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简清说完，很安静地望着顾简，呼吸都轻缓许多，在等待顾简的反应。
顾简会觉得自己的话语太暧°昧了，露出不喜或者反感的神色吗？
如果顾简感到不舒服，那他就好好解释，总归不是特别出格的词，他的语气，已经努力轻描淡写了。
但顾简其实没有想太多，他对自己是自信，不是自恋，不会随随便便就以为别人是同性恋，喜欢自己。
何况从孩童到少年时期，陆简清对他一直很照顾，很好，类似的话于他们而言，是彼此感情深、友好的表达。
他代入了自己，认为陆简清因为他来综艺，是希望接触自己，毕竟十一年没见了，要破冰总要有个恰当的契机，一起上节目是个不错的方法。
顾简换了姿势，半边脸颊靠在自己胳膊上，瞳孔在阳光下折射出光亮，“你是想找我和解呀？”
下一秒他又纠正：“不对，我们没吵架，不能用和解，嗯……叙旧？”
垂在身侧的手指弯了下，陆简清缓缓呼出一口气，可心底却深深叹了一声，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
——失望顾简丝毫没往那方面想，他万分之一的奢望道阻且长；又庆幸顾简不会往那里想，这样他能更久地待在顾简身边，注视他，喜欢他。
“叙旧是一部份，也想保护你。”陆简清席地坐下，屈起一条腿来，“你和米麦解约，又迟迟不和新经纪公司签约，没有靠山、没有团队帮忙管控舆论，有太多人趁机针对你，想把你踩下去，好瓜分你的资源。”
他语气淡淡，一针见血，“一鲸落，万物生。圈内的好资源就那些，谁都想争取。你的代言、你的影视剧本、你的粉丝、你的影响力……多少人都在觊觎。”
这些顾简都明白，他解约时就已经知道要面临什么了，梁菲也几次三番跟他强调，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他嗯了声，说“我知道”，有些感叹：“你以前也总护着我。”
“不护着怎么办，你喊我哥哥，那么信任我，依赖我。”陆简清扬起唇笑了下，“你现在都不喊我哥哥了。”
“……”
顾简哪里还喊得出口，他自觉自己比陆简清还大一岁呢。
他移开视线，“我们都长大了。”
陆简清若有似无的轻声叹息，顾简没有听见。
他藏下另外一份私心，用能见光的理由继续解释：“我现在算是资本，和云峰、星宿的关系很好，知道我们是从小到大的朋友，总能让一些人有点顾虑。”
他又看着顾简，话锋一转，“不过你已经和星宿签约了，周宿也不会放任自己旗下的艺人被欺负，我的行为显得多余了。”
顾简心里暖洋洋的，“不多余。”
陆简清目光柔和，顺着顾简的思路说：“也对，没有这个决定，我都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找你，跟你说句对不起。”
顾简能够理解那种心情，他自己是一样的。他也在做准备，等做好了才打算找陆简清。
颔了颔首，他眼睫弯起，“这个话题就到这里为止，不要再提了，这些年你没联系我，我也没联系你，算我们扯平了。”
陆简清：“好，不提了。”
两人没再说话，安静下来。
没过多久，空地那边传来孙霄和左安安拌嘴的声音，还有小姑娘清脆的笑声。这一局游戏结束，孙霄说到做到，真找到左安安。
“我们出去吧。”顾简说。
陆简清点头，率先站了起来，然后朝顾简伸手。顾简仰起脸看他，过一秒把手搭上去，借他的力道起身。
跟拍的摄影来得很及时，恰好拍到了这一幕。他非常满意，总算舒缓了前面什么都没拍到的郁闷。
第二轮到左安安当鬼抓人。
左安安刚才和双麻花辫小姑娘躲的时候，从小姑娘那里知道了附近所有可以藏身的地方，这一局她玩得特别顺利。
她本来是想继续奔着孙霄去的，不过她能知道藏身点，却不知道藏的是谁，于是再次躲在一起的顾简和陆简清被双双找到了。
不能有两个鬼，所以第三轮得先分出谁来当鬼。他们商量了下，决定用最简单的剪刀石头布，谁输谁来抓人。
顾简背着手，自信地陆简清扬扬下巴，“我还是会赢的。”
像是记起什么，陆简清不自禁笑了，“嗯。”
孙霄听着觉得不对，插过话：“陆老师，你可不能放水。”
“不会。”陆简清只是陈述，“玩这个，我赢不了顾简。”
左安安嗅到了可挖掘的八卦气息，“你们以前经常玩吗？”
“经常，我每次都输。”
顾简在旁边小小的得意，笑的眉眼弯弯。
游戏开始，一局定胜负，果然顾简赢了。
但节目组觉得这样玩没有看点，浪费了前面一整段素材，就让跟拍的摄像提醒左安安，让她提议五局三胜。
顾简和陆简清没异议，又玩了两次，顾简都赢了，之后他又主动多玩了两次，都赢了，实打实的五局五胜。
宋以默觉得惊讶，“顾老师，你跟谁玩都能赢吗？”
顾简笑起来，“不能。”
“那陆老师是特例？”
“是呀。”顾简大方分享他赢的秘籍，“其实仔细观察就好了，陆……”他琢磨了下称呼，“哥”有点怪，“哥哥”太亲昵，名字又有点过于随便和熟稔，在镜头前不够礼貌，私底下叫还成，所以还是叫回了陆老师，“陆老师每次都会按照布、剪刀、石头的顺序出。”
“诶，是吗？”宋以默茫然，她不记得了。转头看左安安，左安安摇头，又看孙霄，孙霄同样迷茫的。
连陆简清自己都愣了一瞬，随即又意识到这样的观察，必然是需要顾简常常注视着他的，心底自然而然地生出欢愉和满足。
他不得不借口喝水，以掩住自己控制不住要溢出的笑意。
顾简没注意到，对宋以默他们三人说：“等节目播出，你们注意看就知道啦。”
宋以默想了下，点点头。她又跟陆简清搭话，“陆老师，你有察觉吗？”
陆简清已经敛好真心实意愉快的神色，恢复了一惯的从容，温和，彬彬有礼，“没有。”
他看了看顾简，“不过以后就知道了。”
顾简笑眯眯的，很大度的摆摆手，“没关系，反正我已经赢了这么多年。”
这个话题在这里暂停了，因为小朋友们等得不耐烦了，纷纷出声要继续玩。
第三轮捉迷藏开始。
顾简躲到了一棵需要三个成年人才能环抱的古树后面，他靠着树干，注意听着不远处属于陆简清的脚步声。
地面的砂砾没有清理干净，鞋子踩在上面发出轻微声响，陆简清正在一步步朝着古树的方向过来。
但临近了，又忽然停下，朝另外一个方向走，不一会儿顾简听见孙霄懊恼的声音，他被找到了。
顾简很轻地眨了下眼，意识到什么，翘起了嘴角。
他想，自己还是像以前一样被偏爱着。
虽然对孙霄不太公平，可他很高兴。他所担心的十一年未见的生疏、陌生、尴尬统统没有发生。
他们还是他们。
他满怀快乐，步伐轻快地回到空地，看见孙霄郁闷的表情，又生出了些许愧疚。
想了想，他走到孙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你喜欢吃什么？”
孙霄没反应过来，有点懵，“啊？”
话题怎么跳到吃上面的？
然而他还是认真回了，“我不太挑，只要有肉就行。”
顾简对他是一颗补偿的心，思索了会，做决定，“那就红烧肉吧，晚上做给你吃。”
孙霄完全摸不着头脑，但他受宠若惊，并且开始期待了。
“谢谢顾老师！”
后来节目播出，孙霄才明白过来原因，但他完全不生气，反而混进了cp群，和cp粉们一起嗑生嗑死。
—
捉迷藏又玩了几轮，终于轮到了顾简当鬼，但顾简找到人以后，时间也不早了，小朋友纷纷被他们的家人叫了回去。
这里的落日很美，晚霞染红的半边天，近处的天空却泛着温柔的蓝紫色。
一行人欣赏了会儿，就返回小院，要准备晚餐了。
左安安和宋以默从小到大厨房都没进过，完全不会做饭，孙霄只会两道菜，一道西红柿炒蛋，一道香肠炒鸡蛋。
最后主厨的重任落在了顾简和陆简清身上，他们各自做三道。
另外三人则自告奋勇洗菜择菜，以及负责最后的收尾任务——收拾厨房，刷碗。
忙碌了一个多小时，五道家常菜一道丝瓜汤做好，五人围着餐桌坐下。
左安安给够情绪价值，还没尝就先夸道：“刚才我就闻到香味了，一定很好吃。”
顾简笑着，任谁辛辛苦苦做了菜，都希望得到情绪反馈。
“吃吧，凉了不好吃。”他说。
孙霄记得顾简之前的话呢，筷子直奔那碗红烧肉，吃了一口，十分惊艳，由衷说：“好吃。”
吃着陆简清做的咕咾肉，顾简笑了笑，“跟陆老师的奶奶学的，陆老师也会做，比我做的更好吃。”
宋以默喝了一口丝瓜瘦肉汤，清清淡淡很符合她的口味，好奇：“你们是一起学的吗？”
“对。”
顾简说：“初二暑假，班主任给我们班布置了一道作业，给父母做一顿饭，我就拉着陆老师一起学了。因为我一个人学会没有耐心。”
宋以默有些羡慕，“真好啊，有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她放下汤碗，撑着下颚看他们，眼神期待又好奇：“你们有什么童年趣事可以分享吗？”
顾简看了一眼身旁的陆简清，“能说吗？”
陆简清莞尔，“你说吧。”
顾简就捡了几件来说，只是太久远了，记忆有些模糊，记得不太清楚，原本打算一笔带过，陆简清却帮忙补充了细节。
晚餐结束后，左安安、宋以默、孙霄收拾了碗筷去洗，留下顾简和陆简清坐在客厅。
顾简抱着抱枕，安静看着陆简清。
陆简清泡了茶，端给他一杯，语气温和：“怎么了？”
“十几二十年的事了，你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细节都能描述出来，”他夸道，“好厉害。”
陆简清只是笑，没有说话。
记忆哪里能够那么好，将29年的人生统统记住？陆简清实际是记不住的，唯独和顾简相关的事是例外。
他记忆犹新，只是因为他这么多年来反复回忆、反复怀念，用它们陪伴自己度过漫长时光，因此早已镌刻进了心底最深处，抵达灵魂。
明天见。
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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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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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chapter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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