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空气仿佛凝固着,室内一片死寂,火锅转了小火,只是在无声地冒着泡泡。

银古看着对面的少女,她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变得暗沉,如同漩涡看不到底。

银古声音有些发涩:“我一开始没有告诉磨刀师,是因为害怕他承受不住,所以想瞒着他。但似乎,我做错了。”

空气仿佛都因为他的悔意变得沉重。

银古再次将烟点着,香烟吸入肺中好似能让他一直沉积的郁气冲淡了些。

在此之前,友人说过世事并不是真的能如人愿,让他不要积累太多的压力和负担。

就算是看得再开,遇上这种毁灭性的、令人绝望的结局时,银古还是会觉得疲惫。

在后来,他多次假设过如果磨刀师知道真正的梦野间,那个结局是不是真的不同。但怎么想,也不会改变结局,可就是控制不住地去假设。

人就是这样的矛盾啊。

五条悟没有说话,亦或者说现在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今天并没有摄入过量的糖分,脑袋因为杂七杂八的信息处理有些发疼。这几天,光是去跟那群老不死的斗智就花了很多精力。

除去要保住死而复生的虎杖悠仁之外,还有就是怎么将林雪预知的能力藏住。

在他的施压下,咒术高层那边还没有人动手,但也震慑不住一些蠢蠢欲动的人。

现在,已经有咒术师盯上林雪,打算试探林雪的预知能力到底能到达什么程度,是否能准确地预知一个人的未来。

然而,命运开了个玩笑。

没想到,这好像不是预知的能力,反而是虫的能力,能将梦境变为现实。

难捱的沉默过后,林雪开口问道:“你确定我身上真的藏有梦野间?我很少做梦的。”

“现在笃定确实太早了点,不过,你身上确实藏着虫。”银古面色变得有些难看,继续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能感受到你身上藏着很强又复杂的妖质。我说过,虫师、咒术师与除妖师的妖质都是不同的,所持有的能力属性也不一样。”

“而你,除妖师、咒术师和虫师,你都能胜任,这一点很奇怪。”

林雪问:“或许,是因为国籍不同。我老家有句话,叫做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之前在老家,对于邪物通常称为灵异,没有你们日本分科分得那么清楚。”

“在东方的凤凰与在西方的不死鸟,两者不是同一种生物吗?”银古反问。

林雪心兀自地往下沉,只觉得整个人好像在慢慢地滑入了深不见底的漩涡,怎么也逃离不出去。

她并不恐惧梦野间带来的毁灭性灾难,只是她有点害怕她的与众不同。

如果说学校的中文社团与黑子是日常的世界,五条悟和虫这些代表着异常的世界,她游走在普通与异常这也无所谓。可在异常的世界中,她又显得与众不同,这会让她陷入了恐慌中。

没有谁愿意做那个异类。

脊背无端升起了一股寒意,林雪冷得头皮发麻,气息变得凌乱急促。

攥紧着手掌,尖利的指甲刺入手掌心肉,疼痛能让她的恐惧消退了些。

几秒后,林雪重新冷静下来。

林雪的目光落在了五条悟身上,问:“你觉得呢?你的那双眼睛能看出我身上有什么不同吗?你之前就说过我咒力被封印了。”

悟立着手肘撑在桌面上,他手掌托着腮,口吻轻淡:“我刚才认真地想了,银古先生说的没错,但还有别的原因。”

银古不明白,看向悟。

悟唇角带笑,悦耳的嗓音中带着一种神秘迷离的味道,“或者说,我与银古先生都没错。我看到的是你咒力被封印,青光咻了闪了下,你身上咒力波动。而银古先生则是嗅到了你身上虫的气息。”

林雪很快明白了,她面无表情道:“你是说在我身上既有咒力也有虫,也有可能有妖力。”

“是哦,不过呢,银古先生说的梦野间可以试一下,你回家翻一下枕头,看看是不是真的藏着虫。”

那双惊艳的蓝眸闪着漂亮的碎光,他好像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脸上笑容邪气和恶劣,唇角弧度加大。

又是咒力被封印,又是身上藏着虫,那是不是她还可能是个妖怪啊。

不合时宜地,林雪脑中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她的心脏在刺痛,脚趾忍不住地蜷缩着。

脑中已经有个令她恐惧的。不愿意面对的答案。

——太粗心了,她怎么忘记了父亲的存在。

当年父亲提出来日本生活,带走了母亲。

之后父亲死了,在回老家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死去了。

她当初明明难过得哭得晕过去,撕心裂肺趴在父亲的棺材盖上哭嚎着。

但随着时间推移,刺骨疼痛消弭很多,连父亲的身影她都记得有些模糊。

那个是她的父亲啊,就算是母亲不再提起,可怎么会忘了呢?

就算是死,也不可能会忘记。

可是,可是啊。她怎么就忘了呢?怎么会呢?

林雪面色在一瞬变得苍白,她咬紧着嘴唇,嘴唇破皮溢出血珠,血腥味道刺激着喉咙,腥得让她想要呜咽。

难过如潮水汹涌而来,将她卷入其中,怎么也逃离不开,要窒息了……

“阿雪!冷静点!放慢呼吸!”

仿佛有道光强势地劈开了混沌灰暗的天空,光束照进了暴怒可怕的海面,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道光很暖和,是清晨的暖阳,逼退了她身上的寒意,心脏重新在泵血。

“就是这样,慢慢来,漫漫吐气……能听到我的声音吗……阿雪,没事的……”

这明显是过呼吸。

怀中的少女面色死白,额发被汗水浸湿,她大口大地喘气,眼神涣散着,孱弱的身体在颤抖着。

五条悟扼住她的手腕,手指微微用力按着她的脉搏。

双眸凝视着少女,他用着连他自己都无法发觉的温柔语气说着:“阿雪……别怕,老师在……慢点来……”

他轻声哄着,宽敞的怀抱拥着少女,就像是一座高耸巍峨的山,挡住了呼啸而下的寒风。

银古翻着木箱,着急道:“我找找有没有什么药,还是先把她口鼻捂住,减少氧气摄入量。”

这样说着,五条悟遂把手放在了林雪鼻子上,掩住。

五条悟的眼神带着心疼,他知道林雪擅长将心事与情绪隐匿,也认为她是个冷静自持的小姑娘,是那种就算在她面前穿裙子跳舞也不会起哄的女孩。

可是,他好像忘了,这种冷静过度的人,情绪上来无法压抑时,会让人难以招架。

小姑娘心思本就细腻,脑子转得又快,给她一点点提示,她自己很快就能领悟。

是他的疏忽,过于着急,没有考虑到小姑娘是否能承受得住。

就算再冷静,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儿。

五条悟看到了少女面色好转了些,他长叹了一口气,将少女凌乱的额发撩到一边去,再将少女抱起放在凳子上。

他单膝蹲下,一米九几的身高让他蹲下时,也眼睛得以与林雪的眼睛持平对视。

少女眼神有些瑟缩,像一只被人拨开草丛被发现的小白兔,眼神湿漉漉的,眼尾晕着一抹红。

这也是五条悟第一次看到了这么脆弱的林雪,破碎感淋漓尽致。

这种反差,这种眼神,可真是太糟糕了。

五条悟用力点了下林雪的额头,笑眯眯道:“赶快回神啦……咦,是想哭了吗?还是先拍张照片吧,发给悠仁看。”

银古:“做个人吧。”

五条悟才刚掏出手机,林雪有些惊慌失措地移脸,在听到手机咔擦的声音时,她什么也想不到了,一转头撞入了五条悟的怀中……

——嘶,下巴撞得好疼啊。

他还蹲着呢,林雪就撞进来了。

没有开无下限式的五条悟被蛮力撞了下,林雪的脑袋撞得他下颌骨都有点儿发麻。

银古轻而易举地拿过来了五条悟的手机,挑着眉删掉了林雪的照片,删完后,弹出来的是另一个学生满脸狼狈的照片。

还真的有这种欠揍的老师啊。银古漫不经心地想着。

将林雪送回她家楼下,五条悟刚想转身上车,却听到了少女清浅的声音:“谢谢,五条老师。”

五条悟霎时转身,脸上的笑容极其灿烂,他弯腰凑近了林雪,墨镜从鼻梁上滑下,露出了那双如浩瀚宇宙的蓝眸。

“咦,竟然叫我老师了,好感动啊。”他夸张地说着,“来来来,再喊一遍。”

林雪淡淡地看着他,“五条老师。”

五条悟:“……”

意外地爽快呢。还以为忸怩着不肯说呢。

不过,还是高兴的。

五条悟弹了下林雪的额头,笑道:“好了,回去洗澡睡觉吧,既然叫我老师了,以后就得乖乖听老师话了。”

林雪礼貌地颔首,再次爬窗回去。

五条悟倒是有些惆怅了,这个老师好像不光明正大啊,每次都让学生爬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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