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虚伪面具

“没,没有啊,怎么会。”刘文进扭过身子向她的方向走近了一步,却也只这一步就停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塑料瓶,标签撕得很干净,通体光洁看不出任何用途。

他期期艾艾地递过去,“图南,这是镇定情绪的药,不会上瘾,所以你一旦觉察到自己情绪不对劲的时候就要吃两片。不要怕吃完了没有,伯伯给你提供,一直到你好了为止。”

“好了,为止?我的情况还有好的一天吗?”少女像听到了什么笑话那般,眯着眼笑起来。

“当然会好!”刘文进将瓶子塞进她手心里,郑重地看着她道:“基础代谢不过28天,你熬过去后,病毒对你的影响会越来越淡的,你是意志力强大的孩子,无论多么艰难的处境你都能克服,伯伯一直以你为荣。”

少女把玩着塑料瓶,余光瞥见那抹绿色一闪而逝,又弯了弯嘴角,极轻地叹息着,呢喃道:“伯伯,你好天真啊。”

话音刚落,外头忽然发出砰地一声响。靠近门的老婆婆探头看了眼,嘀咕道:“谁家这么缺德,也不看看几点了还放炮?家里死人啦!”

接着又是砰地一声。

有人接话道:“可能还真是发丧,不然谁家夜里放炮仗。”

有人啧啧两声,该干嘛干嘛去了。只有刘文进的脸色一白,压低了声音紧张道:“不好,是个枪声!”他看向孟图南,眼神坚定,“不用怕,伯伯不走,伯伯保护你。”

少女闻言轻嗯了一声,半阖着眼将瓶盖拧开,再一把扯下脖子上坠着的戒指塞进去。做这些事的时候她的视线始终在刘文进的配枪上游移,这时外头又响起第三声枪响。不知是不是错觉,每次枪声好似都离医院更近些。

她终于开口,“枪给我吧。”

刘文进不肯,“你不用害怕,峥嵘他们一定听见了,也赶去处理……”

他的话哽在喉头,因为少女忽然站起身,一边拔掉手背上的针头,一边强硬地打断他的话,“人是我引来了。”

“什么?”

“微型信号发射器就在你枪里。”少女不甚在意地按压了下冒着血的针眼,俯身拿出纱布覆在眼睛上。只缠一层而已,不仅挡得住强光,还能视物,她很满意。

“伯伯你不知道,我呀,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我离开平家前该了结的恩怨都清了,那枚戒指是我故意留下的,因为合二为一的话,同为沪上大家族的盛家,又怎会认不出它呢?”

“可我年幼,护不住,那不如留给某个视财如命的人,等有朝一日我想要了,再回来取。”

“伯伯你瞧,我现在还像个人吗?”少女冲着日光灯伸出手,她就那么虚虚一抓,再摊开来放在刘文进的面前,笑得那么美,却又残忍,“所有的东西都在试图和我对话,以前是这些物件,桌子椅子,铅笔稿纸,现在,连这束光都要以双螺旋结构,甚至四联体的方式往我的脑子里冲。”

“太聒噪了,它们好吵,为什么企图告诉我这个世界的本源?人类的构成,神的本质?”少女伸出食指抵在太阳穴上,恹恹又压抑,“这一切都是安妮造成的,我怎能叫她好好生活在大洋彼岸?每日买一束玫瑰花,冲一杯黑咖啡,那么平和又充满希望地走进人体实验里做研究?”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这么喜欢做人体研究,大可以用自己做载体,做容器,你说对不对,刘伯伯?”

孟图南欺身压过来一把按住刘文进准备掏枪的手臂,脸上是诡谲的笑意,“嘘,不要惊动这些人,他们看到枪会害怕的,你也不想大半夜还下着雨,却要疏散人群,安抚无辜的老百姓吧?”

她拿枪的手法专业极了,刘文进毫无还手之力,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在这个少女面前已没有太多选择,“你想做什么?”

“送安妮一份大礼。”少女挽起过长的袖子,又挽起那头泼墨般的长发,轻且平和地回道:“可怜的乔纳森,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合作伙伴安妮虚以委蛇,一面说着合作,一面给对手账户里打款。明年海雕国的总统大选闹起来才有意思,不是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

“当时是想安妮试一试乔纳森一枪穿咽的枪法准不准。”

刘文进急切道:“非要这样做吗?你已经回来了,惹这么多事干嘛呢?被追杀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要舍本逐末,忘了初心啊!”

“乔纳森是坚定的反胖派,也是狂热的战争分子,他斥巨资扶持一个同样见不得胖达国崛起的总统上位,是想和胖达国全球共建共享吗?是生来热爱和平愿与胖方共同发展经济吗?”

少女笑得讽刺凉薄,“安妮的家族可不比他家差啊,两虎相争,才能搅乱局势。”

“你,你就这么肯定他俩能斗起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毕竟不信任的种子一旦埋下,总有开花结果的时候。就算成不了我也不亏,经此一事,他俩好不了了。”

少女不想再说,正准备离开却忽然转过身看着刘文进,“刘师长,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等我回来。她顿了顿,”其实想我更想给你打晕。”

刘文进连连摆手,“年纪大了,禁不起你那一下子。”

少女眉眼暗含锋芒,弯着唇角离开了。

外头的雨点淅淅沥沥,从黑洞洞的未知处落下来砸在人的身体上带来冰冷的凉意。

这种□□对大自然最原始赤-裸-的感知令孟图南全身轻颤不止,有什么在她的脑海里悄无声息地生长着,丰富着她的认知,愉悦着她的灵魂,痛意喧嚣沸反盈天,她不由得紧紧勒住眼和头部,她脱下鞋,赤脚踩进水洼和泥坑,一步步沿着楼梯网上爬,然后站定五楼的平台上。

她拎着枪,张开手臂去迎接这漫天的无根之水,任冷风拂面,吹动她并不合身的,军绿色的大衬衫。后背鼓胀胀如翼,她像极了缠着丝的茧虫,呼吸涩滞难以顺畅喘息,只能困难地从外界汲取养分,微弱无声地呼救,低低叹息。

忽然,砰地一声再次响起,少女回过神来,用覆纱的眼看向医院东南十点钟方向,那密密麻麻一大片的平方屋。

她一边走,一边单手取出弹匣,然后将那粒微型信号发射器拿出来放进写着企羊牌香水精的铁盒子里。铁器能够有效阻断电磁波的传播,信号无法穿透,他们便没法再进一步精确发射器的位置了。

但最后的发射点他们一定会来看一看的。

少女找了个视野开阔又隐蔽的位置,慢条斯理地拉开保险栓,瞥一眼子弹数量,唔,对了,她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去掉的那发子弹推入弹匣内,啪嗒一声单手推回笑了笑。嗯,一共七发,足够了。

雨滴逐渐大了些,不时顺着眉骨往下滴。她却耐心极好,举着枪一动不动地看着距离最近的巷子里蹿出几道黑色的人影。他们手脚并用,一个踩着一个翻过医院高耸的围墙,然后片刻不敢停顿地找了个掩蔽体藏好,三人背背相靠,大口喘息着。

少女静静立在楼顶俯看他们,覆眼白纱被屋顶狂乱的风吹得招摇不止,哪怕看不到她猩红眸子里藏着的嗜血**,也能在她略偏着头用枪虚虚点了他三人的姿态中看出病态的阴翳来。

越是危险的处境,越使她亢奋。好似注射进体内的毒素在这一刻统统挣脱了束缚,悄无声息地睁开了邪恶的眼眸。

许是这恶意如有实质般,为首的男人忽然有感应那般回仰着头看向天台的方向。

眼蒙白纱的少女对他对危险敏锐的反应很是满意,偏着头弯了弯嘴角便放出一枪。

砰地一声,正中那人的左膝盖,他半蹲的身形立刻应声向前扑倒,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和惊恐。这样的高低落差下,也没见她用瞄准镜,是怎么打中自己的?

她手里的52有效射程不过50米以内,抬手就是一枪,她怎么敢?

此时的凌峥嵘正在处理余孽,听见枪声后神情一冷,扭头问道:“拟战局的人呢?还没来?”

“快了。”孙正看了眼他的脸色接话道:“这边我们扫尾,逃出去三条鱼,翻墙进医院了。不如分头行动,早点结束,老大你早点回去看着小嫂子挂水。”

“尽量留活口。”凌峥嵘反手将枪别在腰上冲了出去,他身手矫健,几乎一个加速两腿蹬在墙上手一搭就够着墙头,两臂一拉,整个人就往上冲着越了过去,待落地后一矮身原地滚了两圈卸去冲击。

动作一气呵成,虽大雨滂沱整个人都湿透了,却也掩盖不住他凌厉的锋芒。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长睫被打湿后一缕缕耷拉着遮住他瞳孔里晦暗不明的杀意。

他看了眼地上被雨水冲刷地稀薄的血迹,然后沿着血一路追踪到破旧的肿瘤医学科。这栋楼是住院部兼肿瘤放射,大家都觉得晦气,轻易不肯靠近。而那些需要放射治疗的病人大都住个几天就被家属一架板车拉回去等死了,这里天色一晚就空空荡荡又黑漆漆的,有一种濒临死亡的压迫感,叫人心生忌讳。

凌峥嵘可不在乎这些,他顺着残破的楼梯往上走,在二层休息平台时忽然瞥见倒卧在角落里的黑影,卷缩着身子不知生死。

他警惕地走过去将人掀过来面朝上,凌峥嵘看到他鼻骨被打折,一只眼也糊满了血,他呜呜叫了两声,忽然一侧身吐出大口的鲜血来。鲜血里混杂着几粒碎裂的牙齿和碎肉沫,显然,他遭受了重击,甚至伤及内脏。

凌峥嵘狭长的眸子瞬间变得幽深晦暗,英挺的眉眼压着,肃杀又压抑,“谁伤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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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乔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