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漾根本没感觉到有人靠近，她警惕环顾四周，没瞧见任何人影。
“你是谁？”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本来是一体的。”
沈清漾：“……什么意思？”
她眨了下眼睛，远处就有人身着紫色曳地长袍缓步而来，每走一步脚下都会生出艳丽的花朵。
沈清漾没见过那种花，只知道它很漂亮，层层叠叠的花瓣在同一时间绽放，一下就能吸引住眼球。
不过，看久了也就是那样。
沈清漾看了几眼，发现自己能感觉到身体的存在了，她视线移到朝她走来的人身上，她带着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不清具体容貌，但沈清漾竟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半镜：“你是本尊分裂出的心魂，当年麓鸢侥幸封印本尊，为逃出封印，本尊将心魂分裂出去，让其投生凡间。”
“……故事谁都会编，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自己说的是真的？”沈清漾不太相信魔神说的话。那又怎么解释被封印的魔神居然能和她见面呢？
是的，她已经猜到眼前戴面具的人就是魔神了，敢直呼麓鸢神尊的名字，被神尊亲手封印的人除了她还有谁？
“魔神。”最后，她冷静吐出两个字。
半镜笑着拍了拍手掌：“不愧是本尊，果然聪明。”
说实在的，沈清漾很讨厌她说的话，她不觉得自己和魔神是同一个人，从最初是一个凡人到之后成仙，每一段记忆都是鲜活的。
只听到半镜继续说：“至于怎么证明吗……”
半镜说话声戛然而止，她抬手摘下面具，露出的那张面容竟和沈清漾一模一样。
沈清漾脸色微微发白：“魔神精通变幻之术，区区一张脸能证明什么？”
“保持警惕，不错。”半镜说话很轻，但每句话都带着回音，让沈清漾听得很清楚。
只见魔神抬手，沈清漾顿时浑身警惕，立刻用仙力凝出一道屏障，可那缕黑色的烟雾穿过屏障直直灌入沈清漾心脉之中，她紧闭着眼睛，以为自己将要迎来死亡。
片刻后，沈清漾诧异睁眼，她竟不觉得疼，相反竟舒服至极。
是魔神的力量！她记得以前书里说过，神仙若一不小心被魔神伤到，必然会疼痛难忍，可是……可是现在……
“相信了吗？”半镜细细打量她的神色，半晌笑出声，“本尊的心魂果然出色，做凡人都不甘于平凡，这么年轻就成了仙。你说，如果天庭的人知道你是本尊的心魂，他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待你吗？”
沈清漾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天庭的人一定会因为魔神对她抱有偏见，别说成为仙君了，不死都是他们心善。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可能再继续安稳地在天界活下去了。”她顿了下，才道，“那你来找我，是有别的办法让我活下去？”
“当然。”
“什么办法？”
“和本尊融合，待除掉神尊，重建天界后，你自然能活下来。本尊知道，你虽然不想与他们为敌，但在他们眼里，你是敌人，这是你无论怎么解释都说不清的。”
沈清漾握拳：“融合了……那还是我吗？”
魔神非要与心魂融合，是因为她现在没有恢复全盛时期吗？
“当然了，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大计完成，本尊会与你分开，你自然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沈清漾没全相信她的话，她沉吟片刻后，道：“如何融合？”
“爽快，按凡间的时间来算，只需半个月。不过这期间你身体会很虚弱，需要好好休养。”
“我天生体弱难道也是因为我是心魂的原因？”
半镜：“自然。等我们融合，你天生带来的病也就不复存在了，你会和正常人一样，会比那些神仙更厉害，即便是天帝也会在你之下。”
“可你不是要让椿铃帝君当天帝吗？”
“哦，她啊？你和她相比，当然是你更重要，本尊与椿铃只是交易，但帮你就是帮我自己，是天经地义的事。”
沈清漾差点没被这大饼砸晕了头，魔神说的太好了，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踩在别人的头上。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就算魔神说的是真的，她也不会动心，更别说这只是她的一面之词。
沈清漾握了握拳：“我若是不同意呢？”
半镜漫步的动作停下，她眸光轻飘飘落在沈清漾身上：“与其死在那些神仙手里，不如死在我手里，不是吗？”
沈清漾立刻便感觉有东西狠狠捏住她的脖颈，几欲窒息，等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那股力量才松手。
她跌落在地，大口大口呼吸。
“魔神……说的是。”
沈清漾没有选择，魔神没立刻杀她，而是在谈条件，一定有原因，但她刚刚的杀意也不是假的。
说明她同意融合会比直接杀死对魔神更有价值。
“同意吗？”
沈清漾：“我……同意。”
半镜十分满意，她抬手隔空点了点沈清漾的心口，两人之间便多了道联系。
黑色烟雾缓缓输送到沈清漾心口，那一瞬间，沈清漾感觉体内的力气都在消失，她趴在地上缓缓闭住了眼睛。
……
“快都收拾干净！”
柳绮山还在领军打仗的时候，就听说老师在裕福城失踪的事情，本想尽快赶过去，但因战事僵持不下，等结束后，已经收到老师的平安信了。
她掉马回了青安领地，准备将老师的居所收拾干净，然后再大摆宴席欢迎她回来。
不止如此，魏将军也率军攻下了裕福城，宁国终于要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柳绮山也很惊讶，毕竟按之前的推测来说攻下裕福城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可这次才不过半个月。
魏融将军解释说，江国皇帝意外失踪，就连一直待在皇帝身边的钦天监监正淳静也不见了。整个裕福城群龙无首，青安领地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听到有人不小心踢倒了装画的卷筒，柳绮山回过神来。
“都小心些，别弄坏了老师的画作！”她见下人的手脚不稳，连忙让他们去做别的事，“这些画我来收拾，你们把东西擦干净就好。”
“是，殿下。”
柳绮山快步走过去，她捡起画就准备重新卷好，但上面的名字让她的动作停下了。
“……柳盛尹。”
是老师画的母亲。
她从小就没见过母亲的画像，此时不由得有些好奇。
柳绮山缓慢展开，直到看清楚母亲的长相之后，她吓得连卷轴都没握稳，直接掉到了地上。
“殿下？”有人下意识就想替柳绮山捡起画作。
“别动……都出去。”
“可……”解迁从没见过殿下这样的表情，他只犹豫了片刻，就带着人离开了。
直到门被关上，遮住了进来的阳光，柳绮山才脱力一般坐在了软榻上。
怪不得，怪不得魏融要她带面具……原来她根本就不是大宁皇帝的女儿！
从小，魏融看她的神色总是很复杂，她本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没想到是这样，她只是那个真正的绮山殿下的替身而已。
甚至是小时候的那些流言蜚语，说她与先帝长的不像，也都是真的。她根本就不是先帝的女儿，怎么会长得像？亏她当时还因为难过找了魏融。
那个时候魏融为她收拾了那些嚼舌根的人，现在想想，她哪里是为自己出气，魏融分明是在害怕她的身份暴露！
过去想不通的很多事，现在都有了答案。
她做的这一切，努力的十七年，都是在为别人做嫁衣。
现在所拥有的没有一样是她的，包括皇位。
柳绮山突然笑了出来，她连“柳绮山”这个名字用的都是别人的，何其可笑！
还有木子卯，明明知道她自己是柳盛尹的女儿，知道她才是真正的绮山殿下，还假意接近她，就是为了看她的笑话吗？！
柳绮山视线突然落在画纸上，那……老师呢？她也知道吗？
她笑着笑着，眼角落下泪来，眼泪滚烫，几乎要灼烧面颊。
一定是知道的吧？
不然小时候老师为何总离开青安领地，又为何不回信……
柳绮山缓缓呼出一口气，她不会让他们如愿，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带来的一切，凭什么？！
小时候被追杀，半夜惊醒时会看见闪着寒光的刀子……那些所有的事难道能被他们轻而易举的抹消吗？
她不服，她不甘心。
这天下，人人都能争，她也能。
柳绮山抹掉眼角的泪水，她倒是要看看，等魏融和木子卯回来后，要如何演。
整理好情绪之后，柳绮山站起来，将画作收拾好之后，她拉开门，和往常一样笑道：“继续收拾吧！记住，只擦干净就好，重要的东西都别动。”
她没必要和下人解释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他们打扫，不时指挥一下。
*
夜色沉静，四周听不到什么风声。
陈慕躺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稳，她翻来覆去，最终还是睁开了眼睛。
江国皇帝和钦天监的人失踪之后，裕福城在短短几天内被青安领地占领，只不过到现在为止，既没有沈帝师的消息，也没有庄廖的消息。
原本的一行三人只剩下了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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