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妙音显然被这凶残的才艺震住了。
只不过卫重光到底不比秦无籍百无禁忌，并不想用血色来给自己即将到来的大婚添添喜气，他正欲张口阻止，就见狄羽突然站起来，扯着嗓子嗡声道：“狄某愿领教卫小姐高招。”
神都大将军狄羽，正一品上的顶尖高手。
时摇光眼睛“噌”的亮了起来。
闭关整整五年，出关后秦无籍又不准她出任务，她是真的有些手痒，是真的想与高手过过招。
“去吧。”秦无籍瞧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神，忍不住露了一点笑意，“暗雾不在，小心些别受伤了。”
要说卫重光这一晚上心气就没顺过。
时摇光再怎么着都还挂着他们西南卫氏嫡支的名头，要真在西羌王城的城主府里出点什么事，传出去简直是个笑话。
还有这狄羽更是莫名其妙，堂堂一个成名多年的一品高手，和个不足十二岁的孩子过招，赢了是欺人太甚，输了更是直接找个地洞钻下去得了，也不知图个啥。
只不过这双方都已经拿剑下场，卫重光也不好再开口，只摸了摸手边的银鞭，以防当真出现什么不可控制的局面。
时摇光左手握着破月剑，抵住右手残掌，行了一个北疆武者的挑战礼：“请指教。”
“请！”
狄羽使剑，一柄沾满沙场血腥的乌黑重剑，剑招大开大合，颇有千军万马的磅礴之势。
时摇光久违的感受到了沸腾的热血，破月剑携裹着内力划出泛寒的银光，如冰锥细钉，凌乱地飞到空中。
观战的众人不以为意，这般杂乱无章的零碎剑招，在狄羽的手下根本走不了十招。
当然，以时摇光现如今的年纪，能在一个一品高手手下撑过几招，也可称得上一句少年英才了。
只有亲身与之对战的狄羽不敢有任何小觑，没有章法的剑招，也就意味着没法进行预判，意味着自己永远不会知道下一招会从哪一个刁钻角度刺出。
更何况这把狭长的细剑还在变得越来越快，剑招越来越密，如同有万千道密不透风的剑光残影将他彻底围在中间！
这是一个顶尖剑客，年仅十二岁、天赋纵横无出其右的顶尖剑客！
狄羽心底闪过不忍和叹息。
可当他的目光透过层层剑影、看到那张脸上青黑色的蛇鳞时，眼中的杀意顿时暴涨。
重剑出锋，在千万道残影中准确盯住那把细剑，重重劈了上去！
“鏳——”
时摇光被震的手臂微麻，后退了一小步。
她的剑道在于一个“诡”字，剑轻且快，剑招诡变万千，和大开大合的重剑交锋本就不是她所长。
此次交锋，她也不过是想试一试以快破力的打法，被狄羽一剑挡住后也不气馁，迅速转换剑招。
闭关五年，她琢磨出来的连招打法可太多了，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自己撞上来的顶尖高手，时摇光很不得将这一二三四五的新招式全部此战中试上一试。
“再来！”
剑风呼啸，如同扯碎起塞外黄沙的疾风在怒嚎。
时摇光敏锐的感觉到了一股杀意。
针对她而来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杀意！
那一瞬间，直觉的本能反应快过脑子。
时摇光还没弄清楚狄羽的杀心由何而起，身体已先行退开两步。
与此同时，重剑的剑风带着浓烈的血腥味擦着她的鼻尖掠了过去！
秦无籍一瞬间也忍不住蓦地一缩黑眸。
卫重光卫重云银鞭齐齐出手，凌厉大喝道：“狄羽！住手！”
狄羽显然铁了心要让眼前之人横尸当场，他放弃了所有华丽的剑招，凝神屏气，使出了最原始朴素也最难以避开的一招——
举剑，然后包裹着全身的内力重重向下刺去！
鞭长莫及。
无人能救。
围观的苍行秋已经避过了眼，不忍再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时摇光冷静的像是一把没有情绪的人剑。
鬼影步出。
配合着诡异的步伐，她的左臂重重甩出，手腕带着细长的剑尖划出一个半弧，侧身迎面而上。
“嘶。”
破月剑刃泛出浅浅的红。
时摇光收剑返身，整个人往后一跃。
一条薄薄的血线在狄羽的咽喉处缓缓渗开。
他的表情定格在不敢置信的茫然，而后，重重倒了下去。
重剑落地。
从咽喉喷薄的鲜血染红地面，漫过黑色的剑柄。
终于赶到的两条铁鞭甩在空荡荡的半空中，发出清脆的空响。
时摇光的脸上还挂着冰霜似的寒意，她掏出一块绸布，用残缺的右手细细擦拭着剑刃上的血迹。
整个大殿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在这惊天一剑中失了声音。
良久后，终于反应过来的姬妙音尖叫出声：“你竟敢杀了狄大将军？！”
“是他先要杀我。”
人要杀我，我便杀人。
时摇光缓缓将破月剑插入剑鞘：“更何况，不是公主说想看我展示杀人的才艺吗？怎么样，公主看的还满意吗？”
姬妙音被这杀意未消的一句轻问吓得浑身一抖，色厉内荏道：“你敢杀了狄大将军，帝君绝不会放过你！”
长剑归鞘。
时摇光身体里沸腾的血微微冷下来，连带着发热的大脑也慢慢回归冷静。
虽说她确实是为了自保，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杀了神都的大将军，势必会牵扯到神都那位帝君敏感的神经。
“姐姐。”时摇光软了嗓音，冷酷剑客瞬间变回软糯糯的小姑娘，朝着不远处的卫重云怯怯道，“摇光是不是闯祸了？”
时摇光的想法很简单，她的身上还挂着卫氏嫡支的身份，姬执天若真要为此事撒什么火气，西羌南域，谁也别想推干净。
可卫重云此刻却是应不下这声脆生生的“姐姐”。
这会儿再是卖萌也没用啊，狄羽咕噜噜往外冒血的新鲜尸体就陈在她的脚边，那一剑杀人的凶残模样估计一年半载的都没人能忘得了。
当然，更让卫重云心惊的，还是时摇光在刚刚那一战展现出来的剑术。
狄羽死的并不算冤。
毫无防备之下，最后那一剑，就算是卫重云自己都不敢说能完全避过。
而使出这一剑的时摇光，甚至还不满十二岁。
“摇光。”一片诡异的沉默氛围中，却是秦无籍先开了口，“不是想要去看花灯吗，走吧，孤带你去。”
时摇光闻言不再管僵成木头人的卫重光卫重云，抱着破月剑小跑回秦无籍身边，见他眼底还留着些怒气，下意识脱口道：“我没受伤。”
秦无籍失笑，拿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温声道：“你做得很好，走吧。”
见两人当真就打算这样离开，卫重光眼底闪过一丝阴郁，随即扬声道：“北疆王，今日这事，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卫城主不必拐弯抹角试探，今日宫宴上所发生的的一切，你大可原原本本告诉帝君。”
秦无籍冷淡的声音从殿外飘来，“告诉她神都的狄大将军是如何主动邀战，又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了我北疆不满十二岁的小王妃手下。”
一殿惊愕不定的各国权贵皆被甩在身后，时摇光摸着耳垂还有些不自在，没话找话道：“那个狄羽是和我们北疆、还是和西南有仇啊，怎么打着打着突然要杀了我？”
秦无籍却没有接这话，他转过头，再一次认真夸赞道：“今天你做的很好。”
时摇光被夸的心慌慌，小心翼翼试探道：“您早就想干掉那个狄羽了？”
那倒是早说啊，时摇光在心里暗道。
就狄羽这种剑法大开大合、擅长正面猛攻的剑客，她找个月黑风高夜用隐匿之道偷偷将人杀了也不过是一剑的事，根本没多大难度。
倒也不必反复夸两遍，没太大的成就感。
“孤是说，不管是谁对你动了杀心，都要反手杀了他，”秦无籍顿了顿，再一次肯定道，“这一点做得很好。”
时摇光努力琢磨了一下这句夸赞。
大概是她现在这个套了好几个壳子的身份还有大作用，在作用发挥之前，一定要好好护住自己小命的意思，吧？
夜色茫茫，温热的晚风穿过巍峨的城主府，拂过蜿蜒的护城河，落在河面上星星点点的莲花灯上。
时摇光没想到秦无籍真的会带她来放河灯。
中元节祈福祝愿，和从来不信神佛不屑鬼神的秦无籍，画风相差了何止有十万八千里。
神出鬼没的暗雨送来花灯和纸笔，时摇光原先只是单纯想同雾莲生一块儿凑凑热闹，倒没真想祈愿放灯。
只不过现如今秦无籍特意带她过来，又准备周全，却是不好不参与了。
夜风徐徐，满载烛光和虔诚的莲花灯顺流而下，在西羌王城画出一道璀璨星河。
当然，此时高高兴兴放完灯的时摇光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天晚上，自己藏在灯中的愿笺纸，就被摆在了秦无籍的案桌。
【愿昭阳能平平安安长大
愿雾姐姐心心念念的抗皱美颜丸能研究成功
愿雨姐姐早日找到妹妹
愿暗风大哥能告白成功（划掉），先祝愿他能早日鼓起勇气告白
愿暗雷哥哥下次当值的时候偷吃不会被抓
愿暗电……】
不仅是风雨雷电雾，就连平常和时摇光接触较少的春夏秋冬四个暗卫也全在上面。
最最离谱的是，这清单最后赫然写着：
【希望小花今后能少吃点，它已经胖的快看不出蛇样了】
秦无籍拧巴着眉头，将这份长长长长的祈愿清单反反复复看了三遍，而后转头对着暗雨吩咐道：“再去那灯里找找，看是否还漏了一张。”
秦无籍：不听不听，一定是漏了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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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题外话：国乒NB！！热血沸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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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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