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凭证?秦锦瑟十分不解,咬着唇,因着太过紧张,鬓发微湿,显得有些颓靡,似乎不是太懂他的意思。
“自然是日后拿出来叫你无从狡辩的物件。”
韦不循眼神一正,看见挂在她脖子的长命玉锁,玉质通透,光华流转,一看便是上等货色,既是她贴身佩戴,想必足够有分量。
“解下你的长命锁。”
“不行!这是本小姐……”原先秦锦瑟还在想这人要什么都给他,结果猝不及防听到他朝着她讨要长命锁,愣了一下,长命锁是她自幼便佩戴在身。
许是察觉到她犹豫,韦不循低声道:“怎么?这比你的命重要?”
心道莫不是外头哪个姘头给她的?反正她也不是一日两日追着那些俊俏哥儿跑,估摸真有瞎了眼的瞧上她也说不准。
若不是蒙上眼睛,他定能看到她幽怨不服气的眼神,不过即便他看到,想必也是嗤然一笑。
“自然没有,你要便拿去。”
秦锦瑟冷哼一句,又过了一阵,她似乎没听见动静,她喘着气儿起身将蒙在眼上的腰带一把拿掉,离榻五步远的窗扉大敞,在凛冽寒风中摇摇摆摆,似乎诉说着刚才那男子是有多么猖狂。
“来人!”
她唇瓣抖动,淡白不见一丝血色,已然气极了。
与那强盗流氓对峙一番后,外头天色渐亮,晨曦将至,她半夜被闹醒,加之吃了大亏,恨不得立马发作起来,将院子内外的丫鬟婆子,家丁护院都给叫到正院里。
往日上值时辰一般是卯时过半,今日不到卯时院里便熙熙攘攘挤满了人。
丫头们偷觑面色铁青正坐上首的二姑娘,纷纷噤若寒蝉,心底都猜测着究竟是个什么事儿,叫二姑娘这个点都将整个府上的人都折腾了起来。
要知道白日里还得干活,打不起精神,更是要挨骂扣月钱。
“昨天夜里是哪一队值夜?”
“回二姑娘话,是秦五秦六。”
“昨天夜里府里进了贼,难道你们没听见动静!府上养你们是吃白饭的?”
因着一夜未眠,秦锦瑟只得敷粉掩饰眼底青黑和惨白脸色,面上一副病西施的模样,免得在下人面前失了主子气势。
当值的几个护院神情怔仲,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了,倒是管家上前仔细问了一句,“二姑娘可是丢了东西,失了何物?昨夜府上犬静风轻,似乎没听到动静。”
何物?她的长命锁!还有她险些被人轻薄,要了命!秦锦瑟暗骂这群不中用的,看院子看不住,倒是会来问她丢了什么东西,难不成还是她这个当小姐有错。
原本想直说自己丢长命锁,又想到是贴身物件,说出来难免叫人多想污了名声,话都递到嘴边又觉得这么说不妙,改口道:
“是丢了件不要紧的小玩意儿,不过你们这群废物,当差不仔细,进了贼都不知道,昨天夜里当差的,扣三个月的月钱,若是再这么不留心,那就不是扣月钱的事儿了。”
“还有昨天夜里守夜的丫头婆子,通通处罚,下次直接发卖出去!瞧你们是想不干了!”
最后再放了句狠话,她这气来得太急,太快,管家还没摸清状况,二姑娘这气势汹汹也不是第一次了,三天两头,掉了根簪子,刮坏了襦裙,就要兴师动众去找,还去把大公子院里的枇杷树给砍了。
也不知郎主夫人两个精明夫妻生出了这么个乖乖。
“二姑娘,不知那贼人您可见着了?”
管家杨泰是跟着秦知府多年的老人,他倒是不像其他人那般怕秦锦瑟,他也是看着二姑娘长大的,知道她心肠不坏,就是养得骄纵了些,这次她将满府的奴才都折腾起来,又打又罚,若是说不出个缘由,只怕会怨声载道。
虽说主子叫奴才做什么,就得做什么,只是这奴才到底也人生娘养得,对主子的衷心可不是一纸卖身契就能绝对保证了。
秦锦瑟眼尾一扫,颇为不虞,“约莫见着个影子。”
“是何模样?”
说到这个,秦锦瑟就来劲儿了,什么模样,强盗痞子,天生的流氓,竟然敢潜入她院里,她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那贼人生得矮小猥琐,丑陋至极,浑身恶臭,绿豆眼刀疤脸,还满嘴胡茬……”
她足足骂了半刻钟,将下面立着的下人都听傻了,这二姑娘嘴里说得怕不是个人,他们实在没办法从她嘴里拼凑出那个贼人的样貌。
看她这模样,杨管家听出了些苗头,想必是进了贼,那贼人偷溜进院,多半还去了二姑娘闺房,二姑娘这模样应当是……有些受惊,碍于清誉,又不能说太多,难为她这辣椒脾气能憋住。
这么想来府上的守备是松懈了些,杨管家那双锐利的眸子带上几分戾气,在护院身上巡视着,至于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未必不是有内贼的缘故,里应外合。
发作了半晌,勉强出气了,秦锦瑟这才让下面人都该干嘛干嘛去,眼不见心不静,娘在府上,这些人就老老实实,半点岔子都没出,偏生她管家就能出这么大纰漏,她看这些下人要反了天了。
后面几日,夜里清醒过来的韦不循,听到秦锦瑟对那“贼人”的说辞,一时竟觉得有些好笑。
秦锦瑟卯时在正院的发作了一阵,回到院里就有些疲乏,她本就是身弱之人,需要静养,需少动肝火。
过了些日子,她暗地里让人去抓人,没抓到个什么,倒是杨管家,照着她说得抓了些人来,她粗粗看去,黛眉狠拧,让杨管家自己看着办,真是丑得叫她午饭都进得不香了。
她娘不在的日子里,秦锦瑟日日睡得日上三竿,这日醒来时,另一个贴身大丫鬟红绡,已经立在屏风后头,绿桃做事不当心,却是她的贴身丫鬟,罚重有些舍不得,罚轻了,怕她又不长记性,是以,她将她娘留给她的两个丫鬟用了起来,好好教教规矩。
“二姑娘……”
梳妆时,她正寻思带哪只钗,梳个什么髻,就听到红绡支支吾吾,她撑着下巴,偏过头去瞧她,美眸微眯,这丫头今日怎么不稳重起来。
“二姑娘,养在门口那两盆牡丹……”
“什么?我的青龙卧墨,和玉楼春怎么了?”
”您自个儿去看看吧。“红绡低着头回话。
她好好的两盆牡丹,秦锦瑟披着满头青丝,发髻未挽,急匆匆走了出去,立马就瞧见她宝贝根子一样的牡丹,绿叶葳蕤,只是那枝头俏丽的花苞却没了,上边就跟被冰雹砸过似的,给摧残得够呛。
“谁干的!”秦锦瑟气不打一处来,立马质问伺候牡丹的奴仆。
守着牡丹旁站了一排丫鬟,以及碰坏她牡丹的罪魁祸首,秦锦瑟定睛看去,是个肤色白皙,眉目如画的陌生少年郎,一身靛青色宽袖斓衫,那双丹凤眼倒是有些眼熟。
急遽一眼,她心里有些纳闷,这是谁?外院的丫鬟婆子指不定又偷懒去了,怎么外男也放进来了,虽说他生得好看……
在俊俏的郎君面前,秦锦瑟微微咳了两声,换下怒气冲冲的模样,绾了绾两鬓青丝,挂上个笑脸,
“这是?”
“这是表少爷,二姑娘莫不是忘了,前些日子在小南门哪儿见过...”
红绡看见自家姑娘那惯性的绾发,微微曲膝的动作,眼皮忍不住一跳,又来了又来了,待会儿多半又开始,不知公子年芳几何,家中可有妻房……
得赶紧开口提醒二姑娘,这是表少爷,小傻子一个,要是待会儿二姑娘自己发现,那可没好果子吃。
表少爷?红绡这么一说,她就想起来了,不就是那个傻子,秦锦瑟脸色顿时青青白白闪烁了半天,真是可惜了这副好面孔。
“表弟来这儿作甚?赶紧回自个院子里待着,没事就不要出来乱跑了,没得惹些祸患。”
不耐烦的模样,让人看之咂舌,这变得可够快,不过好在藏梨院的下人们都是多年老人了,对此习以为常。
“表姐,花,好看,送给表姐。”
秦锦瑟正预备摆摆手让他滚蛋,毕竟这表弟虽然洗干净了,好看是好看,不过人是傻的,家室虽说还过得去,只是继母当家,好东西哪里还轮得到他,这不都跑到她们府上打秋风来了。
她的夫婿可不止得相貌英俊,还得家财万贯,有权有势才行,不然怎么配得上她。
韦不循白天就是个正常傻子,吃了那药时好时疯的,白天时正对这个表姐稀罕一番呢,原本打算进来找她玩,看见院门口两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立马就摘了下来,此时正目光炯炯地盯着秦锦瑟,献出自己今天的礼物。
险些没将她气得半死,秦锦瑟眼见他拿出两朵花苞,还凋了几瓣。
一把夺过,对着花盆看了看,又看了看花苞,完了完了,她的寿宴,她的徐公子!
“好啊,好你个打秋风的,跑上门来坏姑奶奶姻缘,你给我滚回金陵去,你这个傻子,你,你,你,今儿姑奶奶要收拾你!”
她将已经废了的牡丹扔在韦不循脸上,然后扑了过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