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婆子不知十七心中所想,走开了几步从旁边搁置的一个箱子里翻出了个毛色已经有些暗沉的披风,转过身来塞到十七手中,“这物件放我这里也是浪费了,留给你拿去挡挡风吧,你别看今儿个这雪已经停了,往后几日可还有的下呢!”
十七愣了下,忙推辞不肯收下,奈何牛婆子放了“狠话”,“你若是不收下,往后可别想向我借炉子熬汤药了!”
见人收了,牛婆子才又缓和了脸色。
这哪里是她的物件,还不是涂老大见这青儿姑娘上了岸也不知道给自己添件御寒的衣裳,忙巴巴地将他妹妹的一件披风送了过来,怕青儿姑娘不肯收,还又转托了她这老婆子一道。
见十七要回去,牛婆子又嘱托了一句,“今儿个加了羊肉,别忘了晚些时候来盛羊肉汤喝!”
甲板上,几个水手喝了碗姜汤,看着这逐渐暗下来的天色,砸了砸嘴,“这天黑得是一日比一日早了。”
“可不是嘛。”
“年前也就这一单活了,干完就能回家过年了!”
“老刘,我可听说你婆娘有喜了,啥时候生啊?”
“算算时间,该是上上个月就发动了,她身子骨不好,生前面的娃伤了身子,这次——”
见他眉头间都是愁绪,另外几人忙岔开了话,“说起来,这次顺路搭船去云京的倒是不少。”
“可不是嘛,原先有俩,这又来俩!”
陈良听见,暗中向着水手这边看了一眼。
储涧晃了晃手中的折扇,想向着水手这边走几步,却因为船身一个晃动脚下趔趄了下,立时扶住了栏杆稳住了身子,见几个水手都笑着看他,储涧也不在乎,朗声道,“第一次坐船,第一次坐船,还请各位见谅见谅!”
看他没什么架子,几个水手防备心也低了些,储涧又故意引了头,没几句话间,就说笑成了一团。
“刚听几位说,这船上还有旁人也是去云京的?”
“对,一个病弱的公子和一个小娘子,那小娘子戴了个怪丑陋的面具,回头你瞧见了,可别被吓到了。”
储涧挑了挑眉头,故作好奇,“面具?青天白日的为何要戴个面具?”
“听说是被大火毁了容了,那伤疤,可吓人了!”
“真的假的?你看见过?”
“我怎么没见过?那小娘子上船第一天面具不小心掉了,我和涂老大可是正正巧巧的撞上了!”
……
储涧肯砸钱,本来已经住满了房间现在又硬生生多挤了一个出来。
傍晚江面上起了风,船身比白日晃得厉害得多,却见他脚底下半点不稳也没有。
旁人住过的屋子里面难免有些味道,陈良将窗户开了一道透透气,“主子,可是那二人有什么蹊跷?”
储涧饮了口水,觉得这水也带着点江面上的潮湿味,闻言随意道,“就是有什么蹊跷也是咱们在暗他们在明。”
陈良觑了眼自家主子现在的样貌,觉得这话也没错,阳老先生这手易容的手艺可真是人间罕有,若不是他一直跟着主子,怕是也认不出来这是自家主子。
现在寻常的易容都顶多不过是变变面色,贴个胡子,画粗点眉毛,遇到有心之人一眼便能发觉不对劲,甚至比未易容时还容易引人注意,哪里能比得上阳老先生的手艺?
且这易容可一次维持半个月,到那时,他们都该进入过云京了。有些可惜的是,这易容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极珍贵,凑齐一次不容易。
不过,陈良多多少少也还是有些疑惑,为何主子一定要从水路走?
储涧早猜着了他所想,不过是懒得回答罢了。
若是被陈良知晓他走水路是想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撞上那位应也在赶往云京的太子殿下,怕是陈良恨不能认真到对这船上的每一个都怼着脸仔细辨认上一番。
这房间里还放了个摇椅,储涧随意向着上面一趟,两手支在脑后,纵使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举手投足间却自带出几分行云流水般的从容姿态来。
说是试试运气,其实也是有着三成的把握的。
想起下午时几位水手的话,储涧微微眯了眯眼,现在这三成把握似是要变成九成了。
……
十七想着等晚间牛婆子不需要用炉子时她再借来熬药,再顺便趁着夜里去摸下那俩人的身份。
这事她也没有瞒着储沉,只如实将自己知晓的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可看清那俩人样貌了?”
“壮些那个是个方脸,短粗眉毛,习过武,脚底下很扎实,另一个——”十七回忆了下,竟想不出另一个有什么特点来,“五官都平常,面色微黄,好像有些旧疾在身上,表面上瞧着不会武艺。”
储沉指尖在膝上敲了两下,良久方道,“一动不如一静,暂且先看看再说。”
十七应了声,将牛婆子赠与自己的披风搭在了床尾上,船上没有汤婆子,这般可以让床尾处也暖和一点。
隔着大半张床,储沉仍旧闻到了披风上有股旁人用过的味道,强忍住直接将东西甩掉的冲动,“不用。”
十七未听出他语气间的不对劲,多补充了句,“今夜里恐怕还要下雪——”应该会更冷。
后半句却生硬地断在了储沉泛着寒光的眼神里。
四目相对,是十七先仓惶别过了头去,将披风忙重新拿了起来,“属下不该擅作主张的,属下,属下这就——殿下?”
看向储沉忽然拉住她袖角的手时,她眼中还带着点不知所措。
储沉垂眸掩下眼中的不耐烦,再抬眼时仍是惯常的温润,“你该多顾着些自己的身子,女子受了寒,往后更难调节。”
他撑着身子将披风拿过来仔细披在了十七身上,神色认真,仿若站在他面前的是他最珍贵的人。
十七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想不明白,怎会有人的眼神会让人想要甘愿溺死在里面。
……
收拾桌子时,十七发现那两个草编不知何时都掉到了地上去,形状扭曲,再没有刚买回来时的精致。
她有些可惜。
彼时储沉正在用茶水在桌子上谋划进入云京的路线,余光瞧见了,轻咳了两声皱起眉头,“难怪找不到了。”
十七忙过去将窗户又关紧了些,反过来宽慰道,“许是被风吹到了地上去,殿下莫要在意。”
牛婆子说的喝羊肉汤并非是虚言,今天靠岸时确实买了些羊肉羊杂回来,熬了一大锅的羊肉汤。
储沉自是不可能轻易出去,十七本想端一碗回来给他,但是储沉闻不得膻味只能算了。
反倒是牛婆子专门来喊了好几次十七过去喝,最后不得已时十七才过去。
伙房里坐不开,这里面好些人都是在船上生活惯了的,也不拘小节,端着碗随便寻了个地就坐了。
十七过去时,牛婆子还专门留了个位置给她。
倒是巧了,坐在她正对面的便是今日刚上船的那两个男子。
不过这么半天功夫,俩人便和船上的人都混熟了,尤其那位面色微黄的公子,眼中更是常常带着笑,一副好脾气模样,见十七进来了,反倒有些惊诧,“这船上原来还有位姑娘啊!是在下失礼了!”
边说边要起来给十七行了个礼,结果因为站不稳,险些跌了一跤,惹得众人哄笑,“行啦,赵公子,咱可别讲究这些了!”
牛婆子往十七的碗里多添了一勺羊杂,滚烫的汤汁冒着蒸腾的热气,将四周都熏得暖和了不少。
十七知晓膻味,也知晓苦味、涩味等一众并不讨人喜欢的味道,但是在她的认知里,却只有能用来饱腹和不能用来饱腹两种区别。
她从没有得到过表达喜好的机会,后来便逐渐丧失了明辨自己喜好的能力。
旁边有人多问了句,“青儿姑娘,你家公子没来?”
十七点点头,“公子他身体不适。”
她这话一出,就有人先不屑地笑了声,“什么不适,恐怕是瞧不上咱们吧?”
十七面上有些尴尬,殿下确实是嫌弃过船上水手长工身上有味道,言语也粗俗……
她下意识后主动为储沉找到了借口——
这只是殿下未曾真正见识过平常百姓的苦楚,这也怪不得殿下的。殿下有一颗怜爱苍生百姓的心,在绫罗绸缎养就的天家中已是极为难得的了。
可这些又不便说出口来。
她本就不善言辞,又听不得旁人说储沉的不是,一时之间僵着不知如何应对。
涂老大瞅见了却于心不忍,冲那人笑骂了一句回去,“就你话多!吃的喝的也堵不上你的嘴!”
那位赵公子也顺势接了话茬,“在下以前还分不清这五谷呢,若是那时被各位见着了,怕不是要被骂个狗血喷头?”
“那赵公子现在可分得清了?”
“何止分得清,一个番薯火里煨一煨也能做餐饭了。”
几句话,方才沉寂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十七微微低着头,余光注意着这位赵公子的动静,一碗羊肉汤的功夫下来,却是半点不对劲也未曾发现。
这位赵公子应是去过不少地方,言语间对大祈南北竟都有些了解。他身边跟着那位相比起来有些呆愣,听说是家中一直养着的老仆的后代。
“阿良可是专门拜师学过拳脚功夫的,厉害着呢,一人能打得过十人……”
听这位赵公子如此说,旁边人只当他是在吹嘘,十七却觉得这话应已是低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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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将军x孤女】
裴筝前世是死在表兄谢朝宁剑下的。
一剑穿心,血染寝衣,谢朝宁抬起她的下巴,眼中满是可惜,
“阿筝,你怎么就学不会弯腰呢?”
裴筝想对他冷笑一声,却终是没了力气,在不甘中结束了一生——
她十四岁时被谢家人寻回,做了谢家人三年棋子,十七岁时才得知原来她阿娘阿兄都是死在谢家人手里,十八岁,她在谢家家宴下毒,却只毒死了谢老夫人一人……
裴筝没想到,再睁开眼时,她重新回到了十四岁这年。
此时,她尚且独自一人守着阿娘阿兄留给她的豆腐店。
这次,不用谢家来寻她,换她去寻他们。
戚燃是戚大将军家的幼子,虽有些顽性,但也算得上根正苗红。
只是自从遇见裴筝后就走偏了——
初时,他无意撞破她教唆别人杀人,只想送她进牢房。
后来,他却只想遮住她的眼,不问是非,不问罪罚,她想做什么,他替她做。
只要,她愿意笑一下就好。
他见不得她掉眼泪,那怕知晓是假哭也不行,她一哭,他就感觉自己也喘不过气来了。
彻底栽在了她身上。
戚燃如是想。
阅读提示:
(1)感情线不虐女主
(2)男主多少有点恋爱脑
(3)女主不是纯洁小白花
(4)女主从未喜欢过表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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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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