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柔萝手指胡乱拨弄着解释:“刚才我看到那个男孩跟你说话,害怕你吃亏,不懂拒绝,所以我就跑过来了。”
“那就,谢谢你的关心了,不过你今天来不去看看你妈妈吗?现在还早,她应该还没睡。”程岁寒脸上时常挂着笑容,会让人觉得他十分平易近人。
其实,苏柔萝本来打算回去的,但是想想,还是点头:“那好吧。”语气十分勉强。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问题?”苏柔萝突然说。
“嗯?”
“医院本来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大多数来这里的人,不是自己生病了,就是自己的亲人生病,是本身就有困难的,医院里每天面对的也是生老病死,可是为什么那个男孩可以随意在这里向病人或者是病人家属乞讨。”
苏柔萝表情纠结:“我并不歧视残疾人,也同情他们不能同我们正常人一样,可是我觉得他不应该出现在医院乞讨,医院里大家身上是有钱,可是那是用来治病救人的钱,现在却要被像是道德绑架一般,不得不花在他身上,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他那本登记的本子里写的数字有多吓人吗?里面写的都是二十、五十、一百、甚至两百的,这也只是我看到的其中一页,一天下来,他甚至不用努力,就可以有个几千的收入,可是他手脚完整,即便是耳朵听不清,但是他看的懂唇语,交流无障碍,他本该让我同情的,可是为什么我却觉得他很讨厌?是因为我嫉妒他吗?”
一天几千,医院每天人来人往,而他次次成功的话,一个月甚至可以要到上十万。仅仅只是凭着乞讨。
程岁寒惊讶于她的坦然,可以那么坦然的问出“是不是因为我嫉妒他?”很多人是羞于说出自己嫉妒他人的,因为难于倾泄出口。所以最终化作实质性行为,去表达自己的嫉妒,最后对别人造成了伤害。
程岁寒想了想,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不,你并非嫉妒他,你只是平等的歧视每一个不劳而获的人,你没有走捷径,所以你看不起考试前不复习,靠着作弊却取得好成绩的人是一样的道理。所以你又何必怀疑自己。”
苏柔萝听完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走到住院部的走廊时,苏柔萝突然伸手,扯了扯程岁寒的衣角。
程岁寒停下脚步侧头看她,脸部线条极为优越,轻声问:“怎么了?”
苏柔萝舔了舔唇:“烟瘾犯了,程医生可不可以问你要颗糖呢?”
程岁寒挑了挑眉:“在戒烟了?你怎么这么听话?”听得出,他说话有哄小孩的语气。
“你知道吗,对于某些人来说,医生老师的话,比谁的话都管用,很不幸,我就是某些人中的一个,说句没出息的,上班了遇到隔壁班的老师,我都紧张。”苏柔萝想想自己遇到隔壁班老师的场景,都忍不住一个激灵。
苏柔萝接过程岁寒放在她掌心的糖,将糖纸剥开,将糖一口咬下。
奶香味在她嘴里弥漫开来。看了一眼四周,附近并没有看到垃圾桶,就将糖纸团吧团吧,握在手心。
走到住院部的时候,突然一个小炮弹似的突然窜到两人面前。
小孩的声音带着欢喜:“程叔叔!”
小孩一伸手,程岁寒一把将她抱起。
苏柔萝才彻底看清小孩的模样,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四五岁的年龄,本该是有点嘟嘟的婴儿肥的,但是在她脸上完全没有看到,只觉得有些瘦骨嶙峋。
“程叔叔,我好想你呀!”
程岁寒对小朋友真的很有耐心,虽然抱着小朋友,但是还不忘将小朋友裸露出来的腰遮好,为小朋友整理好衣服:“真的吗?难道不是想我口袋里的糖吗?”
小孩嘴巴可甜了:“虽然我也想吃糖,但是我更喜欢程叔叔。”
“而且,我今天可乖了,一个人玩了玩具,看电视我有好好听程叔叔的话,只看半个小时……。”小孩一项一项细数着自己今天有多乖。
程岁寒眉眼都温柔了几分:“那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呢?”
“我有好好吃饭的,我今天吃了排骨、还吃了没有刺的鱼,可好吃了。”说完还好似回味似的,舔了舔嘴巴。
随后邀功似的:“程叔叔,我今天真的很乖。”眼睛使劲眨巴着。
程岁寒忍俊不禁,小心将他放下来:“等着。”在口袋里摸了摸,结果手伸出来时,掌心还是干净的。
小孩眼神有些小幽怨:“程叔叔是不是有别的小朋友啦?所以把糖用来哄别的小朋友了?”
程岁寒下意识看向“别的小朋友”。
“小朋友”有点呆,腮帮子里还嚼着糖。
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此地无银三百两捂住了嘴,十分心虚。
样子可爱极了,程岁寒不禁好笑的摇了摇头,点头承认了:“对,给别的小朋友了,不过那个小朋友有点不乖,没有你听话。”
不出意外,收到了苏柔萝一记幽怨的眼神。
他牵起小朋友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叔叔带你去办公室拿。”
又点了点下巴,同苏柔萝示意:“我先带小朋友走了,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苏柔萝撅了撅嘴,无声的说了一句:“今天我记住了。”记仇的记。
程岁寒自然是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眼里漾起了笑意。
一旁有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很难想象,现在会有人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接近冬天的天气,却穿着单薄的破旧的解放鞋,面容又数不清的沟壑,皮肤黝黑。
他嘴巴扬起笑看着程岁寒和小孩:“程医生你可别惯着他。”
程岁寒声音舒缓有礼:“不会,丫丫很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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