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紫霞穿过玻璃窗，打破最后一节自习课的宁静。
岳辰早早收拾好书包，跟在霍项云身后半米，离开校园也形影不离。
门口停着的一排车中，两辆大个头挨着，一辆是不起眼的灰色SUV，一辆是炸眼的银色宾利飞驰。
岳辰没有立即上车，他双手握着书包带，依旧恋恋不舍地目送着霍项云。
不远不近也有十几个女生围在周围，唧唧咋咋叫着“好酷”，也不知是说霍项云，还是他家的车。
岳辰不在乎，他连放学时沈卓拼死拦着他也视如空气，他的眼里现在只有霍项云一个人。
等前后几辆车开走才走过去拉开宾利的车门，霍项云没回头也能感应的到，身后那双杏眼还是X线一样直勾勾盯着他。
校门前的路不能拦着不让你走，但你总不能探照灯一样明目张胆地把人盯出窟窿。
他把车门重新关上，转身时目光懒散无羁，“你这是特意跟过来说再见的？”
“不是。”岳辰轻轻摇摇头，“想告诉你明天的考试范围。”
“现在？行，你说，我听着。”
岳辰往前迈一步，抬起眼睫，对上双手交叉在胸前的霍项云。
“先说数学，教材上115页之前，习题集A册89到122页之间重点看，辅助B册20页到60页之间的二次元不等式，尤其指数对数函数的增减性……”
眼看着几个人嘻哈哈靠了过来，霍项云不习惯被众人围观。
“等等，你觉得我能记住？”
“我看你也有手机，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岳辰自然地从兜里掏出来手机，页面已经是在等着扫码。
明白告诉你以前很讨厌你了，这是什么脸皮……原来，“就为了加我微信？？”
霍项云从兜里有模有样地摸出来手机在他面前一晃，似笑非笑，“让你失望了，没有微信。”
刚从国外回来，入学新买的手机，嘎嘎新，保护膜都还没摘。
“那我帮你下一个。很方便的。”岳辰从容地伸手跟他要手机，他自己也是这个月才学会用的微信，真诚推荐。
霍项云哑然：你就听不出来这是在拒绝你？！
岳辰没加上微信也不气馁，收回手，“那我写给你。”
说着他已经从书包里取出本子撕下来一页，抬笔就要写。
众目睽睽下，“校门口不能长时间停车。”霍项云笃定他不会上来，故意挑衅，“要不，上我家车里去写？”
“好。”
“你——”这脸皮厚过臭氧层。
车门打开，岳辰不失礼节跟司机打招呼，“叔叔您好，我叫岳辰，是霍项云的同桌，想跟他说一下明天考试的范围，可以进来吗。”
“快进来，快进来。”霍项云的司机老于热情地满脸都在笑，双车门全开，恨不得把车门卸下来迎接。
“霍少，有同学来，你说一下子嘛。霍总一定很开心。”
“别——”
岳辰系上安全带的功夫，前面的司机刚好接上了霍总的电话。
电话另一头声音洪亮。
“……行啊，那小子能跟新同学交上朋友。”
“车里太暗，一定让他们来家里学习。”
“……让云姨多准备几个年轻人喜欢的菜，地下的游戏室漫画屋也收拾一下。”
“老于，别让老霍瞎准备，他说完考试范围那点儿破事儿就下车。”
霍项云秒速登录个微信，抬手把二维码亮了出来，冲岳辰一个眼神，“扫！”
岳辰拿出手机利索扫好二维码。
“我从不叫人回家，尤其是讨厌的人，你别蹬鼻子上脸。”霍项云的嗓音低沉阴森，贴着岳辰脖颈，用只有一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威吓。
岳辰安静地点点头，来这里两个月，他了解做人的基本规矩，不能突然去别人家里。
本来就是要道个谢离开，他规矩又礼貌地跟司机说，“谢谢叔叔的热情邀请，我们刚刚认识，还不熟，等熟络了，我一定专程拜访。今天就不打扰了。”
司机老于看着新同学干脆利索拉开车门转身离开的背影，极其惋惜地跟自家少爷叹口气，“礼貌又懂事。一看就不一样，是正经学生啊。”
等熟络？专程拜访？？这是懂事的人会说的话？！
“切，正经人兜里能装着小鱼干！”霍项云低声嘀咕。
“小鱼干？少爷，你要吃小鱼干吗？车上有。麻辣的还是香甜的？”老于自然地打开驾驶座旁边的储备箱，花花绿绿各种口味的小鱼干冒出尖来。
霍项云：……？？
银色宾利一脚油门疾驰而去，身后的SUV却开成压马路的老爷车。
岳辰从后座挪到副驾驶，告诉李叔通知雇佣的所有人：不需要再找“掌心痣”。
之后，一路跟李叔询问起霍项云来。
“小少爷，现在跟您什么话都敢说了，恕我说句大逆不道的，小学那会儿，讨厌您的可不止一个霍少。”
岳辰讪讪笑笑，毕竟无论做什么，都没办法改变这原身的过去。
晚上吃过饭，岳夫人应该是从李叔那儿听来风声，主动问起来了学校霍同学。
岳夫人白天是叱咤风云的岳总，但在儿子这里她是柔情亦开明的母亲。
“小辰，你现在很懂事，长大了。妈妈想跟你说实话。霍家本来是生意上的伙伴，我们以前做了很对不起霍家父子的事。”
“我们？”岳辰不解。
“对。你那时候不懂事儿。妈妈也不懂事儿。太宠着你了。在学校里，你从校外招来很多、很多不太爱学习的孩子。”岳夫人很注意用词，她尽量不去、也不想揭开岳辰胡作非为的过去。
她尽量轻描淡写，“你招来的那些大孩子们跑来打架，都是霍家的小少爷仗义出手。学校处分的时候，你却装作无事人。”
岳夫人宠着独子，去选择性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时，霍家刚分了家，他爸爸也是忙，没去了解情况，反而硬碰硬管教了他一番。”
“再后来，霍少因为打架斗殴被学校多次警告，也是那个时候他被父亲送出了国。”
岳夫人轻叹口气，端起来咖啡刚抿上一口。
岳辰双手夺过来了咖啡杯，“妈，太晚了，喝咖啡您又会睡不安稳。我让梅姨帮您泡杯安睡茶。”
岳夫人借着扶额悄悄抹了把眼角，妆还没卸，看不出泪花。
重新活过来的儿子乖巧又懂事，她原本就不曾柔弱，为母则刚更多一层铠甲。
岳辰坦诚道，“妈，我现在跟他是同桌，不记得以前的事儿了，我之前的手机都不在了吗？”他需要了解以前的事儿，以便熟络霍项云。
那场飙车事故，岳辰的手机摔得粉碎，岳夫人不是不帮他。
岳夫人轻轻拍拍儿子的肩膀，微微笑笑，“小辰，这事儿交给妈妈吧。妈妈也想跟霍家去正式道个歉。”
“不——”
“你想多了。霍家在国外这几年也发展的很快，妈妈也是商业上想巴结人家一下嘛。”岳夫人故意诙谐幽默一下。
一点儿都不好笑。“妈，您不需要去巴结任何人。”岳辰不想在这个世界再欠下恩情。
岳夫人眼里，儿子突然成熟地不像个高中生，一米八的个子蹿起来，让她几次感叹：儿子真的长大了。
“嗯，妈妈有数的。”岳夫人听见儿子的手机一直振动，借口困了，主动把空间留给他。
他在宾利车上就申请的加好友，晚上九点才申请通过。
岳辰翻看他的微信信息，果然照片都没有，只是原始头像，自然没有朋友圈。
霍项云的微信名叫“别来烦我”，浓浓的中二野味儿。
他顺手改了备注：掌心痣。
看不见那个微信名，岳辰开始做正事儿，数学范围，数学重点，数学例题……连着发了几十条，而且条条都是长文。
开始几条没有反应，后来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在看就好。
岳辰回到屋里，打开教材课本习题集，连上电脑键盘操作，越战越勇。
终于，掌心痣来了条语音。
“你有病吗？一个钟头一百多条微信，你再发一条试试，直接拉黑！”声音气势冲冲，极其凶巴。
岳辰反复听过两遍，没转换文字，而是抬笔写下来：再发一条拉黑。
他抿抿嘴：还可以再发一条。
然而，刚把数学范围考试题型说清楚，一条微信没法把语文大科说明白。
“只能再发一条。”岳辰反复画着下划线，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半个钟头之后，他真的只发了一条微信，只不过带着个小视频的链接。
【如何一夜攻克高二语文期中考试】他编的题目。
果然，下一秒，他被拉黑了。
霍项云盯着这个破题目看了十分钟，很想一股脑儿删除，偏偏一瞬间的手滑，点开了这倒霉链接。
12分钟的短视频，在短短十几分钟里，点击量过千，不对、两千，五千……还不止！
视频里，眉清目秀的一张脸拨开刘海，明眸皓齿红润双唇对着视频字正腔圆，甩掉配音演员好几条街，被他诵读的干巴文言文似乎也有诗情画意故事跌宕。
评论转眼铺天盖地袭来。
“这种网课给我来一沓，这是我免费能看的吗。嗷嗷嗷他好清秀。”
“播语文网课竟然是影帝级的小哥哥，我爱文言文！”
“你看他的手！！”
翻过语文教材的手，没有骨感没有棱角，白皙修长似乎不着血色……
“能被这样的手指戳戳脑门子，再来十篇文言文我也背了。”
“这声音真好听，刚去换了闹铃。”
“@强哥，你看这是不是岳氏那个小白痴……”
刚刚被拉黑的微信突然发来了语音。
“把视频删了！现在！”
霍项云的声音不容置疑。
录完视频，岳辰正打算洗漱睡觉，“明天考试的范围你有什么问题么？”他认真敲了一行字。
听见语言，岳辰搞不懂这是在要求什么，不过，只要他要求的就可以。
“好的。”他并不逆杵先删了视频。
又一条语音发过来，低沉嗓音凶巴巴的。
“以后发视频，记得加密或者只给我看。”
既然微信从小黑屋里出来了，岳辰自然不会再麻烦去录什么视频。
“那我们以后可以直接视频通话。”他清爽提议。
霍项云看着这一行没有任何颜文字的大胆直球提议：想跟我视频？？这是脸皮又刷了一层油？！
他还是一抬手直接把人关进小黑屋，手机也随手丢在床上。
今夜窗外星河灿烂，不再有那个烦人家伙打扰的夜晚格外宁静。
等霍项云洗完澡正要舒舒服服睡个好觉的时候，申请好友下面附加一句话【明天7点校门口，不见不散】。
上个学，考个试……凭什么要跟这么个玩意儿不见不散？！
窗外繁星也越看越烦，他难得拉上窗帘，又是一顿辗转反侧，眼看天快亮了，这是要失眠……
霍项云打开新手机，设置了手机里第一个闹钟，调到6点钟起床。
可爱们，明天也不见不散！！（18：06准时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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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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