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家欢喜几家愁的的生辰晚宴就此落下帷幕。
被一肚子怒火差点气炸的姬凌渊再懒得装表面功夫,为了恶心人,咬死了不同意将铁笼内气息奄奄的昭阳交给北疆。
麒麟异兽是已经送出去的贺礼,时摇光又牵扯着西南和北疆身份特殊,这两个姬凌渊暂时动不了,但一个无名无姓只剩下一口气的肉食,北疆确实不好出面硬抢。
时摇光摸着被藏在蛇鳞之下的青黑黥纹,到底放心不下,在秦无籍的默许下,带着伤药和吃食偷偷溜进了神都小王爷的下榻驿馆。
她这一趟动作并不算太隐秘,自然没能瞒过神都的守卫。
姬凌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能发现,与他而言,牢笼的这个肉食同北疆这位未来王妃的感情当然是越深越好。
感情越深,拿捏在手里才更好谈价码。
时摇光顺利地见到了人。
小昭阳这会儿正发着高烧,身上乱七八糟的伤口和破烂的衣服料子黏在一起,一用力,连皮带肉整块扯下来,血淋淋掉在地上。
他看着不过六七岁的样子,性子却意外地坚忍,时摇光一只手处理伤口难免没轻没重,他疼的冷汗珠子直往外冒,却硬生生咬着牙关一声未吭,只在上完药后低声到了一句谢。
时摇光食盒里的肉糜粥递过去,犹豫半晌,才开口问道:“我听你的朋友叫你昭阳,昭阳,你姓什么?”
昭阳喝粥的动作一顿,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睛打量她一眼,良久后,才吐出一个字:“诸。”
诸昭阳。
褚耀阳。
时摇光在心底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名字,一时五味杂陈。
负责监视两人的神都侍卫把此间情形原原本本报到自家主子那里后,姬凌渊将五国权贵之家的名单在脑海里细细过了一遍,却发现并没有哪一家名臣良将的府邸姓诸。
更奇怪的是,时摇光大半夜偷偷摸摸跑这一趟仿佛就只为了问这一句,既没解释自己为何在异兽口下拼死相救,也没承诺之后一定会将人救出来,拎着个空荡荡的食盒转身哒哒哒跑了。
时摇光一路跑回北疆王宫,连气都没喘匀,仰着头,开门见山道:“我知道姬金戈的命门所在。”
她知道论玩心眼自己绝不是秦无籍的对手,于是干脆直接放出了自己最大的两个筹码:“我还知道击破卫重光卫重云这两位灵境宗师的法子。”
时摇光面上还镇定着,实际上心底正砰砰打鼓。
她的这位主上,从来不会做无利可图之事,但用两个有关于当世三位宗师的惊天秘密,来换诸昭阳的命这种交易,想来他是不会拒绝的。
秦无籍仿佛在刚刚的晚宴上说多了话,自回来后整个人都恹恹的,这会儿听到时摇光气喘吁吁的两句话也没露出惊讶的神色,只递过一瓶药淡淡道:“右手的伤,处理一下。”
时摇光心里紧绷着一根弦,此刻握着药也顾不上自个儿的右手流没流血,咬牙继续道:“姬金戈的命门在左脚……”
“孤知道。”秦无籍开口打断她的话,“孤也知道,卫重光和卫重云必须联手,才能发挥出宗师级的实力。”
时摇光手里的药瓶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秦无籍脚边。
这怎么可能呢?
时摇光心底惊涛骇浪不敢置信。
上辈子为了得到这两个秘密情报,秦无籍铺垫布局足足十年之久,为此十二暗卫死了一半,她和夏问寒也差点跟着折在西羌,九死一生才最终确认了三位宗师的弱点,将其一一斩杀。
现如今的秦无籍怎么可能知道……
等等!
时摇光脑海里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除非、除非秦无籍和她一样!
这个念头一出,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违和之处也都有了解释。
秦无籍为什么会在乱葬岗主动出手救她,为什么看到她拔剑杀人毫不意外,为什么不让她入死士营训练而放心大胆地直接用她做局……
时摇光一拍脑袋。
她这个傻子,都不知道露陷多久了,竟还巴巴的想用同样重活一世的秦无籍早就的消息同他做交易。
但褚昭阳是那人的弟弟,她不可能放着不管眼看着他去死。
时摇光闭了闭眼,弯下膝盖重重落在地上:“他于我很重要,救下他,您可以更放心用我。”
她其实都知道的,知道上辈子秦无籍一直未能彻底信任她,甚至在她贴身负责秦无籍的安全后,夏问寒布置在她身边监视的人也从未间断过。
因为她无亲无友,孑然一身。
唯有年幼时以命报恩的单薄一诺。
没有牵挂,没有在意之人,也就意味着没有可供人拿捏之处。
于秦无籍而言,这样的人是他最不喜欢用的。
若非时摇光的剑术实在无人可替,他根本不会费尽心思一点一点笼住她不知能维持到几时的忠心。
而现在,她亲手将可以拿捏的致命弱点送到了秦无籍手里。
秦无籍脸上的表情有些奇异。
两辈子加起来,时摇光一共跪过他两回。
而上一回,是为了……
“王都郊外的那座空坟?”秦无籍伸手捡起滚落在脚边的药瓶,语气听不出喜怒,“他就是那座空坟的主人?”
时摇光心中一惊,最终还是坦言道:“褚昭阳,是那人的胞弟。”
胞弟流落斗兽营生死由命,时摇光又为他立空坟多年,那人现今如何,秦无籍心已然中有数,不再多问,只淡淡道:“起来吧。”
时摇光猛地抬头,秦无籍这话的意思,便是应下了此事。
她心下一松,不知怎的,在脑子里胡乱转了许久的疑惑自己溜了出来:“主上您……是怎么死的?”
话一出口她就就反应过来,懊恼地闭了闭眼,又悄摸摸睁开一条眼缝去偷瞄秦无籍。
秦无籍倒是没回避这个问题,他将人从地上拉起来,亲自替她的右掌上了药,口吻不似在意道:“被一个脸上长着蛇鳞的刺客杀了。”
“什么?!”时摇光惊的差点跳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是新突破的灵境宗师吗?”
秦无籍今晚的耐心出乎意料的好,不紧不慢上完药后,竟还用纱布绑了一个花里胡哨的蝴蝶结:“是在你死后的第二年。”
时摇光心里有万千疑惑,但憋了半天,最后也只是讷讷道:“主上,我想要破月和戮日。”
秦无籍绑蝴蝶结的动作一顿:“此事不急。”
时摇光眉头拧的死紧。
能不急吗,夏问寒这会儿还是个在死士营里挣扎的小崽子,她又内力全无,再不利用破月和戮日二剑赶紧将剑术练回来,他们要如何应对野心勃勃的神都和心怀叵测的西南?
要知道秦无籍虽说凶名远扬,但自身却是个连一丝内力都没有的战五渣。
现如今人脸蛇鳞被当做诱饵搬到明面上,她又成了北疆名义上的未来王妃,虽说是两地联姻,但西南对此反应如此之大,两位灵境宗师啊,不可不防。
时摇光心焦的恨不得现在就回去练剑,秦无籍却像是突然对蝴蝶结有了极大的兴趣,将长长的两条白纱布系了又拆,拆了又系。
“主上。”时摇光僵着右手由他折腾,左手却忍不住去摸脸上的蛇鳞,“您是想要引蛇……”
“孤是想要你活着。”
秦无籍这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句话,把正紧急头脑风暴的时摇光打懵了:“您说什么?”
“孤说,孤没想要你死。”
时摇光更懵了,这一点她从未怀疑过啊。
上辈子她好歹也是秦无籍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剑,替他重伤过卫重光卫重云,替他斩杀过姬金戈。
这样天生剑骨的一把利剑,就算不能完全信任,但只要还有一丝用处,他就绝不会想要亲手折断她。
“破月剑已在你的房内,至于戮日剑,暂时不急。”秦无籍终于折腾出一个满意的蝴蝶结,收回手开始赶人:“回去吧,若是不困的话,可以先去太医署看看你那个弟弟。”
时摇光这一晚上又是打架救人又是被天大的秘密冲击,实在没有精力再去猜秦无籍是什么时候和神都谈了什么条件,在确认了褚昭阳安安稳稳待在北疆王宫的太医署后,整个身子往后一倒,陷入软绵绵的被褥中。
这一倒,她突然察觉了不对劲。
熟悉的痒意,在尾椎骨?!
时摇光的困意顿时飞的一干二净,整个人“嗖”的从床榻上蹦起来,手指颤巍巍去摸自己的尾椎骨——
毛茸茸,又是毛茸茸!
这一下动静实在不小,在外守着的雾莲生生怕又出意外,再顾不得许多直接破窗而入。
时摇光惊神未定,死死拽着披风将自个儿裹得严严实实。
“怎么了?”雾莲生更不放心了,“出什么事了?”
“没、没事。”
时摇光想起秦无籍说上辈子被人面蛇鳞的刺客刺杀,再也不能将身上毛茸茸的异状等闲视之,揪着披风小小声道:“我做噩梦了,有点害怕,主上他歇下了吗?”
“主上倒还未歇下,只是……”
雾莲生话还没说完,就见突然变得娇气起来的小摇光裹着披风哒哒哒跑向了御书房。
对于这位新出炉的未来小王妃,得了吩咐的侍卫没敢拦着。
秦无籍批奏报批到一半,就见时摇光一路跑进内殿,急的额头上都布了汗,他放下朱笔,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我……”
时摇光知道暗风就守在暗处,一咬牙凑到秦无籍的耳边,小小声道:“我好像长了一团尾巴。”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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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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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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