮星把纸塞进苏梓博的外衣口袋，“你别生气了梓博，还给你就是了。”
用了只剩一张的纸巾，兜在薄薄的塑料壳内，孤零零一片。
虽然不是什么值得生气的事，明明不是什么值得生气的事。
苏梓博脑内现在却在循环播放自己喊沈侑蓝“别动”，他掏纸掏了半天最后掏出一个牛肉干包装袋，看见沈侑蓝那复杂震惊无措的表情愣在原地看咖啡滴落的画面。
现在没喜感，只剩内疚了。
“准备好了吗！”摄影师喊道。
“好了。”言和答应着，手暗暗在苏梓博的胸口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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