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淡然,睥睨如神祇。可她的话却如千斤重般朝他砸下,压碎了脊骨,碾碎了内核,他飘零落了一地碎屑,东拼西凑着,既痛苦又不甘心。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好似自被解救后压抑的脏东西瞬间被这一枪击穿,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无悲无喜,忽然又能看到旷蓝低垂的天幕了,和在雨林里与孙正埋伏狩猎一只花豹时的颜色如出一辙。
鼻头蓦然一酸,心底里霎时间泪涌如海。
孟图南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药瓶子,自己塞了一粒在嘴里,又扔给他,“吃两粒。”
舒敬照做,霎时被苦得俊脸皱巴巴的。
“说好了后面几个月一起玩,那就必须一起玩。看好了,姐给你上一课,算我给的佣金,收好不谢。”
她拎着枪,不等舒敬回答,摩挲着食指上的戒指,再次扭头看向景赤华。
“想要它吗?”
景赤华瞥了眼那戒指,警惕着不答。
任谁在刚看过一个近距离开枪,还迸溅一脸血的人向自己诱利都会恐惧大过惊喜。
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叫大家感到疑惑的同时,都绷紧了神经。
只有脑子有问题的人,才会做出这种超出常识,无迹可寻的,反复的事来。
并且,这个疯子连同伴都下得去手。
孟图南觉察到脸颊上的温热变冷了,便抬起手背蹭了下脸颊,本已暗沉的血迹被推开,薄薄一层像命运留下的胎记。
“怕什么?我又不是坏人。我只是脑子出了问题,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她笑起来,这次倒是发自真心。“要加入我的队伍吗?酬劳是这枚戒指。我耐心有限,只数十个数。”
“十……一。”
孟图南摊开手表示遗憾,“不愿与我为伍的,我从不强迫强迫。你们继续,记得收拾得干净些,最好一把火烧了,剩下的等大兵来接手。”
景赤华突然坐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朝着少女而来,舒敬蹙着眉头爆喝一声,“啊,有脏东西来了,滚!不然我一脚碾碎它。”
五米远处还躺着一个下半身惨不忍睹已晕过去的男人,景赤华脸色难看,忙扯过扔在一边的裤子盖在腰腹上。
“你是故意的。”他带着哭腔的话里忽然就有几分委屈,眼眶通红,“我,愿意与你为伍。”
“你踏马有病吧?她对你做了那么恶心的事,你不去死吗?还要跟她混?你都没有自尊心的吗?”舒敬不顾肩膀上的疼痛朝他走过去,“你是在忍辱负重吗?为了报复她,所以跟在她旁边,伺机而动?”
“你污蔑我!”景赤华激动起来,涨红了脸反驳道:“反正她也要死了,跟着她几个月而已,她愿意把戒指给我,那就恩怨一笔勾销了。再说了,杀人是犯法的,你们真狂妄,毫无敬畏之心!”
“你要她戒指干吗?一个破戒指就恩怨两清?你低头看看啊,你屁股还在流血呢,血都没干呢你就原谅这个对你施暴的人了?”
面对舒敬不可置信又屈辱的诘问,景赤华深吸一口气,缓声问道:“那你要我怎么做?我又斗不过她,也没那么长的时间给我筹谋计划,就是有时间做计划,我也没她聪明未必赢得过她,这个世界从来不公平你不知道吗?”
“没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没有临门一脚失之毫厘,她一直在山巅站着当靶子,我千里之前瞄不准,现在近在咫尺也干不过。你叫我怎么办?注定报不了的仇我为什么填命进去?”
“怎么就斗不过她!”舒敬忍着疼将一直拿在手里的铁棒子往他手里塞,“去,拿着它,干她!这种仇比夺妻还可恨!你怎么能这么容易就原谅她了?”
“她手里有枪!”景赤华不肯接,甚至觉得舒敬疯魔了,可能电击多了,人真的会傻掉。
“那怎么了?你被她一枪毙了,死了,至少你反抗过,没有清白但有名节啊,那些背地里对你指指点点的,奚落的人就没机会再嘲笑你……”
“够了!”景赤华用力扔掉手里的棒子,冷静镇定的样子有三分往昔的影子,但更多的是坚毅和冷硬的棱角,他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况且,我也不想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梦想没有实现,我怎么能因为这种小事就寻死觅活?再说了,她本可以直接弄死我的,但她还肯给我好处,叫我得偿所愿,我应该感激她才对的!”
“这是小事吗?还感激?你他么不是屁股有洞,而是脑子被上了吧!”舒敬觉得世界已和他认知的大不相同。
景赤华不再理会他的粗言秽语,转而看向孟图南,“你需要一条狗,但也要告诉我,为什么选我。”
孟图南有些意外,他倒是比自己所想的要聪明些。她的视线越过铁丝网看向远处,忽高忽低的光团不断晃动着朝着里逼进。
大家都看到了,一时间情绪说不上来的复杂。这算怎么回事呢?好端端的,无妄之灾也受了,也对上司动了拳脚,还杀了人,可现在,上司成了作恶人的狗,那自己算怎么回事?
大家都杀人了,尸体尚在,大家都施暴了,现场证据具存,自己也忽然从受害者成了暴徒,百口莫辩不过如此。
一时间一股无以名状的恐惧感像阴云般密密罩在众人心头,他们下意识紧盯着少女,祈求她来拯救自己。
当她杀一人时众人只有愤怒,当她玩弄众人于股掌,大家都沾了恶后,众人竟要捧她上神坛,祈求她的救助了。
荒谬又现实,看得舒敬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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