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祈上班的地方和顾程言距离不远，早上两人差不多同时下楼，一般顾程言会先出门，温祈则落后半步，收拾好他弄乱的鞋柜再走。
今早温祈出来后，瞥见电梯屏幕前的数字停在35，也就是他们的楼上。
温祈“咦”了声。
“楼上有人了。”
顾程言正在看手机，闻言也抬了下头。
这栋楼顶层是复式设计，顾程言最初想要的也是顶层，只是据说很早就卖出去了，才退而求其次买了视野接近的楼下。
然而自打两人搬进来以后，从来没见电梯在楼上停过，一梯一户的房子，基本可以断定没人。
为此，温祈还留意了一段时间，想看看楼上是否有转手的打算。只是这人从不出现，隐蔽得像是干脆不存在一样，久而久之，这事也就搁置了。
顾程言：“会不会是物业？”·
温祈摇头：“物业打扫的9点以后才来。”
说话间，电梯也在楼上停了几秒才下来。开门，里面站了好几个人，都穿着印有装修公司字样的短袖。
这些人在一楼下了电梯，温祈他们去底下停车场，门口的景象一晃而过，看到还有同样装扮的人等在电梯间，用板车拉着家具和装修涂料。
看这阵仗，确实像是要来人了。
温祈：“你说搬来的会是什么人？”
他刚才瞟到一个耿鬼摆件，紫色的方块很瞩目，所以猜测也是个年轻人。
顾程言无意探究：“到时候就知道了。”
男女老少是什么都无所谓，不过就冲对方搁置好几年的行为，是二世祖的概率大一点。
换作以往，顾程言倒不介意认识一下，但现在他想搭上的人脉另有其人，一门心思都放别处了。
温祈当然也能想到对方大概的身份，但接下来一连几天，都有装修公司的人进进出出，对方严格按照施工时间来，温祈在家期间几乎没听到什么噪音，这让他对未曾谋面的邻居好感增加了一点。
周五晚上，温祈接到顾程言的电话。
他那群朋友偶尔会聚一起玩，这次牵线邀请了贺卓鸣，时间就订在周六晚上。
地点选在京郊的某处别墅，有红酒庄园和高尔夫球场，娱乐项目不少，袁桥还问过用不用安排人过来作陪，顾程言说没必要。
贺少爷没什么花边新闻，喜好不详，万一触霉头反而更麻烦。
于是最终决定还是这些人，但把家属都带上。
顾程言问：“你想去吗？”
温祈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毕竟他误会人家是实打实的，但贺卓鸣没计较，还提出送他回去，结果自己刚答应又反悔，相当于对方的两次好意全打了水漂。
就算贺卓鸣不灭他口，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但…近一年顾程言那边的局他大部分全推掉了，顾程言虽说嘴上没说什么，但温祈知道他其实是介意的。
于是温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去吧。”
电话另一边，顾程言慢半拍才说：“确定吗？”
温祈：“嗯，怎么了？”
顾程言：“这次是老贾组的局，他那事不好办，贺卓鸣脾气又怪，我怕你到时候不自在。”
温祈：“不会的，他们又不会找我。”
这次顾程言停顿了一会儿才说：
“你不是说这阵忙么，累就在家休息。”
温祈脸上多出笑意，嘴上却嘟囔：“我可没你忙。”
“行啦，别担心，”他温声道，“我跟你一起。”
很快到了约定的时间。
别墅的位置在北郊，离市区远了点，但是山清水秀，环境很好，一直是踏青赏枫叶的好去处。
老贾站在院子门口迎接，一见顾程言和温祈就笑着迎上来。
他全名叫贾诚谊，年纪比顾程言他们长，之前一直是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近两年家里长辈想栽培他，管束变严，才有所收敛。
温祈来之前听顾程言提过一嘴，贾家的新公司经营状况一路走低，效益很不好，但贾诚谊不死心，还想找人盘活。
估计是把主意打到了贺卓鸣头上。
贾诚谊：“顾总来了。”
顾程言点头跟他相互问候，温祈也微笑示意。
顾程言：“不会就等我们吧？”
“哪呢。”贾诚谊做了个小幅度摇头的动作。
意思是贺卓鸣还没来。
顾程言问：“还有别人吗？”
“就剩他和…那是袁子。”贾诚谊道，“现在就他自己了。”
“你说这姓贺的，到底什么意思？”
顾程言没直接答，而是道：“没让人问问？”
贾诚谊嗤了声：“一个小兔崽子现在也摆起谱了，什么东西。”
“还没到时间吧。”
温祈开口，话音落下，另外两人齐齐看过来。
贾诚谊扯起嘴角，似是想说什么，顾程言在他之前道：“是，我看不如找个人留在门口，咱们进咱们的，两不耽误。”
说话间，袁桥已经走过来。
贾诚谊：“行，那就这么办。”
顾程言握住温祈的手，跟凑上来的袁桥说笑，几人一同进了别墅。
今晚邀请的人不多，这会儿都分散开，别墅里也不显拥挤。
没到晚餐时间，餐台上放着三层甜品架、坚果盘和红茶，供来客自行取用。
两人进来不多时，顾程言就被人拉走谈生意上的事，眼看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温祈无聊，自己转了两圈，发现阳台养着几只五颜六色的牡丹鹦鹉，就去询问管家鹦鹉能不能喂。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他拿了两颗榛子过来，去壳掰碎。
管家说这几只鹦鹉有人照料，所以养得皮毛发亮，平时扑棱棱到处飞，今天人多，就给锁到笼子里了。
温祈摆碎后放进食槽里，一只紫罗兰色鹦鹉在站棍上不动，警惕地看着他，温祈便佯装要走，刚一转头，就听到身后的动静。
紫罗兰鹦鹉开始吃榛子碎，另一边的笼子里，一只黄桃鹦鹉看着他，再看看自己的只有谷子的，发出了难听的叫声。
温祈早有准备，拿出另一个榛子捏碎。
黄桃鹦鹉明显亲人得多，主动蹭过来啄他的手。
他和小鸟其乐融融，两个榛子拿少了，那边几个笼子里的也都眼巴巴望着他，于是温祈又去了趟餐台。
这回他来者不拒，每种都取了点。板栗还有最后一粒，他本来想也拿走，但有一只手赶在了他之前抓了起来。
温祈抬头，贺卓鸣三两下掰开栗子，扔进嘴里。
小少爷嚼了两下，眉毛就皱得能夹死苍蝇。
温祈心说不至于吧。
只是凉了的口感差一点，但味道依然不错，他刚才还自己吃了好几只。
贺卓鸣拿红茶漱口，眼神落在他身上。
温祈走也不是说话也不是，只好等他漱完。
“贺先生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
贺卓鸣拿餐巾纸慢条斯理擦手，同时问他，“你要去花园播种？”
温祈：？
他低头，这才意识到盘子里的东西有点多。
温祈解释：“这是喂鹦鹉的。”
贺卓鸣点点头，说：“我也去。”
温祈：“贺先生也有兴趣？”
贺卓鸣：“怕你不小心喂给自己。”
温祈：“……”
温祈十分怀疑他还在记恨上次的误会。
走到阳台不远，但整个一楼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就显得安静了些。
走到笼子旁边，温祈把坚果盘往前递了点。
“试试吗？”
贺卓鸣没接，而是自己伸出手，他也不说话，但手就那么明晃晃地摊在温祈面前。
两人对视几秒，温祈有点无奈地弯唇。
他跟哄小孩似的，抓了点放到贺卓鸣手心上。
贺卓鸣才没耐心弄碎，直接整个榛子扔进去，然后看着鹦鹉尖尖的喙啄来啄去，跟圆滚滚的东西搏斗。
他正伸出手指去戳毛茸脑袋，忽然听对面的人开口。
“贺先生。”
贺卓鸣抬头，温祈站在另一边，漂亮的猫眼睁得圆圆的：“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什么事？”他问。
温祈：“上次那个展会在走廊，你问我去哪，其实是想告诉我那边走不通吧。”
他说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
“你说这个啊。”贺卓鸣目光停留在他脸上，轻飘飘道，“不客气。”
温祈表达可靠：“那件事我谁都没说！！”
贺卓鸣甚至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指的是什么。
啊对，这笨蛋还以为他跟白茗安是情侣。
贺卓鸣眯起眼睛，他想解释，但话出口的瞬间拐了个方向：“真没说过？”
温祈坚决：“没有！”
贺卓鸣看他笃定的样子，忍不住有点好笑。
随口编的的东西，也值得被当成秘密守着。
“我们其实…”
“贺公子——”
解释的话说到一半，忽然被呼声打断，贺卓鸣不高兴地蹙了下眉，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贾诚谊笑道：“可真是让我好找。”
以他为首，后面还跟着不少人，粗略一看，差不多半个别墅的宾客都过来了。
温祈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的顾程言。
顾程言正和人说着什么，抬眸间注意到了温祈，再看看跟他一起的贺卓鸣，表情明显愣了愣。
贺卓鸣换了副公式笑容。
“我到处转转，贾总不介意吧。”
贾诚谊摆手：“这是哪的话，贺公子尽兴就好。”
他话音刚落下，旁边的人便走上前。
“小祈，你们这是在…喂鸟？”
来人相貌俊逸，身姿优雅，一头黑发被抓到后面，明显特意做过造型。
温祈道：“是鹦鹉。”
贺卓鸣眸光落到对面，温祈脸上绽开了个笑容，不同于方才的拘谨疏离，眼角眉梢都显得分外生动。
于是贺卓鸣收回视线，拍掉手里的坚果屑。
顾程言看见，有点意外：“怎么还让贺先生跟你一起闹？”
闻言，贺卓鸣笑了下：“挺可爱的。”
他站在笼子的斜后方，这个角度既能看见一堆彩色毛团，也能看见对面白皙柔软的青年。
顾程言主动微笑着伸出手。
“我与贺先生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还有没有印象。”
贺卓鸣目光下移，果然在他手上看到了和温祈的一样的戒指。
倒不是他特意想查。
实在是拍卖会那天总共也没几个人，太好猜了。
“嗯。”贺卓鸣用没碰坚果的手跟他随意握了一下，“顾总。”
顾氏现任的执行总裁，顾家最优秀的小辈，未来的接班人。
以及，温祈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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