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细细碎碎,落在地上的已经带点小冰粒了。
外面刚开始下雨的时候,王姨想着林川出门没有带伞,就给他打电话,可是打了好几个都没有接,一开始以为他没有听见,最后到了晚饭时间还没有回来,林川出门一般两三个小时都会回来,王姨才联系了段誉深。
派出去的人打电话说车站和飞机场并没有林川的信息,那就是人还在宛城。
林川的记忆不是很好,他自己也知道,所以每次出去都不会走太远。
之前的出门的时候段誉深都派人跟着,被林川知道后两人吵了一架,最后段誉深只好把人撤了。
“少爷别太着急,他不会走远的。”
王姨心里挺担心的,可看着段誉深阴沉的只能这样宽慰说。
“他出门的时候说去干什么了吗?”
段誉深揉着太阳穴,这两天出差没休息太好,本来想着回家后好好睡一觉,却没有想到人能不见。
真不让人省心。
王姨想了一会儿,回答:“说是出去买花。”
买花?段誉深看着桌子上自己带回来的洋桔梗,他知道林川以前喜欢去花店,之前还送过他一个,不过最后因为一些原因被林川给卖了。
果然,习惯是可怕的。
“还挺会挑日子,那么大的雨也不怕冻死到外面!”雨水落下玻璃上,段誉深皱起眉,“王姨,他出门的时候穿的少吗?”
“本来只穿了一个上衣和单裤子,我提醒过后回房间加了衣服。”
“还算有点脑子。”
明明是关心,却要用恶毒的口吻说出来。
不过现在知道人是去花店了,段誉深也知道要去哪里去找人。
正当段誉深准备出去的时候,扔在一旁的手机响起,熟悉的备注映入眼帘,还没等到对面的人说话他就是一阵怒吼,“林川,告诉老子你他妈的这次想跑到哪里去!”
“先……先生。”对面打电话的是个女人的声音,显然已经被吓到,“这是今天下午一个人来买花落在店里面的包,我们要下班了所以就问问你是不是他的家人。”
段誉深剩下的话被噎到了嗓子里,有些生涩的询问了花店的地址,冷着脸离开了屋内。
晚上降温比较严重,路上已经有些结冰,段誉深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花店,只看见了林川经常背的一个包。
已经有些褪色了他却还是很喜欢。
那么念旧的一个人为什么不愿意念念他们之间的感情呢?
段誉深道过谢后就向店员指的地方去找人。
路边的站牌下被路灯映出一个单薄的身影,灰色的大衣已经被雨水淋湿,脚下的鞋子和裤子也都沾满了泥水,不过他的手里还是抱着一束洋桔梗。
心的疼痛早已让这个人忽略了身上的寒冷。
他记得从自己的住所去找段誉深要座16路,可是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16路。
要回家的路,林川也记不太清了。
路灯撒下来的光晕,照在他的白昼的皮肤上,浓浓的睫毛不知道是被雨水还是泪水打湿的。
林川垂下眼眸,看着怀里面的鲜花。
洋桔梗抵御不住雨雪,早就耷拉了脑袋。
正在林川一筹莫展不知要怎么办时,前面突然出现了一束很亮的灯光,让他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车在站牌前停了下来。
这时候林川才认出这辆车,是段誉深的。
恍惚间让林川想起来之前的一个秋夜,段誉深也是这样闯过来的。
车里面的人就撑着一把伞走了下来。
回到家的段誉深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定制的高档西装勾勒出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眉眼冷峻,高挺的鼻梁下是抿成一条线的嘴巴,冷着的脸有些让人不敢靠近。
不过林川还是往前走了两步,没有了站牌的遮挡,雨水好不吝啬的落在他的身上。
不过也就那一两秒。
黑色的雨伞便倾斜到了他的头顶遮住了他的肩膀。
“怎么,是没有钱坐车吗?那怎么还蠢得把包忘在别的地方!”段誉深把包扔进了林川的怀里,花瓣被砸落在地上。
外面太冷了,他抱着林川不会搭理自己的想法想把人拽到车上,刚碰到冰冷的手指,就听见沙哑的声音。
“段誉深,你是不是已经和别人订婚了。”
段誉深怔在原地。
我和别人订婚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段誉深看着林川,这是那么长时间林川第一次和自己正常的说话,只不过说的是不正常的话。
“你说话啊!你都和娶别人为什么还要缠着我!”
见他不回答,林川突然情绪波动,直接把手中的东西砸到段誉深的身上,满眼控诉道:
“你非要我当这个第三者吗!你是打算毁我一辈子吗?我只是一个beta而已,不是omega!你为什么还要缠着我!”
“我他妈的娶谁了!”段誉深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
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喝药?
他深吸口气,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怒气,还带着请求:
“小川,我没有娶任何人,那些都是假的,你真的不愿意相信我吗?”
“我不信!你一直在骗我。”林川挣脱段誉深放在手臂上的双手,“你就是个骗子。”
“林川!”
alpha生来带着压迫。
“你一定要一直抓着这件事情不放吗?那你之前呢?要不是我找到你,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走了之让我一辈子联系不上你!”
檀香的气味很快代替了雨中的寒冷。
他的力气比不过段誉深,挣脱不了禁锢。
熟悉的味道带着压迫铺天盖地,别说omega,就算是beta路过都会软了腿。
但现在的林川不会,他现在特别讨厌这个味道。
“我只是个beta你的信息素还是留给你喜欢的omega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段誉深的声音冷了下去。
可是说出去的话永远没有办法收回,像是横着两人之间的一把利剑。
“我知道。”林川声音变的冷静,“是你不知道而已,一直自欺欺人的也是你,是你永远按照着自己的意愿去控制我,永远都是你的错,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林川冷眼瞪着他,眼眶逐渐变红,像是控诉,也像是不甘。
他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现在又淋了雨,还没有等到段誉深的回答,便失去了意识。
段誉深连忙把他拦在自己怀里,可自己身上被雨淋湿了很多,不敢抱说太紧。
冰冷的脸颊贴在他的颈窝,一阵心酸。
他身体不好,自己不应该和他发火吵架的。
回到家里面已经半夜,人还没醒就开始起烧了,家里备着一些退烧药,给他喝了以后段誉深陪到他退烧才从房间里面出来。
冬天的夜比较长,四五点的时间天还没有亮。
外面的雨雪还没有停止,客厅里面只开了一个小灯,酒杯碰撞着桌面的声音很有存在感。
段誉深靠在沙发上,轮廓在黑暗中被勾勒出来,眼中满是担心。
他担心林川,他今天的反应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会提他订婚的事情。
那本来就是一个误会。
自己当年只是和那个所谓的订婚对象吃了顿饭,话题还是对对方的拒绝,而被别人添油加醋的告诉了林川,之后在发生的事情,段誉深不愿意回忆。
而那些事情好像永远是两人之前跨不过去的鸿沟。
无论怎么去解释都是徒劳。
前几年的林川总是不爱说话,像这样发火的样子已经在段誉深脑海中渐渐的淡忘。
段誉深把杯子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打开了手机,上次和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裴曜告诉自己让林川多出去走走。
裴曜算是段誉深的发小,现在是一名心理医生,上大学的时候身边的人都学财务管理之类的,裴曜冒死改了自己的志愿,用一顿暴打换来了自己喜欢的专业。
半夜打电话很不礼貌,段誉深可不顾那么多。
“喂,你是谁啊?”对面的声音很甜美很陌生,段誉深皱着眉看了一眼备注,没有打错电话。
“把电话给裴曜。”
“裴少睡着了。”
“叫醒他,告诉他我找他。”
“你是谁啊?”
“看备注。”
段誉深并不知道裴曜给自己的备注的“事儿精”。
一旁的裴曜早就被吵醒了,不用睁眼看就知道是谁,“我说大哥,你家那么有钱就不能配个私人医生吗,三更半夜的电话可是很吓人的。”
“林川今天发火了。”
段誉深懒得和他说太多的废话。
“人有七情六欲,发火不是很正常的吗?”裴曜接到半夜的电话也很想发火,可奔着自己职业的本能,从段誉深沙哑的声音里面听出来了他现在疲惫,只好把火气按下去,耐心的解释说:
“你不用太担心,他现在状态已经很好了,等改天我在去和他说说话。”
可现在的段誉深根本听不下去,他好像和林川一样开始钻牛角尖,自己提起了不存在的订婚对象。
“你说我是不是也忘记一些事情,真的和别人订婚了。不然他为什么总会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这问题狗听了都要摇头,更别说是裴曜了。
果然,爱会让人降智。
“大哥,可能这件事情对他的影响比较大,也是一个好事,他在慢慢想起来之前的事情。”
恨比爱更加刻骨,所有林川先想起来的是段誉深对自己的伤害。
第二天中午林川才醒来,等他再次闭上眼睛,泪水滑过鼻梁落在枕头上。
昨晚的梦还在脑海中徘徊。
他梦见了已经记不清样子的母亲,把自己一个人扔在公交站牌,紧接着是段誉深,他挽着一个漂亮的男人从自己身边走过。
任凭他怎么的呼喊,都没有一个人回头。
而身后的黑暗毫不犹豫的把他给吞噬。
外面的雨雪在天边放光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不过天气并没有放晴,雾蒙蒙的笼罩着整个y市。
林川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脸颊上还挂着水珠。
他今年已经26岁了,可和自己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噩梦在林川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已经不记得昨天晚上为什么和段誉深发生争执,自己又是怎么回到的家。
客厅的桌子上多了一个花瓶里面多了一束洋桔梗,和昨天林川怀里面枯萎的不一样,每一株花好像都是精心打理过的。
林川怕花瓣掉落,只指尖轻轻的碰了一下。
衣柜里面的衣服已经被人换过,多了很多加绒的衣服,只是林川最喜欢的那件毛衣却没有了。
听见了动静王姨上楼就看见林川跪在衣柜旁好像在找什么。
“林先生,天冷了,昨天少爷好像把衣柜的衣服换成厚的了。”王姨见他没有回答,接着说:“昨天晚上你淋雨发烧,估计是因为这个原因。”
“哦。”
这人现在怎么连自己要穿什么都要管,林川随便穿了一件,上面还有一股阳光的味道,倒是真的比之前的衣服暖和许多。
也不是段誉深管,只是他那天听了裴曜的话,简直是给家里面做了一个大迁徙,就差搬家换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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