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宴哪里肯自己走,脱口而出道:“同门有难,我怎有躲起来的道理!你们且等我,我速速便回!”
明檀知晓自家师弟的性子,她眼下若是不说清楚他定会即刻折返的。
“阿宴,贺洵在紫云宗山门半山腰布下枯木逢春结界,我与你师兄他们被困在结界之中,结界之内皆是树灵,枝杈绕着脚踝顺势而上,难缠的紧,外面还有他设下的加固结界,不过不伤人,就是磨人。你掌门师兄已经找到破解的办法,待到巳时,金光万道,他的剑光顺着天象切换的缝隙而入,便可突破结界。”
现在已是辰时,离巳时也不远了。
可惊鸿宴咽不下这口气!
他不是没听说过贺洵,区区一个阵法师抛去宗门少掌门的名头他还有什么!
如今雪妖横行,残害苍生,他身为紫云宗正派修士不去除魔卫道,反倒玩起了内斗。把私人恩怨摆在了第一位,真是个冥顽不灵的猪头。
水波云镜消失后,惊鸿宴的气还未消。
贺浮曦站在一旁将这师姐弟二人的对话听的清楚明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贺洵,贺洵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如今如此捉弄天元剑宗的人,想必是因为贺菀菀……
那次支援炎宵宗弟子,贺菀菀学艺不精却硬要出头,结果被魔气反噬回来后发了高烧,贺洵听闻福泽岛有助人筋骨迅速强健的草药,不惜千里寻药,没想到那株草药最终被他人捷足先登了。
好像拔走草药的人就是天元剑宗的人。
人家也没做错啥,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
贺菀菀也只是受了轻伤,贺洵回来时她早就下榻了。但贺洵还是却把这笔账算在了天元剑宗头上。
这次,算是天元剑宗的人倒霉了。
“不行!我还是要回去看看!”
一番心理斗争后,惊鸿宴打算抛却明檀刚刚劝阻他的话。
不蒸馒头争口气。
何况贺洵那小子属实欠削!
“师兄……”
“贺姑娘,对不起了,我怕是只能送你到这了,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防身的好玩意!喏,这是我之前和我掌门师兄斗战海妖时从它胸膛里挖出的内丹!五阶以上的妖邪都怕它的!”
惊鸿宴说着就将那散发着淡紫色光晕的妖兽内丹递给了贺浮曦。
贺浮曦被他阔绰的手笔惊讶到了,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这是你和谢师兄一起打下的妖丹,意义非凡,我不能夺人所好的。”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师兄那好宝贝有多是!到时候我再管他要!”
惊鸿宴不给她推脱的机会,直接塞到了她掌心里。
妖丹冰冰凉凉,落入她掌心时贺浮曦竟察觉到了一丝余温。
惊鸿宴转身就要走,贺浮曦这才想起刚刚自己还未说完的话。
“等一下!”
惊鸿宴转身看她,贺浮曦鼓起勇气,玉音清脆道:“或许,我有办法可以帮你们。”
——
在离开紫云宗之下,贺浮曦遐想过无数种可能,无一不是她远走他乡,再也不回此地,不再留恋此处的一草一木。
她独独没有想到,她刚走三天就折返回来了。
虽然有些尴尬,但她心意不改。
天元剑宗的人善待过她,如今之难更是贺洵滋事在先,她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紫云宗常年披雾绕云,即便下了这么一场大雪也压不住它的灵性显像,一路走上来,两侧古木参天,灵鸟穿梭,是极佳的修行圣地。
因有紫气东来之象,故唤作紫云宗。
贺浮曦和惊鸿宴爬上半山腰时,远远便瞧见了那灵气笼罩的结界。
贺浮曦知道,贺洵不过是筑基期,功力也平平,他能将七八位天元剑宗的修士困在这结界里完全是占了天时和地利。
她五岁那年,四大宗门众仙云集昆仑山,长辈带着她和贺洵到测灵石处测试灵根天赋,她天赋极佳,是金水双灵根,日后无论修行哪条路都有无尽前途。
而到贺洵时,测灵石上显现他体内呈现的天赋,五系柱无一根亮起,倒是在五系之外有一根深黑色的灵柱拔地而起,涨势迅猛。
那是贺浮曦第一次听到混沌灵根这几个字眼。
混沌灵根,百年难出一位拥有此灵根的修士,倒也不是不好,不过怀此类灵根者大多大器晚成,且年岁越长修行起来越容易。
这么看,也是不错的。
但贺洵气运不太好,他刚出生时便生了一场大病,发现时五脏六腑皆异位,虽留了一条命在,但他不能强行操控自己的身体,若修五系之一,皆无事发生。可拥有混沌灵根则不一样,若想修好,前期必要强制性学习很多东西。
算是打地基。
因此,这混沌灵根被贺洵摊上不是什么好征兆。
从昆仑山回来之后,贺洵将自己关在房门内谁也不见,整日郁郁寡欢。
那时候,贺千时已经给贺浮曦请了整个碧海潮生州最好的师父,来教她炼器、炼丹、御灵。
但贺浮曦见不到哥哥,她不开心。
后来得知原因后,她听说以贺洵现在的情况倒是可以修阵法师,前途虽一般但至少有个向前的信仰。
贺浮曦了解自己的哥哥,他那样骄傲的人怎能甘愿做阵法师,因此,贺浮曦没有丝毫犹豫,主动找到爹爹娘亲,同他们说自己要做一个符修。
符箓师是搭配阵法师的,若她做了符箓师,她就可以一直陪着哥哥了。
贺洵得知后很生气,对她说不可因为他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途。
五岁的贺浮曦握紧小拳头,铁了心。
她说——
“哥哥,我不要你整日不开心,如果哥哥不快乐,那我就算做修真界天下第一我也不会幸福!我要一直陪着哥哥!”
贺洵哭了,抱着她发誓今后一定会将最好的都给曦曦。
她一定会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他一定不会让她羡慕别人的哥哥。
可是贺菀菀来了后,贺洵不再与她为伍,也不再和她一起修炼。
贺洵说,他要将自己阵法师所学的一切都教给菀菀,他要贺菀菀做紫云宗最出色的阵法师,他们日后还要双阵合并,一同抗敌。
贺浮曦成了最多余的符箓师。
贺菀菀来了之后,她画的符从未送出去过一张。
当初测灵石前天赋不如她的人,现在也都各有成绩,只有她,连辟谷都做不到。
过往浮现在眼前,虽有遗憾,但贺浮曦的心早就变得不痛不痒了。
贺洵怎样选择也已经与她无关了。
她只知道,眼前的结界她可以破。
没必要等几个时辰。
贺浮曦看向身侧一筹莫展的红衣少年:“惊师兄,我且同你说……”
……
“贺洵,你个卑鄙小人,给小爷我滚出来!”
惊鸿宴一声叫骂,灵丛里栖息的仙鹤扑腾腾飞出来好几只。
果然,不出三句,贺洵乘坐在一只七彩仙鹤背上飞了过来。
“哪里来的无名小卒,敢上我紫云宗叫骂,不想活了?”
阴鸷低沉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鹤背上的玄衣男子暴戾的扫了惊鸿宴一眼,嘴边牵起一丝不屑。
“我当是有多大能耐的仙尊,原来是个小小的阵法师!”
惊鸿宴一针见血,不给贺洵留丝毫情面。
贺洵哪里受得了别人出言讽刺,他这个人就像那不要钱的爆竹,一点就炸。
“你师兄师姐技不如人皆被我关在了结界里,你哪里还有脸讥讽我?再不求饶,我将你一并送入结界去陪他们!”
“好啊,那你试试呗!”
惊鸿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对于贺洵的挑衅完全不当回事儿。
剑拔弩张之即,藏身于灵丛之后的贺浮曦双掌合并在一起,接着,两个无名指和小指相扣,闭上眼睛,默念起了口诀。
她的符箓师曾是搭配贺洵的阵法师一同修行的。
因此,贺洵会的阵法她大多数皆知如何破解。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而这枯木逢春阵,本也没有多玄乎,只不过是借了紫云宗灵气缭绕、似镜似幻的势,让人分不清真实与虚拟。加上此处位于半山腰,紫云宗为防外敌,在此处布下了压制灵法,任何外来之人走到这儿,皆会被压制半身修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贺洵这是欺负人。
另一边,惊鸿宴已经与贺洵斗了起来,两人都处于筑基期,招式上惊鸿宴花样百出,但贺洵也有一个优点,那就是防御觉察力强。
和他人一样多疑。
索性,倒是打了几回合。
贺浮曦的符阵起阵时,四下疾风骤起,斗转星移,天幕上空形成一个小小的八卦盘,顿时乱石飞沙夹杂着如絮细雪,顺着八卦盘一路钻入。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贺洵胸口挂着的半月坠子此刻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散发出黑漆漆的光,这是贺洵的控阵灵宝,它有异动则代表阵法正在被人破坏。
“该死的,何人敢偷袭!”
贺洵脸色大变,登时摸起侧腰挂着的弩,瞄准位置,将它缓缓拉起。
“贺姑娘小心!”
惊鸿宴怕贺浮曦躲避不及,朝着她藏身之地提醒道。
“贺姑娘?”
贺洵眼眸微眯,拉弩的动作一顿,阴郁眼底的多出了几分好奇。
破阵符阵已成了一大半,贺浮曦不需要再藏着了,听到惊鸿宴叫她的名字后站起了身来。
她只需要再画一个符贴在结界上方,方可破阵。
“是你!”
看到贺浮曦时,贺洵又震又恼。
他显然没想到贺浮曦会帮着外人对付他。
“贺姑娘快躲开,他要伤你!”
惊鸿宴吓得不轻,再次提醒。
本来贺洵没打算拉弩,惊鸿宴这一声下去他不知怎的心生出一股子燥气,贺浮曦怎么和这帮该死的剑修在一起!
他心一乱,手腕便也松了。
贺浮曦眼睁睁看着贺洵弓弩上迸发的灵气如烈焰般朝她袭来,他用了不小的力道,她若躲不开,怕是当场会要了她半条命。
原来,贺洵是真的对她起了杀心……
本可以躲开的,心一动,脚就不好使了。
“贺姑娘!”
“曦曦!”
贺洵也疯了,她怎么还不躲开!
灵力逼近贺浮曦眉心时,她也没有闭上眼睛,目光穿过层层灵压落在贺洵的脸上。眼前光波如昼,她看不清他的脸,耳边也一阵苍鸣,万物皆失音。
她到底是有多可笑,竟还对他持有一丝期待。
没想到,他恨她已入骨。
呲——刷——!
一道剑光如破晓,带着滔滔不竭之力,斩破弓弩之光,连带着贺洵掌心来不及放下的‘凶器’也被一分为二,灵气反噬的一瞬,贺洵从鹤背上猛地被击落在地。
枯木逢春也在刹那间消逝,灵烟没入皑皑白雪之中。
贺浮曦惊觉,清亮的水眸看向身侧救了她一命之人。
此人逆着光,手里提着幻灭剑,五官如刻,形似劲松,轮廓线条硬朗,一身坦荡正气。
“掌门师兄!”
惊鸿宴激动地快要哭了,他就知道,他永远可以相信他掌门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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