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青龙峰上,云栖从已经破掉的小房子里拉出来一把躺椅,躺椅上铺着被褥,她躺在了躺椅上,怀里抱着红色的外衣。
外衣的颜色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暗沉,好像是鲜血干涸的颜色,衣服有很多地方破掉了,云栖却像是宝贝一样抱着。
一阵脚步声哒哒的传来,伴随着嘟嘟囔囔的话语,云栖抬头看看来人,正是衣服破烂的仞血,白日里给她找了完好的衣服,她打死也不穿,非得穿的破破烂烂的。
“又和雪芙前辈吵架了?”
这两个人就像是老冤家一样,一个时辰至少吵两次,每次都吵半个时辰,从白天吵到晚上,她都觉得烦,要不然大晚上的也不会睡外面。
“我才不会和她吵架了!”雪芙气呼呼的寻了个地方坐下,托着下巴嘟嘟囔囔道:“一千多年都过去了还那么死板,脑子不知道变通不说,还当我是小屁孩,管这管那的!烦死了。”
“怎么了?雪芙前辈又管你什么了?”云栖眼神暗了暗,轻叹的揉了揉身上盖着的破烂衣服,看见那暗红色的血迹,心里对自己一阵厌恶。
“刚刚她竟然说我晚上会蹬被子!我都多大年纪了,根本不盖被子睡觉好嘛!”
蹬被子?
千世睡觉的时候也经常蹬被子。
“前辈确实老大不小了,被子该盖还是要盖的,”云栖静静道:“人老了也该注意身体,要是受了风寒,这里可没人会帮你。”
“……呸。”
“行了行了,反正雪芙前辈肯定是关心你的,你回去道个歉认个错,大晚上的好好休息,别和孩子一样闹了。”
云栖轻轻挥手,凭空传来一阵风,将仞血推着往屋里走,仞血毫无还手之力,急忙道:“你等等,我还有话和你说。”
云栖这才松手,侧过躺椅道:“怎么了前辈,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刚刚还在轻笑,此时的语气却里里外外透露着冷漠。
仞血耸耸肩,又坐到了旁边,揪了一节小树枝来回把玩着,看着时而淡漠无情,时而温柔祥和的云栖,组织了半响的语言。
“你在想你师妹吧。”
算了,还是打直球吧,她这辈子爱恨情仇直来直往,看得开也不想拐弯抹角,既然想和云栖谈,便实话实说。
“……”云栖沉默不语,不承认,也不否认。
“不用瞒我,”仞血见她隐忍,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对于她现在的感受一清二楚:“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
“不知道,当日事情来的紧急,我只感觉自己被怒火冲昏了头,眼前被无数的黑气包围着,等回过神来,就已经这样了。”
她早该想到的,那种怒火和无力其实很熟悉,在对上云峰的时候,在千世受伤生死未卜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有一瞬间的能看见那些黑气。
“那是魔气,”仞血静静道:“我当日所说,你和我一样,是个执念入魔的天才,现在一想,你的执念就是来源于你的师妹。”
四周一片寂静,仞血见她没有反应,又道:“你喜欢她,不是师姐对师妹的爱护,而是存在着占有和不为人知的念想。”
那一层遮羞布被撕开来,暴虐的气息从云栖身上散发,顿时四周狂风暴起,仞血拉着旁边的大树,小身板才堪堪没有起飞。
云栖双眼发红,一个箭步冲到了仞血的面前,掐着她的脖子提了起来,抿了抿嘴,道:“我不准许你这么说,我对小师没没有别的心思,永远都不会有!”
“是吗?”仞血不慌不忙,轻轻点了点云栖的眉间:“那为什么,你现在那么暴虐,你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
云栖松开手,捂着头一脸痛苦的蹲在地上,仞血这句话给她提了醒,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千世和路衡远。
都是千世说的,路衡远曾经欺负她的事情,她最爱的小师妹,竟然被那个狗男人欺负了,她要杀了他,要杀了他!
可是,可是不行,小师妹好像很喜欢他,小师妹还说,只有夫妻才可以做那么亲密的事情,小师妹喜欢他,杀了他小师妹会伤心,小师妹不能伤心。
“千千……千千……”
云栖捂着头,像是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嘴唇已经被咬出了血,一边叫着千世的名字,一边在否认。
“不是……不是,我不是……”
她不能对小师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她们是师姐妹,她有她的道,她和小师妹在一起天理不容,正道不会准许的,她们会受人白眼,被人看不起。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雪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说不着,刚刚仞血躺在她身边倒是困意满满,现在人不见了,倒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两人吵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小丫头还是一生气就喜欢跑出去生闷气。
本来纠结要不要起来把仞血带回床上,猛然就察觉空气中灵气和魔气的波动反场,担心仞血在外面出了事,翻身下地趿拉着鞋,推门就见云栖周身反常的灵气。
灵气和魔气相互交杂,宛如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央正蹲着喃喃自语的云栖,一转眼瞥见趴在地上咳嗽的仞血,走过去担忧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没事吧?她这是怎么了?”
“还还得问你。”
仞血二话先白了雪芙一眼,雪芙也是一脸懵,她这不是刚来吗?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就怪她了?
“我怎么了?”
“一千多年前,还不是你给正道定的规矩,什么阴阳结合乃顺应天时,搞得后来正道以爱上同性为耻,后魔道推崇自由爱恋,以至于爱上同性的正道修士根本没有做什么,便被认为是魔道,现在云栖这样,还不是你害的?”
仞血这一番解释,倒是把雪芙又打懵了,半响反应过来道:“我可没说过,我只说了阴阳结合顺应天时,后面那些都不是我想的!”
“曲解呗,反正错在你,”仞血可不打算放过雪芙,这些年受的委屈可以一股脑的说出来了。
“而且什么长姐为母,搞得大师姐都不是大师姐了,变成了师弟师妹的‘娘’,师兄妹之间都不能恋爱,恋爱那就是□□,那催生了多少痴男怨女哦。”
“不是,”雪芙又忙否认道:“那话说的是一家人,亲缘关系那种,师姐妹之间管那么多干嘛?”
“哦,后人曲解的呗,”仞血白了她一眼:“毕竟当年我亲爱的师姐,可是拿这两个理由来搪塞你亲爱的师妹我,害得我入魔的哦。”
“不对,”雪芙抬手给了仞血一个爆扣,面色红润的别过头道:“你自己执念入魔,管我什么事?”
“我执念不是你吗?”
“……说不过你,你就是喜欢诡辩,黑的都能说成白的,”雪芙举手投降,表示不乐意争辩。
云栖心里渐渐平静,微微抬头便见雪芙搂着仞血,一副把她护在怀里的模样,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小师妹,小师妹也是这样被自己护在怀里的。
小师妹……好想她……
云栖揉了揉眼角。
“你们在干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外面吹冷风。”
“没干嘛,”雪芙顺手推开了仞血,起身摆摆手不愿多待,转身朝着屋里走:“我先回去睡觉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不是,你等等我啊,你今天必须得给我说明白喽!”仞血抬脚就往上追,刚跨出一步,便被云栖拉了过去。
云栖眼里带着怀疑:“你们两位前辈到底怎么回事?”直觉告诉云栖,这两位的感情不一般,有种淡淡的熟悉。
“哎呀,这你别管了,”仞血甩开了云栖的胳膊,啪叽啪叽的跑到了屋里,将门关上阻隔了云栖探究的视线。
云栖沉默半响,躺在椅子上。
手里是千世那天换下来的衣服,上面还带着千世的血,她觉得自己现在和变态一样,拿着一件衣服怀念小师妹。
屋里忽然传来仞血的声音:“我跟你讲啊,我可是魔道,当年还是魔尊,你跟我说那些规矩我可不管,今天你必须给我个准话!”
回应她的,是雪芙的低声。
两人索性说起了悄悄话。
仞血这一嗓子倒是给了云栖提醒,她现在是魔尊,管不了那些规矩,况且刚刚雪芙的话,一字不漏的落在了她的耳朵里。
那些压在她身上的道,一开始并不是正解,提出者也并非那个意思,而是经过一代代的曲解,才成了压在正道修士身上的一把枷锁。
如果暂时不考虑那些的话,她现在是魔尊,魔族行事随心所欲,她想要见千千,只是想见见她。
青龙峰和主峰的距离并不远,照着现在云栖的实力,来往不过弹指一瞬,云栖被主峰外的阵法拦住了。
破坏阵法也很简单,只是势必会惊扰云龙等人,云栖只想远远的见一见千世,只是想再见一眼而已。
“咱门派的藏书阁建哪里不好,非要建在这老高的地方,咋地啊,这是看不起练气期呗,都不让人看书。”
是千世的声音。
即使隔着很远,即使视野里根本没有千世的影子,云栖也能听到是千世在说话,像是在她耳边一样。
藏书阁,云栖起身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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