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仙

面前是万丈深渊,若不是易轩悬崖勒马,他们两个恐怕都要坠崖摔得粉身碎骨了。易轩惊魂未定,还没转头头顶袭来一股大力,宁忘夏正压着他的头,手指抵在唇间比了噤声的手势。

易轩下意识屏住呼吸,在另一头,一群半透明的无头鬼魂乘着月色飘了过来。

月色照在它们身上,原本干瘪的皮肤更显骇人了。

“!”易轩呼吸一滞,大气不敢喘。

一路上他们遇到不少这种东西,在不清楚邪祟的实力前,他不敢动,宁忘夏也不可能让他动。

宁忘夏咬了咬牙,回去她定然要问清楚国师这究竟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灵气最强盛的苍梧山会变成这般鬼怪横行。

眼见无头鬼眼见快飘到他们面前了,宁忘夏一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心越跳越快。宁忘夏不由自主地捏着衣角,指尖发凉。

无头鬼的衣摆下面空无一物,离得近了,那断头脖颈上已经泛黑,好比腐烂发霉的肉。易轩作为影卫打打杀杀见得多,见此情形即使脸上面不改色,心里早已不忍直视。

易轩不敢声张,反观宁忘夏,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群无头鬼,没有丝毫害怕。

那些东西身上也有“线”,尽数全断。

细小的线拖在身后,连接着无头鬼的身体。

她想:死人的线是断的话,难道……这些线是命数?

宁忘夏脸上没有丝毫波澜,直到那群无头鬼飘过。她松开按住易轩的手,道:“回去之后将所见所闻告知国师殿。”

苍梧山承接着渊国的龙脉,若此地沾染过多的邪祟,龙脉受到侵扰,渊国的气运就会被影响。况且边关战乱频发,若龙脉有个三长两短,渊国的命数也就是众矢之的,摇摇欲坠。

雪又开始下了,周围只能听见沙沙声,黑夜压顶,月光凄寒。

不过几里的路,他们走得异常艰难。已经是深夜,宁忘夏俨然没有一丝昏昏欲睡,她披着深灰色斗篷,露在外面的眼睛暗淡下去。

请柬令不仅能给她带来灵力,还能让她窥见别人的命数。宁忘夏竟一时无法分清是福还是祸,她敛目沉思,只希望这东西不会给她招来什么奇怪的东西.

好不容易到了山脚下,易轩赶着马,觉察周围越来越怪异。这与他刚到这里的样子截然不同,路上凭空多出了大大小小的枯骨,横七竖八地横档在路中间。一些钉着棺木的头盖骨井然有序地摆在道路两侧。

那些头骨空洞洞的眼眶里流着两道血红的液体,四周气氛在头骨的烘托下也渐渐压抑起来。

感觉到马车明显减速,宁忘夏掀开帘子,还没问出口就看见枯木间有黑影滚动。

有埋伏!

而且不止一个人。

宁忘夏立即掐诀,方圆十里间不断传来刺耳的惨叫声,她的术法使用的略微生涩,无法连续使用。请柬令给的灵力固然好用,但极其劳神伤身。她面色苍白了几分,“呕”的一声,硬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嗖嗖嗖”三声,利箭破空而入。

易轩抽出刀,锐利的刀身劈开利箭,利箭的方向被打歪,歪斜地没入雪中。黑夜里的人并没有善罢甘休,长靴在雪地上留下一长串脚印,声音未落,几十个黑衣人自黑夜里齐身飞去。

“唰——”

寒光掠过马的眼睛,宁忘夏瞳孔紧缩,她拔出藏在马车里的剑,将利箭劈成两半。

易轩看向马车,道:“王爷小心!”

宁忘夏侧身跳下马车,对易轩一扬下巴,“拿这个。”

说完就把剑抛了过去。

别看宁忘夏的剑剑身轻薄,拿起来没什么重量。真要说起来这剑可以说是不可多得的兵器,这是历代摄政王传下来的,可削铁如泥。

易轩赶忙接住,冲着上来的黑衣人一挥,滚烫的鲜血洒在剑身上。黑衣人直接被拦腰斩断,身体分成两半。

果然是好剑!

宁忘夏无法分心去管易轩,她这边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杀了一个又来一个,无穷无尽。那些人身上的线很少,或者说宁忘夏只能从他们身上看到一条光芒孱弱的线。

她用对付鬼怪的那招绞杀对付他们,面对越来越多的杀手,她显得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没过多久就筋疲力尽了。

一个黑衣人看准机会,对着宁忘夏一剑刺下。

即使宁忘夏拼尽全力去躲,也避免不了刀剑无眼。剑落在她的小臂上,划开一道口子。

“王爷!”易轩发疯般一剑横扫挡在眼前的黑衣人,黑衣人又怎会白白错过这次机会,易轩身体一歪,整个人扑在雪里,

他的脸本来就有伤,这下冰痛感袭来,整张脸没知觉了。

几个黑衣人架住他的身体,明晃晃的刀剑举过头顶。

就在易轩以为自己就要完了的时候,那些黑衣人口中纷纷发出惨叫。他们开始七窍流血,眼睛流着猩红的血,像路上看到的头颅。

宁忘夏捂着流血的手,她的那张俏丽的脸上秀发凌乱,大喊道:“快走!”

死去的人身上所有的线全部断了,但……有另一种诡异的气息在靠近,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来者不善。

来了……那东西已经来了!

逃不了了!

一股带着血腥味的东西左冲右撞过来,以摧枯拉朽之势连续撞断几颗枯木。易轩被撞飞出去,直接晕死过去。

宁忘夏双目瞪大,那东西已经到眼前了。

那东西明显比之前遇到的东西要强上很多,在那股压力下,她的力气已经使不上了。宁忘夏身体很痛,像要裂开一样。

那东西到眼前了,它跟之前的鬼怪很像,同样没有形体。但不同的是,它看上去像个人,眼眶间是两团血雾,身上戾气很重。

它掐住宁忘夏白皙的脖颈,缓缓说道:“你身上有请柬令……”

果然又是请柬令。

它手上的力度加大了些许,宁忘夏呼吸困难起来。

“……你死了,司命就不在了。”

一阵冰凉的剑气飞来,宁忘夏脖子一松,软绵绵摔在地上。眼前闪过一抹轻盈的青色人影,宁忘夏捂着脖子抬眼去看。

那人身形颀长,一身青衣。背影轻盈,风度翩翩,正奇异的那人一头银发,双目如寒潭的水,深邃冰冷。

他面容俊美异常,恰如“惊鸿一现天上人”。宁忘夏面不改色,也确确实实被震惊到了。

那人掐诀,单手挽剑。

身形轻盈如燕,剑花凌厉。

那只邪祟毫无招架之力,很快溃散。

那人在空中虚斩一剑,黑雾在空中剧烈挣扎几下,瞬间化为乌有。

邪祟在他面前就像玩物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那人朝宁忘夏走过来,“这些邪祟是冲你来的。”

如果这人对她有恶意,凭他的身手,怕是刚刚就动手了。宁忘夏僵硬地点点头,即便没有恶意,她不能掉以轻心。

“保重。”那人转身要走。

“等等,”宁忘夏忽然叫住他,鬼使神差地问道:“请柬令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可言说之物,但……那东西跟司命神君有关,”那人停下脚步,侧首道:“既然选中了你,那你的命就不归它管了。”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微微一愣,冷声道:“傅洵舟。”

傅洵舟没有久留,身形微微一晃,消失不见。宁忘夏捂着的手没有痛觉了,她低眉挽起衣袖,伤口已经痊愈了。

他帮自己治好了手。

还有易轩。

易轩转转悠悠从地上爬起来,包括断掉的肋骨,已经痊愈了。

他方才晕了过去,什么都没看到。

“王爷……”他很难相信宁忘夏能解决这些杀手,以及那只邪祟。

宁忘夏一时半会很难解释,她道:“有人出手相救,叫傅洵舟。”

他绝非一般人,难道是隐匿在苍梧山上的仙家?

仙家避世百年,如果不是有什么大事,应当是不会轻易下山的。

易轩把剑还给宁忘夏,道:“莫非是仙家出手相助?”

宁忘夏摇摇头,不说话了。

从刚开始的“大病一场”,到途径苍梧山遇到邪祟,知道请柬令是什么东西。再到最后遇到杀手,感觉就像有人精心设计的局,等着她往里面跳。

还有傅洵舟说的她的命不归它管,它指的又是什么?

宁忘夏头痛欲裂,她脑海里闪过太多东西,像走马灯般混乱。

“非命非命。”

易轩犹豫地伸手,他看宁忘夏如此痛苦,自己又束手无策。本来就因为擅自做决定损失大半弟兄而深感自责,这下又因为身为影卫本该为摄政王排忧解难,心里更梗塞了。

过了一会,宁忘夏扶着额头,声音很淡,“事不宜迟,赶紧回去。”

她不想在折腾了,呆在这种地方危机重重。

有什么事等回了皇城再同国师商议。

马车加快了速度。

空无一人的雪地缓缓出现人影,这人不是谁,正是刚刚出手相救的傅洵舟。

傅洵舟额间的银色符文在月光下染上一层生人勿近的超脱世俗之感,让人心生敬畏的同时不失绝美之意。

他垂着眼睛,静静地看着马车渐渐远离自己的视线。

“师尊所言的引渡人是她吗?”

傅洵舟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像。”

引渡人不可能会有请柬令。

月入云间,光影暗淡,人影早已不见。

他们赶到皇城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年关将近,街上张灯结彩,百姓摩肩接踵。放眼望去,人头攒动。

茶香飘了满街,各种货品琳琅满目,叫人目不暇接。

还没进到城里,守城的士兵老远看到是摄政王的马车,早早地撤下禁制。易轩同守城的将士对视一眼,各自心领神会。

城门在他们进来那刻,又缓慢关上。

宁忘夏感到了久违的安逸,没过多久就睡着了。易轩身上的血渍引来太多人的注意,不少人对此指指点点,好在留在皇城的影卫及时出现给他解了围。

“皇城影卫,闲杂人等迅速回避!”

影卫是摄政王手下的利刃,谁也没敢自讨苦吃,一哄而散了。

“属下参加王爷,易大人。”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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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北踏雪归
连载中长约折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